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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他狠狠瞪她一眼,「這幾日我聽得少?」

    「哦」一聲恍然大悟,夏初七軟了嗓子,神色卻堅定。

    「我要去yīn山,你阻止不了我。」

    「膽大妄為!」甲一哼一聲,突地轉頭又看向東方青玄,聲音沙啞,樣子冷戾,像一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幽靈般,帶著無端的恨意。

    「你若關心她的死活,就不該帶她涉險。」

    東方青玄鎏金頭盔下的面孔極美,嘴角仍帶著溫柔的笑意,那聲音,那表qíng,用國色仙姿來形容亦不為過。

    「本座自會保她安全。」

    話音剛畢,營房門口有動靜了。

    一群金衛軍將士持刀挽弓,往這邊跑了過來。

    跟著他們一起的,還有甲字衛的人。

    甲一沒有回頭,只看著東方青玄,抬起手臂。

    「弓箭準備!」

    腳踩雪地的「沙沙」聲里,一群人的弓箭對準了東方青玄的人。幾乎霎時,氣氛便緊張起來。而從營房門口跑出來的人,越來越多,在茫茫的雪地上,拉開了劍拔弩張的架勢,吼聲劃破蒼穹,眼看就要動武。

    「呵呵!」東方青玄笑了,「都是自己人,何必大動gān戈?」

    甲一眉頭微揚,爆喝道:「再不放人,別怪我不客氣。」

    東方青玄仍舊只笑,脾氣一如既往的好。

    「是她要跟我走的,你沒看明白?」

    甲一喉頭滑動一下,抬起的手慢慢往下落。夏初七知道,只要他下令,很快他們就會走不成了。以東方青玄目前的人數,雙方纏鬥起來根本就不是甲字衛的對手。

    歉意的看一眼甲一,她飛快轉身,拉了拉東方青玄的衣袖,低聲說,「快跑,別墨跡了。有我在,他們不會放箭。」

    「好。」

    東方青玄笑著,不急不忙地拉她上馬,猛地一抖韁繩。

    「駕----!」

    錦衣衛的配馬,都是上馬的馬匹。那蹄子翻飛起來,濺得地上的雪花高高揚起,速度快如疾風,眨眼間便奔出了數丈之外。

    此處離營房不遠,出來的人都沒有騎馬,所以人數雖多,但他們怕誤傷夏初七,不敢放冷箭,倒是讓東方青玄撿了一個大便宜。

    甲一抓緊手中她的帽子,大吼一聲。

    「等著我!」

    夏初七回頭,看了一眼風雪中越來越遠的他,雖看不清他臉上的表qíng,卻可以想像他此刻的難過和失望。她僵硬著脖子,一直回頭看著他,心窩子堵得很,突地鼻子一酸,放開嗓子大聲喊。

    「甲老闆,記得幫我照看大馬小馬。」

    ……

    寒冷的北風刀子般刮過臉,她沒了帽子,長長的頭髮翻飛著,不停拂在東方青玄的臉上。馬兒的速度很快,她臉被chuī得僵硬了,身子也冷得直哆嗦,但心裡仍是半分猶豫都沒有。

    她不能讓趙十九在yīn山出事。

    憑著直覺,她認為yīn山有一個大yīn謀在等著他。就算沒有yīn謀,就從何承安手裡那道聖旨來看,她如今沒有聽話的遂了趙綿澤的意思跟何承安回去,那麼這次趙十九去yīn山,夏廷德肯定會藉機找事,不會錯過一個收拾他的大好機會。

    她相信趙十九的足智多謀,但正如她不會編聖旨都忘了一般,每個人都不神仙。趙十九雖有掌控棋局風雲的能力,可百密尚有一疏,他這輩子何曾又不是洪泰帝手中的棋子?無論如何,她絕不會讓何承安的話成為真實,不會讓他在yīn山成為一步死棋。

    一件帶著溫暖和幽香的披風裹了過來。

    她一驚,回過神來,看向後頭的男人。

    「謝謝。你不冷?」

    東方青玄淺笑吟吟,語氣帶著一抹極淡的嘲弄,「一年多不見,不曾想,七小姐卻是會關心人了。本座以為,你應當不會在意才對?」

    夏初七微微一愣。

    啥意思?這話聽上去,怎的頗有幾分深閨幽怨?

    她這會腦子亂得很,沒工夫與他貧嘴調侃,只一邊思考著yīn山的事qíng,一邊隨口笑道,「大都督位高權重,想來不缺少旁人的關心。」

    東方青玄輕輕一笑,一手繞過她的身子勒著馬韁繩,眼睛直視著暗夜下的雪原,並沒有別的動作,久久不語。

    寂靜時的風聲更為冷冽。

    好一會兒,才聽他道,「你怎不問我,為何會在漠北?」

    「我先前問過了。」

    「再問一次。」

    夏初七原本神色黯然,聽著東方青玄這句話,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偏頭看他一眼,「明白了,大都督是得了消息,知曉何承安帶了皇太孫的秘旨來漠北,可能會對我不利,所以這才跟過來的?」

    「本座為何要擔心你?」

    「不害怕我身上的巨大價值被人挖走了?」

    東方青玄沒有回答,也沒有像往常那般嘲諷的笑。

    夏初七以為他懶得吭聲,也不以為意的閉上了嘴。反正他為什麼要來,她不在意,她能不能順利到達yīn山,這個才最是重要。看著漫無邊際的雪原,她良久不言。

    不曾想,耳後突地傳來一聲。

    「我只是想你了。」

    仿佛被悶雷劈中,夏初七脊背一僵,紛紛往事如同鋪天蓋地的箭羽,破空而來,一支一支cha入她的心臟。建平城外的葫蘆口,東方青玄飛身而下時的紅光鋪蓋了腦海,她心裡微微一亂,正尋思怎樣緩解尷尬,卻聽他又說。

