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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3 作者: 令令七弦
    這話什麼意思?雷厲風身子一繃,深不見底的眸子染了一層寒霜,刮過她鼓鼓的頰,圓瞪的眼,暗自做了一個緩長的吐納。「我是個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身擔保家衛國的重擔,不能因為兒女情長而耽誤正事,蜜月的事只能先緩一緩,你要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

    江若岩冷哼,「那你去保家衛國好了,我又沒攔著你!我只是個只懂得吃喝玩樂的女人,比不了你們軍人的高風亮節,我還要趕飛機,請你走的時候把門鎖上!」說著拉起自己的小行李箱踏著優雅的貓步走出門,上了車。

    臭傢伙!怎麼還沒追出來?江若岩頻頻回頭,望不見雷厲風。正要發動車子,副駕駛座上的車門被打開,雷厲風坐了進來,「那正好送我一程!」

    「不順路!」她賭氣撅著嘴。

    「丫頭,你是個軍嫂,遲早要習慣這些。嫁給我就註定要忍受分別得煎熬,我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樣每天都守在你身邊,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懂得照顧自己,要養成規律的生活習慣,不要動不動就發脾氣,這樣頭就不會疼了。還有,這是老兵保全公司的地址,我希望你能去上班----幫我盯著點,畢竟我是大股東,沒有自己人在裡面多少有點不放心。不過,你要是不想去的話也不要勉強,我……」

    「你都不管了我還說這些做什麼?軍嫂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要!」

    「我什麼時候不管你了?軍命難違,我也沒辦法。你乖乖呆在家裡等我回來好不好?」----政委馭妻術第二招,把老婆當女兒哄。

    「我不要!你敢走我就找別的男人陪我去希臘!」這句純粹是威脅,那些男人她還看不上眼咧!

    這丫頭----不能生氣,不能生氣,是他的錯。雷厲風平抑心中的怒火,捏著江若岩的臉蛋,「不准再說這種話!這輩子你只能找我一個男人!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

    「你怎樣?再打我嗎?」江若岩心裡一怵,從沒見過這樣的他,眼光如冰霜,只被那冷光直視就覺得寒冷沁骨,從那雙眸子裡看到的自己竟是那樣的柔弱,經不起他的大掌輕輕一捏。

    然,驕傲,是天生的,越是面對威脅就越是不屈,即使面對的是自己的情人。她從來就不是溫良馴服的小貓,而是一頭山林中的野豹,遇上強大的對手絕不會不戰而降,那不是她的風格。

    打她,還不如打自己,雷厲風也真的這麼做了,以受傷的右手狠狠拍向車窗。

    「拜託你省省吧!我的車用的可都是防彈玻----」桀驁的臉在看到他手上滲出來的血後凝僵,倒吸了一口涼氣,搶過他的手仔細查看。「你瘋了?不要命了嗎?」

    「你都要找別的男人了,我還要命做什麼?這手打過你,你還理它做什麼?讓它廢了吧!」雷厲風抽回手。

    「你說什麼蠢話?我不過是說來氣你的,怎麼會真的……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江若岩發動車子打開導航,往最近的醫院駛去,以最快的速度,沒有捕捉到雷厲風眼中一閃即逝的煥彩光芒,那分明是算計的得意。

    心軟了,不為他的強大和寒冷,只因解讀了他甘願傷了自己發泄心中怒火也不願再傷她的那顆心。

    她可以對抗敵人,卻無法抵抗這樣濃烈的愛,和最溫柔的寵溺。

    他們的愛是火,燃燒得轟轟烈烈,燒傷彼此,也燒傷自己,卻又情不自禁無力自拔。

    她感到,他們的火越燒越旺了。

    這穩如磐石般的人恐怕也會被她燒化了,化作更火烈的岩漿澆到她心底。

    以風一般的速度在號稱「首堵」的北京道路上飛馳,幸虧是不是上下班的高峰,得以施展炫酷的車技,不是為了炫耀技術,只為在車林里穿梭好早一點到醫院。

    一個飄移,漂亮、利落地過彎,饒是顛沛慣了的雷厲風也為之瞠目結舌,為她讚嘆。那晚他到山莊賽場的時候比賽已經結束了,他只來得及看到她穿著賽車裝英姿颯慡地走出車子,並且和大小舒馬赫擁抱,光是吃醋都來不及了,沒有心思理會場上仍在比賽的車手水平。今天一看竟有幾分專業賽車手的架勢,難怪連舒馬赫都要來助威了。

    來不及稱讚她幾句,持續不斷的警笛聲自後面傳來,令他剛剛舒展的眉頭又皺起來,兩條深深的紋路和中間的鼻樑形成一個「川」字。從後視鏡里看去,車距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只是尖銳的警笛刺得人鼓膜發憒。

    江若岩有了那晚的經驗,這次主動靠邊停車,接受罰款。

    降下車門,眉角上挑,冷冷覷了警察一眼,拿出駕照,「快點!我趕著去醫院!」

    沒想到這麼快又見到大美女,年輕的警察臉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江小姐,又是你?」說話功夫已經開好了罰單,遞了過去,另外還附帶400塊錢。「這是你上次交罰款剩下的,還沒機會還給你,沒想到又碰上了。你忙的話這次的我也幫你交上吧!這樣的話就還剩400塊。」

    真囉嗦!江若岩抿著唇角不耐煩地接過收據和駕照,因為站得近,伸手將錢又塞回警察手裡。「當是給你的跑腿費了!」

    年輕的警察錯愕,瞪著手裡的錢,仿佛那不是錢,而是妖魔鬼怪。

    她----居然當眾賄賂警察!當著其他警察的面!

