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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你怎知道?」甲一不悅地看她。

    「夏廷德的人,若是看到我與定安侯在一起,怎麼著也得掂量掂量再動手吧?或者說,找一個更安全的辦法動手?」她笑著,見大鳥在糙料上趴了下來,舒服地吃著,她牽了牽唇,也坐了下來,靠在大鳥的身上,翹起了一隻腿。

    「甲老闆,你怕嗎?」

    「怕什麼?」甲一坐在她的身邊。

    「怕回不了頭。」

    「頭在哪?」他哼了哼。

    「你其實可以選擇別的路,現在還來得及。」

    「我早就無路可走。」

    他沒有看她,只是抱著後頸,在她身邊的糙料上躺了下來,一板一眼的聲音,說得極是淡然無波,就好像「無路可走」是一件極為平淡的事qíng一樣。

    夏初七眉心微微一跳,心臟略略下。

    雖然她與他相處了這樣久,同生共死地經歷了這樣多。可除了「甲一」這樣一個根本就不像正常人名字的名字之外,她對這個男人一無所知。

    不知他是怎樣跟著趙樽的。

    也不知在這之前,他有一些什麼過往。

    但他卻可以義無反顧地跟著她,保護她,寸步不離。到底是因了他對趙樽的承諾,或者說他對趙樽的恩義回饋,還是他本身真的如他所說……無路可走?

    「甲老闆……」

    低低喊了一聲,就著微弱的光線,她專注地看了他片刻,沒有說話。直到他受不了的坐起來,慢騰騰地側過臉直視著她,她才彎了彎唇角,尷尬的笑,「你這個人也奇怪,從來都不說你自己的事,我很好奇呢……什麼時候說來我聽聽?」

    甲一看著她,「想聽?」

    輕「嗯」一聲,她重重點頭,「想啊!」

    他雙眸一沉,抿唇,「那我更不能告訴你。」

    「甲一!」

    見她低低一吼,他板著臉,二話不說,拎著她的肩膀就拽了起來,順便拍了拍她身上的gān糙,語氣不溫不火地道。

    「夜涼了,回屋去。」

    ……

    驛站北屋。

    陳大牛迎著入夜的涼風進入內室,臉上一片冰冷。原本正在爐火邊上看書的趙如娜微笑著迎上來,替他褪去甲冑,隨口一問。

    「今日街上的事兒,都解決了?」

    「嗯。」

    「沒什麼麻煩吧?」

    「沒有。」

    今兒那麻臉婦人鬧事時,趙如娜在車隊的最前面。但她是女眷,又是定安侯的側夫人,不便在人前拋頭露面,一直未有打開帘子。如今見陳大牛少言寡語,像是有什麼心事的樣子,訝異了一瞬,將他按坐在椅上,低頭嗅了嗅,微微一笑。

    「還喝酒了。」

    「是啊,喝了點。」

    陳大牛平素並不常喝酒,除了必喝不可的時候,趙如娜幾乎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聞到過酒味,可今日的他,除了jīng神疲乏,一身酒味之外,qíng緒似乎也不太對,不免讓她生疑。

    「侯爺,出什麼事了嗎?」

    「俺……」

    陳大牛抬頭看她,目光微微一閃。屋子裡很暖,她的聲音也很柔,眸底波光盈盈如水,一句句體貼的話,仿佛撓心的爪子,讓他左右為難。yù言又止地遲疑了片刻,他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無事,早點歇吧,明日還要趕路。」

    這天晚上,他都沒有碰她。

    像這樣的夜晚,在趙如娜的印象中,極少。從她到奉集堡開始,他只要回來與她待在一處,幾乎就沒有安分的時候,每一個晚上都不知饜足地纏著與她親熱。而在這晚之前,唯一有過的一次,是他接到十九叔歿於yīn山的消息。

    知他的反常,她也沒有再問。

    有些事,既是他不想她知道,問也無用。

    輾轉反側,沒他的騷擾和懷抱,她竟是睡不熟。

    而身側的他,也是呼吸淺淺,像是思緒萬千,根本就沒有睡去。

    這安靜的感覺,很怪異。

    兩人睡在一起,中間卻像隔著一條深深的鴻溝。

    ☆、第174章喜脈!

    翌日,返京大軍繼續南行。

    夏初七從yīn山出走,飄了好些日子,終是得了個安穩。白日裡,她窩在陳大牛備好的馬車上,夜間隨著大軍一起,要麼投宿客棧,要麼住進驛站,完全一副混吃等死的樣子,qíng緒不多,笑意吟吟,看得陳大牛心底一陣唏噓。

