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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8:39 作者: 安思源
「這個社區的路燈太暗了,以後別那麼晚回家。」就在小鹿轉回頭的瞬間,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傳來,她震了下,不敢置信地又看了過去:「邱生?」「邱你個頭。」近乎粗魯的謾罵聲在面前響起,小鹿的頭被狠狠地拍了下,她鼓起腮,瞪大眼,看清了眼前人,是蘇飛,還是免不了有些驚訝:「你怎麼會在這啊?」「遛狗啊!」蘇飛笑了笑,用腳踢了下身邊那條大狗。小鹿這才發現原來剛才看見的那個遛狗的人就是蘇飛;也才驚覺曾幾何時她的眼裡竟然除了邱生,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了。她回過神,故作輕鬆地咧開嘴笑,蹲下身,逗起那條狗,順便隨意地問了句:「你家在哪啊,怎麼會遛狗遛到這邊來?」「我家?就在醫院旁邊啊。」就因為離家近,他才會選擇那家看起來完全沒有優點的醫院。「……」小鹿仰起頭驚訝地看他,如果沒記錯,他工作的醫院到她家,開車也得半個小時,這狗也遛得太遠了吧!「是不是心情很不好?請你吃宵夜啊。」蘇飛若無其事地問。那個笑容依舊很灼眼,小鹿歪過頭,有些費解:「咦?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好?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嗎?」「我聽說有人拋下你一個人玩消失了,所以就特地來英雄救美。哎……本來想用白馬王子的出場方式,可惜啊,找不到白馬,只有一條白狗。」「噗……」小鹿被他的話逗笑了,又想到即使回家了,也是一個人,忍不住就問了句:「去哪吃宵夜呀?」「隨便啊,你決定就好,重點是我請你,我不像某人喜歡讓女人付錢。」「……」小鹿站起身,苦笑著無言以對,她知道蘇飛是在暗指邱生,可讓她覺得委屈的並不是給他花錢,而是小鹿竟然不知道花她錢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我要吃炒麵。」她想了會才輕聲回道。因為記得以前她出差在酒店最害怕最無助的時候,邱生帶著炒麵出現了。那天晚上的炒麵特別好吃。「真沒追求。」蘇飛皺眉,認命地搖了搖頭,把手裡栓狗的繩子塞進了小鹿手裡:「走啊,我請吃宵夜,你來牽狗。」「你不懂,能每天吃到炒麵也是一種幸福……啊!什麼死狗啊,怎麼力氣那麼大?!」小鹿接過繩子,還很淡定地有感而發了一下,話尾音還沒能說完整就被那隻大狗拖著往前走了,於是一連串的怪叫聲從她口中溢出。蘇飛彎起嘴角,忍不住笑,微微偏過頭,仰頭看了眼小鹿家的窗,原本漆黑的窗忽然亮起了一盞燈,他笑得更深了,不動聲色地跟上小鹿。
在原本的計劃里,真的是一碗炒麵加一瓶礦泉水就好了,但是事態的發展往往有些脫離掌握。最終小鹿木納地牽著一隻大狗,跟著蘇飛,很招搖地走進他工作的醫院。已經是下班時間了,除了急診室到處都死氣沉沉。門診部里昏暗的掛號大廳和走廊,只有婦科診室還亮著燈。穿著白大褂打著哈欠的女醫生支著頭,打量著被蘇飛領進門的一人一狗,懶洋洋地問:「哪個疑是懷孕,是這女人還是這畜生?」「這畜生是公的。」蘇飛憋著笑,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吶,去驗尿。」