    「抱歉!我老婆心情不太好,說話口氣重了些。她不是那個意思,是想請您下次再幫忙,這些錢就算是先存在您那裡好了。如果您覺得有困擾的話那就算了,我們自己交也可以。你說是不是?老、婆----」雷厲風斜著身子替江若岩解釋,也是替警察緩解尷尬,同時還強調了江若岩已婚的事實,一舉三得。

    年輕的警察聽他這樣一說立刻將燙手山芋塞回車裡,火燒屁股似的離開,再也沒有心思欣賞大美人。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車停在森然的軍營門口,江若岩彆扭著不肯下車與他道別。

    「這次還要我吻張學友嗎?」雷厲風打開江若岩身側的車門,作勢要走,「那我真的去了!」

    她生氣的時候你不要生氣,要逗她笑,所謂一笑泯恩仇,就是這個意思----政委馭妻術第三招。

    想到那個屬於他們的笑話,江若岩噗嗤樂了,橫了他一眼,勾勾手。雷厲風躬身探進車子,低下頭,立刻有美人送上香吻。

    想到將會有好幾個月不能見面,江若岩吻得格外動情。

    「回去的時候小心點,車不要開太快!如果……你實在不愛自己打理家務的話就把張嫂和阿森調過來吧,工資從我的卡里出。有人作伴也好!出門的時候讓阿森陪著你,晚上不要太晚回家……」雷厲風替她扣好胸前敞開的扣子時叮囑。

    明明不是嘴碎的人,什麼時候成了老媽子了?江若岩低嘆一聲,歪歪斜斜打了個敬禮,「是!長官!」

    九月C大校園柏油道上,三三兩兩穿著牛仔褲、T恤衫的青澀學生匆匆忙忙跑向教室,因為現在可不早了,九點五十分,距第三堂課還有十分鐘。

    柏油道終了,是古樸的青石板小徑,夾道的樹木也由低矮的冬青側柏改為高大的法國梧桐,再往裡是水杉,間或有兩棵金桂也總是固執地不肯早早開花。這些樹也和青石板路一樣,是有些年頭的,有的甚至比這學校還要早,據說這所大學是古時一座皇家園林的一部分,為這座世界聞名的學府添了些尊貴的氣派和雍容大度,使這裡的人在書卷氣息外多多少少有些睥昵天下的輕狂和自傲。

    經過小橋流水的婉約和碧荷接天的秀麗,景致豁然開朗,一座沉靜瑰麗如同鑲嵌在校園裡一顆明珠的碧湖出現在視線中,粼粼波光瀲灩里,是無盡青碧,把人的心都揉碎了。勤勉的學生從書本里抬起頭,吸一口混合著青糙氣息的空氣,接著埋頭苦讀,每一個人都分外用心,沒有對這美景良辰過於沉浸。

    唯一不相稱就是一閃而過的艷紅,隨著一聲急剎車的聲音,從火紅跑車上走下來一位身著黑白職業套裙的明艷少女,說她是少女因為她的容貌看上去頂多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但是稚嫩的臉上同時又流露一種成熟的嫵媚風韻,整個人就是一個發光體,自然而然成為中心,連她周遭的空氣都閃動燦爛華光。她甩上車門踏著金色鑲著燦亮水晶的細高跟鞋在青石板上留下嗒嗒的聲響,比遠方鐘樓上傳來的隱約鐘聲更清越,比一朵花開的聲音更煽情。

    少女幾乎是用跑的,大概是初次來,不識得路徑,大波浪長發在背後甩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然後熨帖地服於秀麗的頸後,只這不經意的動作就收攝了在場所有男子的心。少女發現前面不是要找的地方,又折返回來,攔住一名尚在驚艷中的俊美少年,青蔥玉指一指。「你,過來!」

    被指的少年看上去比一般的學生略稚嫩一些,反手指指自己,略顯稚氣的臉上有些受寵若驚的喜色,語調卻是愣愣的,問:「我?」

    少女輕輕蹙眉,幾名路邊一眼不眨看著她的男生跟著蹙眉,「就是你!過來!」

    少年在同儕的艷羨目光里緩緩走過去,臉上還帶著些許青春的羞澀和得意,為自己的雀屏中選。

    「校長辦公室怎麼走?」因為運動的緣故,少女水嫩臉頰染上兩朵紅暈,羊脂白玉般的肌膚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就像一朵國色天香的牡丹凝著晨露綻放芳華,在初秋的陽光里躁動年輕的心。

    嘎----少年滾動的喉頭,臉色暗紅,氣息紊亂,心音如鼓,怦怦、怦怦跳躍的心幾乎要衝破胸腔,放肆的眼盯著那無暇的臉蛋久久不能回神。

    少女撇嘴,沒功夫等他發呆,轉向其他同學。少年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上去伸雙臂擋住少女,以少年慣常的嘻哈表情燦然笑著說:「我還以為你又要買衣服呢?」

    買衣服?江若岩心緒閃回到初識雷厲風的那一晚,記憶中是曾經向一名高瘦的俊美少年買過衣服,一個很有趣的少年。

    是他?她向來不太記得不相干的人臉,如今仔細看也只是模糊的影子,與記憶中的男孩串聯不起來。這並不妨礙她因他而起的好心情,只抹了層淡淡唇彩的粉唇彎彎,寶石般的明眸輕睞,如九天上的清泉飛落人間,激起水花三千,心湖被撞開陣陣漣漪,少年的有些站不住腳。

    「校長室就在前面這條小徑的盡頭左拐,一棟老式的房子,朱門青瓦,門前有兩顆參天大樹的就是。」

    「謝了!」江若岩不再多做停留,按照少年的指引往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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