    這幾日下來,營中的兵卒間,雖然有一些關於她身份的猜測和謠言,但由於定安侯有了嚴令在先,大多人敢想不敢說,也算風平làng靜。

    很快,到了永平府。

    為了避開朝廷的耳目,陳大牛決定從永平府走水路去淶州,再從淶州cha入青州府。這樣速度最快,也節約路程。

    大軍到時,官船已然停在碼頭。

    而永平府當地的大小官吏們,也紛紛趕到碼頭上,派了不少官兵驅散圍觀百姓,為定安侯送行,態度極是恭敬。

    對於地方官吏來說,平日裡,都是想盡了辦法結jiāo京官,以期獲得朝廷的重用。更不要說像定安侯這樣的朝中新貴,好不容易有機會結識到,自是不遺餘力的為他安排行程。

    熙熙攘攘間,碼頭上如同趕集。

    混在百姓中間,有人縮頭縮腦的打探。

    但更多的人,還是只顧著看熱鬧。

    一陣忙亂,號笛聲里,官船終是出發了。

    這種官船的承載量,一艘只有五百人左右。因此,返京的軍隊,加上行李,用了六艘船才載運完。

    夏初七受到的待遇不錯,侍衛長周順為他們三人安排的艙室極是寬敞明亮。一進二的格局,十分方便他們使用,而且,還與定安侯同在一艘船,也極是安全。

    臨上船前,陳大牛再一次把文佳公主安排在了後面最遠的一艘船上,明顯對她避而不見。而那文佳公主也喜聞樂見,只要不與他在一處,跑得比兔子都快。

    這樣詭異的qíng況,看得眾人匪夷所思。

    從上了官船開始,夏初七無力地癱了下來。二話不說,倒在chuáng上便蒙頭大睡。中途被甲一叫醒了一次,還極是不耐的打了幾個呵欠,趕走了他,繼續睡覺,連午膳都沒有吃。

    六艘官船,一路開往淶州。

    渤海灣的水面上,來往的商船和漕船,見到定安侯的旗帳都紛紛避讓,因此,行船的速度極快,說是明兒一早就能到淶州。

    夏初七醒過來時,天上已掛了一層黑幕。

    船艙外面,偶爾有人走動,嚷嚷著要開飯了。

    「甲老闆,我肚子餓了。」

    她揉了揉額頭,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的笑。甲一沒好氣地把飯菜端過來,看著她一言不發。

    她瞥他一眼,吃得津津有味,不理他的黑臉,樣子看上去極是愉快,嘴裡嚼著東西,眼神不時望向船艙外面。

    「甲老闆,這渤海灣好啊,夏無酷暑,冬無嚴寒,簡直就是一個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好地方。今天晚上醒著些,想必會有動靜。」

    「嗯。」

    「要是今晚不來……」她咬著筷子,拖曳著聲音,眼珠子轉動了一會兒,又笑眯眯地抬起頭來,涼涼地看著甲一。

    「不會不來的,都拖了這幾日了,他們再不gān掉我,可就沒機會了。若是我猜得不錯,趙綿澤一定會派人等在淶州碼頭,到時候,要殺人,可就容易bào露了,哪有海上來得安全?」

    甲一面色微沉,「要不要通知定安侯?讓他有個準備。」

    夏初七放下了碗筷來,微微斂眉,「不必。他那個人,看著憨厚,腦子可不笨。提前告訴他,你說他會怎麼想?」

    吃過夜飯,甲一和鄭二寶都在外間休息,夏初七一個人在艙里待了一會兒,不知是悶的,還是煩的,突覺有些透不過氣來。

    事qíng正在按她的計劃進行。

    可她的心裡,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受。

    推開艙門,她慢騰騰地上了甲板。

    夜已深了。

    幾艘官船的行進速度不一樣,中間隔了老長的一段距離,放眼望去,只能依稀看見後面的火光,飄dàng在海面上。昏huáng的光線,映著高高豎起的船帆,在風中搖曳。黑茫茫的水域上,什麼也看不清,偶有來往的船隻,時不時打著旗語向官船致敬。這個畫面,不免讓她想起與趙十九上京時的qíng形。

    恍惚間,做夢一般。

    「趙十九,你個狠心的王八蛋!」

    迎著海風,她雙手撐在欄杆上,低低罵了一句。

    「夜裡風涼,回屋吧。」

    背後,傳來甲一淡淡的聲音。

    她一點也不奇怪他會跟在後面,慢騰騰轉過頭去,瞥了他一眼,與他一前一後下了甲板,往船艙里走。可是走了一段,她腳步頓了頓,看向甲一。

    「定安侯住哪個艙?」

    甲一看她一眼,沒有多問,領著她換了個方向。

    ……

    艙室里。

    趙如娜散著一頭黑緞似的長髮,半倚在chuáng頭上,手裡拿著一本線裝的書籍,可她的視線,卻沒有辦法專注在書頁上,而是時不時的瞄向坐著杌凳上發呆的陳大牛。

    六七日了,他還是這般,比以前沉默了許多,有時候與他說話,他還會走神。每每她想問及,他目光都有些閃避,chuáng笫之間,不僅沒了往日的熱qíng與急切,甚至根本就不碰她。

    前兩日,她就從綠兒嘴裡聽來一個傳言。

    說是營里有人私下議論,那天在大寧街上攔路的少年一家,與侯爺的關係不一般。剛到驛站那一晚,侯爺就單獨約了那個跛腳少年,喝酒到半夜。幾日下來,侯爺對他噓寒問暖,不論穿衣飲食,都極為關照。

    還有人說,那少年眉清目秀,長得像個姑娘家,雖然腳有些跛,但身段纖細,肌膚白膩膩的,可招人疼,說不定啊,侯爺是看上他了。

    想到這裡,她又瞄了一眼陳大牛。

    「侯爺……」

    他不知在想什麼,像是沒有聽見,也沒有回答。

    趙如娜微微抿了抿唇,放下手裡的書本,趿鞋下地,走到他的背後,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揉捏著,只當沒有彼此間的這些尷尬,聲音柔和地說,「時辰不早了,明日到了淶州,又一堆事等著您,歇了吧?」

    「嗯,哦?好。」

    一連說了三個短字符,陳大牛像是剛從思緒里回過神兒來,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拉下她放在肩上的手,在自己的掌心裡捏了捏,攔腰將她抱起來,便一起倒在chuáng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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