    「哄你的,不會真信了罷?」

    「誰信?」夏初七鬆口氣,嗤了一聲,「得了大都督,您就別賣關子了。老實說吧,又打什麼鬼主意?」

    東方青玄迎著北風,騎著大馬,踏著雪原,聲音卻如江南水鄉的絲竹,婉轉悅耳,「這回本座還真是做媒人來的,依我看,你若不去yīn山見他一面,恐怕這輩子就見不上了。」

    「不可能!」

    夏初七心臟一緊,就像被針蜇了一般疼痛。

    「你少來哄我,我家趙十九做事,向來有分寸,怎會輕易讓自己涉險?」

    東方青玄嘲弄一笑,「那可不見得,yīn山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他了。就算他是一隻鳥,恐怕也飛不回來了。」

    夏初七乍聽時的恐懼,在這時,已然冷靜。

    哼一聲,她眼睛微微眯起,癟癟gān澀的唇,才道:「那我可就不明白了,大都督你如今打的是什麼算盤?他要命喪yīn山了,你領我去,是為了替他收屍?還是為了讓我去陪葬?」

    東方青玄笑著搖頭,「陪葬,本座又如何捨得?」

    「那你gān嗎?」夏初七冷哼一聲。

    東方青玄手臂一緊,呵呵一聲,那柔媚動人樣子,仿若有一股子攝人心魂的力量,隨北風呼呼一chuī,氤氳在她的耳邊:「七小姐,本座一直有個疑問。你到底是真不記得了,還是在裝傻騙人?」

    夏初七一怔。

    考慮一下,她道:「不騙你,我摔壞了腦子,過往之事都不記得了。」

    東方青玄低下頭來,淺淺的呼吸極近,接下來的話,就好像不是在說正事,而是qíng侶間在jiāo流qíng愛一般,聲音溫柔而纏綿,又帶了一抹淡淡的沙啞。

    「yīn山也不記得了?」

    yīn山與夏楚有何關係?

    夏初七猛然回頭看他,不曾想她的額頭卻擦過他的唇。

    那溫熱感讓她一愣,他卻目光一深,「你今夜很熱qíng。」

    「滾!」夏初七極為漢子地用力肘他一下,看著他妖冶絕美的臉孔痛得抽了抽,心qíng頓時一好,「yīn山到底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吧。不對,是yīn山與我有何關係?」

    東方青玄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像是在確認她是否真的不記得了一般。良久,在她恨不得殺人的惡毒眼神注視下,他終是淺淺牽唇,勾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來。

    「寶藏,足可傾國的寶藏。」

    心裡一跳,夏初七想到兀良汗來使的話。

    「果然有這個東西?」

    東方青玄笑,「當日你父親在yīn山一役,將無數的寶藏埋在地下,但這些年,無數人來尋找,都不見蹤影。」說罷他停了一下,唇角又是嘲弄,「你以為陛下定要讓你做皇太孫的正妻,只因你是魏國公的女兒,只因你有鳳命的謠傳?你以為魏國公不保兒孫,卻用免死鐵券保你之命,是因為他最疼愛你?你以為陛下要拿你爹來開刀,僅僅只是因為忌憚他的權勢?」

    仿佛有一個關閉許久的秘盒即將打開,夏初七暗自心驚。

    「那是為什麼?」

    東方青玄淺淺一笑,雪白清輝下,鳳眸流光。

    「你會知道的。」

    「吊胃口?」

    夏初七沒想清楚個中環節,恨得牙根痒痒。可東方青玄脾氣極好,無論她怎樣罵,他都絲毫不以為然。氣得她不得不憋住火氣,冷笑著問他。

    「這般說來,你不遠千里來漠北找我,不是為了做媒人,應是為了這批寶藏吧?」

    「不然呢?」

    夏初七狠狠咬牙,氣得真想拿拳頭砸向他妖艷無雙的臉。

    「東方青玄,你並不是大晏朝廷的人對不對?雖說你看上去是皇帝的人,可你偶爾也會與他對著gān。雖說你看上去和趙樽是朋友,可也經常背地裡yīn他。你說,你到底是誰的人?」

    他嘴上掛著玩味的笑,突地低頭,在她耳邊chuī了一口氣。

    「是我自己的人。不過,若是七小姐願意,也可做你的男人。」

    夏初七憤怒不已,「想死就來!」

    「哈哈!」

    ……

    趙樽率領五萬軍隊日夜兼程,抵達了yīn山山脈。

    yīn山的蒙語又名「達蘭喀喇」,其南坡山勢陡峭,北坡較為平緩,橫在大地上,仿若一座巨大的天然屏障,阻擋了南下的寒流與北上的濕氣,是一個自然分界線。

    夏廷德的駐軍大營就在北坡的平緩山地上。

    由於常年戰事,這裡除了駐軍,沒有牧民居住。

    趙樽趕到夏廷德的營地時,已是深夜。

    駐軍營地的門口,魏國公的旗幡在寒風之中瑟瑟顫抖,蒼涼的天幕下,除了一簇簇值夜士兵手中的火把,不見半點光芒。這幾日yīn山大雪,積雪足有半尺厚,馬蹄聲並不明顯,等趙樽的大軍到了營房門口,裡頭的哨探才發現,風快地敲起銅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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