聞言後,女醫生眼眉一抬,甩了個小型一次性杯子到小鹿面前。小鹿有些尷尬地拿起杯子 ,又看了看外賣黑黝黝的走廊,「我怕……」常聽說醫院不太乾淨,再加上又是大半夜的,剛才進來的時候又不斷聽到急診室里一陣陣呼天搶地的哭聲,怪嚇人的。「你想要我陪你去嗎?」蘇飛咧著嘴,笑得很親切,沖她眨了眨眼。「我不怕了!」小鹿立刻把包往桌上一丟,大義凜然地跨出了診室。蘇飛愜意地靠向椅背,好整以暇地看著小鹿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忍不住回頭衝著那個女醫生說了句:「幫我去陪陪她,她膽子小,也沒經驗。」「……蘇醫生!蘇大醫生!您請適可而止!那麼晚把我叫來,為你開設私人門診,擅自使用醫院設備,現在居然還要我跑去看著你女人滴尿,你當我什麼啊?!」女醫生邊罵,邊瞪他,聲音吼得很響。另一邊,蘇飛沉默不語,含笑回瞪他。
象是認命了,女醫生嘆了聲,咬牙,倏地站起身,風風火火拿了個袋子衝出去。大約也就等了十分鐘左右,她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趾高氣揚地回來了;小鹿遞著頭,漫不經心地跟在她後頭。蘇飛眼神一緊,認真打量著小鹿,卻有沒辦法從小鹿的表情中猜出結果。只好開口詢問:「怎麼樣了?」「恭喜你,她沒懷。」對於蘇飛來說是個好消息,但是那個女醫生卻冷著臉,表情漠然。「確定?」蘇飛很謹慎。「我驗了三次了,你說能不確定嗎?」說著,女醫生,晃了晃手裡那個裝著一堆驗孕棒的袋子,嘴一撇,脫去醫生袍後,她隨意地往旁邊一扔,拿起包,轉身:「你們慢聊,我回去睡覺了,一會幫我關燈鎖門。」蘇飛收回目光,看向小鹿:「幹嘛還愁眉苦臉的?你也聽到了,可以放心了。」「哎……不知道,還挺矛盾的。」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不可能當未婚媽媽的。可是如果有了孩子,她和邱生之間起碼還有些關聯。
「你不會天真到認為如果有了孩子,邱生就會回來,給你一場真正的婚姻了吧?就算是,那種為了責任而屈就的婚姻,有什麼意義?」「欸?為什麼你連我和邱生沒結婚都知道?」「隨便猜的。」蘇飛伸手在口袋裡掏了會,對於小鹿的問題不想多解釋,何況這也不是重點。片刻後,他終於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丟給小鹿,「這個你應該有興趣。」小鹿好奇地接過,研究了起來,「什麼什麼美術館,什麼什麼展啊,明天的哦,你給我幹嘛啊……我沒興趣哇,我哪有那麼多藝術細胞。」「這是邱生參加的那個攝影大賽的獲獎作品展,他得獎了。」「……是嗎?」小鹿改變態度,小心翼翼地把那張票弄平整,咕噥著:」你哪來的啊?」「你管我,總之我不會那麼偉大特意幫你去訂票。你也別太感動,有代價的。明天我生日,陪我吃飯。」他有些輕浮地翹起腿,不慡底踹了下那隻一直粘著小鹿的狗,「一隻色狗,給他吃再多,看見女人就走,你那麼喜歡它就帶它回去養吧。」「送我哦?可是你生日不是應該我送你禮物的嗎?」嘴上是這麼說,小鹿卻很喜形於色地拍了拍那隻狗,已經開始替他想名字了。蘇飛站起身,牽著狗,一把將她拉起,很強制地摟著她往外走,「那你明天可以考慮把自己送給我。」「什麼啊,你用一隻狗來交換我?!」小鹿完全模糊了重點,只覺得她怎麼可能跟一隻狗等量代換。「狗換鹿,有差很多嗎?」「……」小鹿扁著嘴,很不慡,但是想到他送的那張展會票,又決定不生氣了。她想好了,決定明天去美術館之前,買把鋒利些的刀片,趁人不注意割了邱生的作品,要割成一個「恨」字,讓他知道,程小鹿生氣也是恨可怕的!!!
