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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3 作者: 令令七弦
「你在這裡上學嗎?有空吃頓飯怎麼樣?」少年望著她姣好的背影微眯著被陽光或是耀眼的她刺痛的眼,喊。
「以後有緣遇到再說吧!」江若岩沒有拒絕,不是想紅杏出牆啃這株小嫩糙,只因還有一件衣服的人情沒有還,或許剛才該直接給他錢的。
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額上的薄汗,江若岩好奇地打量古香古色的校長辦公室。真奢侈!這哪裡是辦公室,明明就是小型博物館嘛!從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木質門窗和家具發出的淡淡幽香,這是上好的檀香歷久熏出來的古香,混著古老的木頭香,比任何用化學方法調配出來的香水高貴幾千幾百倍。
一切的家具、陳設都仿照古代,或是本來就是古物,沒有沙發、玻璃茶几等現代社會的必備家具,幾張老式的雕花紅木椅規矩地圍著一張相同花色的几案,算是待客用的,江若岩抽出一張椅子坐下。四條一人多高的蘇繡屏風折成一個M形區隔開辦公區和會客區,那屏風繡工頗精細,用料考究,圖案是頗應景的梅蘭竹jú四君子。旁邊的多寶閣上多半是散發著清冷之光的瓷器、玉雕,牆上掛著幾幅水墨山水,未及仔細欣賞便有一陣清風襲來,接著是門開了,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
「現在幾點了?」冷清而高貴的聲音出自衣著典雅的雷母董庭芳。
看了眼腕上的手錶,江若岩滿不在乎地說,「十點零八分!」
「你還知道?」董庭芳拂袖走往內里的辦公室,甩過來一句,「我的秘書沒告訴你九點上班嗎?」
「說了,但我起不來嘛!」江若岩聳了聳肩。
拜託!又不是她非要來不可,這個時候來已經是給了婆婆面子了,難道她還真打算讓她做個朝九晚五的校長助理嗎?
如果她想上班的話多的是地方,大姐夫那裡,李拓疆公司,安琪家集團……多得是職位任她挑,隨便拈一個也是月薪上萬的經理好不好?
自從雷厲風回部隊的第二天,她的婆婆美其名曰來照顧、看望她,實際上坐了不到兩分鐘就走了,話沒說兩句,冷冷酸酸的諸多挑剔。雷厲風一走,她在婆婆面前沒有先前的拘謹,想起安琪的話,江家三個極品無情的媽她都見識過了,還怕一個滿肚子詩書的校長嗎?婆婆說一句她便回敬一句,態度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千金小姐的傲氣,反倒叫董庭芳一時不能適應。
她可不是任人欺負不敢吭聲的小媳婦,以前是顧慮雷厲風的面子,更是尊敬她是長輩,現在沒有必要偽裝,畢竟是要長久相處的家人,應該彼此習慣各自的脾氣。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也摸透了婆婆的脾氣,不以為她一味的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就能打動婆婆,令她改觀。不如就做回自己,省得端著大家都累。
結婚是新生活的開始,而不是失去自己,勉強自己變成別人期望的人,到頭來丟了自己。她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她親媽、大媽、小媽,不都從花季少女變成面目猙獰的勢力婦人。
生活是自己在過,即使枕邊人也不替代你走過。所以,她要做自己。
再過了些時候,她的秘書打電話來通知她九月一號正式上班,並給她送來一套職業套裝,也就是現在身上穿的這件。本來她沒打算穿這件,但是她的秘書未免太盡責了,今晨七點就打電話催她起床,並再三提醒她穿上套裝,為了不叫秘書難做她才勉為其難,可不是為了婆婆大人。
文文靜靜的秘書約莫三十歲,跟她的管家盛俐差不多年紀,一身古板的黑色套裝,挽著髻,帶著黑框眼鏡,標準的老姑婆打扮,跟在婆婆身後畏畏縮縮,越加襯得婆婆的威勢。
她這樣近乎蠻橫的態度令習慣了上流文人學者彬彬有禮、斯文和氣的董庭芳嘆了口氣,娶到這樣不懂規矩、不識大體的媳婦是她心裡永遠的痛,偏偏兒子又拿她當寶貝似的,教她莫可奈何,只能慢慢調教了。
「以後不可以再遲到了,小邱你帶她到辦公室去熟悉一下環境,給她安排一些文書一類的工作。還有,提醒她及時上班!以後如果她再遲到就是你的責任了。」邱秘書簡直就是太后身邊的宮女,唯唯諾諾抱著文件夾退出去,恭敬地關上門,連腳步都是細細的,只差沒福身行禮了。
江若岩哀怨地看著窗外枝繁葉茂的參天古樹,這遮天蔽日的大樹安安靜靜看著時光荏苒歲月流逝,任憑別人主宰自己的命運,不會爭取,不懂反抗,只一味矗立,管它狂風暴雨,和風暖日,且過一天算一天,真叫人心寒。
她江若岩可不是根系綿長的樹,她是樹上的鳥兒,想飛到哪裡就飛到哪裡,這棵樹倒了就到另一棵上做窩。強勢、jian猾如雷厲風都對她妥協了,何況是外厲內荏的婆婆?話又說話來,犯不上為了幾句話起衝突,她不過來幾天虛應景罷了,又不打算干長。
跟在邱秘書後面進了校長辦公室外面的公共辦公區,她的美貌立刻立刻引起轟動,她卻已習慣了無數嫉妒的、羨慕的、不屑的、垂涎的、愛慕的眼光,不過這裡到底是高校最高權力機構,人員素質也高,眾人打量過後就各自忙各自的,不再關注她,偶爾投來一個灼熱的視線也匆匆就收回去了。江若岩把迪奧限量版包包往辦公桌上一放,拉開黑色轉椅坐下。
這就是傳說中的辦公室了,看別人坐是一回事,自己坐又是另一回事。
桌上只有一部液晶電腦,一些文具,檔案夾,再無其他,倒是整潔利落,很像她婆婆的風格。
辦公室里約有十一二個人,其中以女性居多,男性只有寥寥兩名,斯斯文文、清清秀秀,滿屋子書卷氣。而且她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大多數人都戴著眼鏡,即使不戴鏡框眼鏡也戴著隱形眼鏡,因為她們不敢太用力揉眼,且眼神渙散沒有焦距。也許她也該買副眼鏡戴戴,這樣比較有學者派頭,江若岩以手支頤懶懶地想。
邱秘書盡職盡責拿來一些文件要她輸入電腦存檔。
這麼多?厚厚的一摞足足有幾百頁,她哪年哪月幹得完?