第四十四章
邱生的得獎作品不是一張照片,而是一個系列的。那組照片是兩個女孩的背影,夜色、古鎮、紅紗燈籠,兩個人蹲在河岸邊,看起來很專注地放著河燈。後來漸漸的一個女孩起身走了,最後那張照片只留下一個穿著短款旗袍的女孩傻兮兮地蹲在那,抱著一堆河燈,背影而已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讓人領略到那股莫名其妙的執著。一共也才五張照片,從兩個人到一個人,從繁華到落寞,是一種晦澀的無可奈何。
小鹿緊緊捏著口袋裡還未開封的刀片,之前下定了的決心,在見到那組照片的片刻崩塌了。本來也想過不要來的,邱生的成敗榮辱怎麼看都似是與她無關了。可是今天天還沒有亮,她就起床了,還是很不爭氣地來了,為了讓自己此行的目的看起來不那麼丟人,她還特地去超市買了刀片。結果怎麼也沒想到他用來得獎的照片,主角會是她。還記得那天晚上是因為想到阮靈,小鹿才會突然跑去放河燈的。一開始的時候,她特地站在一個背影比較像阮靈的女孩身邊,也不記得那個女孩是什麼時候走的了,原來----她放河燈時的身影那麼孤單呦。「越長大越孤單------」是這組作品的名字,小鹿喃喃念出,目光有些渙散,情不自禁地就伸出手,試著想觸摸一下那些照片。她的手還沒能觸到照片框的邊緣,就已經有雙手率先搭上了她的肩,接著就順勢把她往後啦。小鹿只覺得人往後一仰,落在了一個很熟悉的懷裡,即使不回頭看,她也能感覺到身後的人是誰。這世界也就只有這個人才會對她這樣順理成章地親昵,才會給她------那種瞬間就安心下來的溫暖。儘管如此,小鹿還是不敢回頭去確認,生怕只是幻想,幻想破滅時很悲劇,這種感覺她最近已經體驗過無數次了。
直到身後傳來邱生有些暗啞的嗓音:「女人,過來幫忙。」「------」小鹿壓根還沒反應過來就木納地被邱生往展館裡面走了,傻傻地撇了眼他搭在她肩上得手,再看向他的側臉,她半天沒有擠出一句話。女人?!這是什麼爛稱呼啊,他要不要把稱呼改得那麼快那麼徹底啊?「有記者問我拍攝這組照片時的感想。」他保持著很官方的微笑,若無其事的開口,視線始終沒有落在小鹿身上。「------」他的感想關她什麼事?小鹿想要反駁,可惜已經沒有機會了,面前有鎂光燈在閃爍,傳說中的記者並不多,也就三四個,然而這場面還是足以讓她被嚇倒。邱生就這麼把她往前一推,置身事外地擲了句:「有事問她。」「她是------」記者還是很有理智的,沒有一窩蜂地盯著小鹿,目標非常明確。邱勝面無表情,轉眸打量了會小鹿:「我女人。」聞言,小鹿驚詫地看他,很想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做的?為什麼事到如今,他還可以理直氣壯,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講這句話。
同樣的信息在身為記者的人聽來,就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問題連珠炮似的被拋了出來:「那你手上的戒指是婚戒嗎?你們結婚了嗎?她就是照片上的女孩嗎?是因為用自己愛的人做模特,所以你拍出來的照片才會特別不一樣嗎?」婚戒?小鹿低頭,目光準確地落在了他的無名指上,就像那些記者說的一樣,真的有一枚戒指,是小鹿從來沒見過他戴過的。「我不認識他。」小鹿皺眉,被那些記者的陣仗駭到了,往後退了幾步後,她咬著唇,好不容易才說出句完整的話。不是賭氣,而是眼前的邱生--------她真的不認識。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她穿得那麼證實,以往邱生每次穿西裝,小鹿都會覺得特別襯,現在更襯了,那麼的意氣風發,分明就站在他身邊,卻又覺得彼此的距離好遙遠。她認識的邱生是拿著相機拍別人的,不是被別人拍的。邱生眯眼緊緊逼視著她,目不轉睛,對於小鹿脫口而出的話,有些意料之中,但還是驚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