邱秘書像是知道她的疑慮,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以柔如蝴蝶飛過花瓣的聲音說:「這些要的不急,您什麼時候輸完都不要緊,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好了,我會全力幫您的。」邱秘書並不知道江若岩和董庭芳的關係,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此囂張大膽跟校長說話的必定不是簡單人物,況且從來不假公濟私的校長第一次動用關係將她安排進來本身就說明了問題,所以她對江若岩格外上心。
她居然用您字?她比她還小好不好?她是婆婆的秘書又不是她的,用得著對她這麼恭敬嗎?向古代服侍小姐的丫鬟,低眉順眼的。
「咳咳,邱秘書你叫我小岩就好了,不必客氣。按職位來說我還是你手下呢!」江若岩並不討厭她,客氣地說著。邱秘書更客氣,又關照了她幾句,回到自己位置上。
工作這個詞她二十二年來第一次接觸,好吧!就當是體驗生活吧!江若岩翻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古文書,開始錄入工作。
艱澀的詞句、大量的生僻字令她頭昏腦脹,一個上午只錄入短短四頁。算了,不幹了,她將古文書隨手往桌上一扔,沒有扔巧掉在地上,她也懶得撿,任它在地上,自顧自下載遊戲來玩。
「喲,不愧是托關係走後門進來的,上著班就敢明目張胆玩遊戲,膽子可真夠大的!要是咱們這些沒關係、沒後台的小職員恐怕早就被一腳踢出去了!」一道涼涼的聲音是從她旁邊隔著一條一米多寬走道的女同事那裡傳來的。
「喂,江若岩,你跟校長是什麼關係?說出來聽聽。」江若岩對面的年輕女孩跟她差不多年紀,將半截身子趴在隔板上好奇地問。邱秘書被叫到校長室里去了,眾人覷著這個空當開始八卦起來。
江若岩正玩得興起,哪有空理她們,唇角勾起淡淡笑痕,「什麼關係啊?」環視了所有瞪大眼等著她說下文的人一眼,「你們去問校長吧!」
呿----女人的眼又暗了下去,眼角斜了斜。男人的眼仍定在江若岩燦若春花的臉上。
「那你多大了?大學畢業了嗎?」對面的女孩還不死心,轉而問其他問題。
「二十二,去年畢業的,留學生。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江若岩好笑地瞅著她,該不會她還想問她的三圍是多少、家住哪裡、有無男朋友吧?
邱秘書回來了,對面的女孩立刻正襟危坐專心處理手上的文件,其他人也埋首電腦鍵盤,敲敲打打,好像剛才的事從來沒發生過。
有趣!江若岩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一名男同事經過她的桌邊,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古文書,撣了撣上面莫須有的塵土,遞到她眼前。三十多歲的男人,臉上竟還掛著靦腆的笑,拿筆桿子的手指白淨修長。
「謝謝!」江若岩以下巴努了努空著的桌面,示意他放下書,自己正在闖關的緊要關頭,無暇他顧。
清秀的男同事笑得更羞澀了,白淨的臉轉紅,輕輕地放下書,站在她身邊望著她的側臉出神,光是靜靜地欣賞就已經覺得美艷不可方物。
「黃老師你就別自作多情了,人家一身名牌一看就是出身不俗,怎麼是你一個小小的文員能高攀的?你呀,還是把眼光多往周圍放放,十步之內自有芳糙!」
芳糙?她說的是自己吧?真不知羞!江若岩斜了尖酸刻薄的女人一眼,濃妝艷抹的臉比京劇臉譜更誇張,不像芳糙倒像是小丑。當這是戲台哪?不用化妝直接就登場!
被點到名的黃老師從江若岩優美的側臉和修長的脖頸回神,紅著臉輕咳兩聲,「王老師你……你別胡說!」
「在說我嗎?一身名牌怎麼了?本小姐有錢愛怎麼穿就怎麼穿!不像有些人想買個名牌還得勒緊褲腰帶攢好幾個月。這件----」江若岩終於進入狀況,摸著套裝領子,揚著高傲的下巴,以睥昵的姿態炫耀,「是阿瑪尼的當季新款,兩萬八,可以說是本小姐的衣服裡面最貧民的了。」順著往下觸到冰涼的鉑金璉,撫著上面光芒奪目的水藍色水滴形鑽石,斜覷了王老師一眼,「還不如這顆四點八克拉的鑽石九牛一毛,有些人啊,戴不起鑽石就戴冒牌的玻璃鋯石,還招搖過市的,笑死人了!」
被江若岩反將了一軍的王老師拉攏領口捂住胸前那條丟人丟到家的鋯石項鍊,當時像泄了氣的皮球蔫在那裡。女人最怕在外貌和服飾上出醜,如今被江若岩奚落一頓,已是丟人現眼,王老師無力反擊悻悻地瞪了她一眼,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