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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夏初七也驚了一下。

    旁人不認識她的身份,烏仁瀟瀟卻是識得。

    但想避已經避不開了,他們的馬匹還未上拴,烏仁瀟瀟已經在馬匹的「嘚嘚」聲里躥到了面前。

    因為夏初七幾人做蒙族人打扮不若往常,又因烏仁瀟瀟從哈拉和林趕過來,憂心哈薩爾的傷勢,大眼睛圓瞪著,眼睛裡只看見了李嬌。

    「李嬌,你個賤人!」

    她是一個火bào脾氣,山海關的事qíng,哈拉和林方面還不是太清楚具體細節,就連北狄皇帝也只知道哈薩爾是為了一個女人跌下山海關城樓。這個女人是誰?烏仁瀟瀟幾乎沒有考慮,自然就把帳算到了李嬌身上,見到她的樣子,就恨不得撕了她的ròu。

    「公主,為何口出惡言?」

    李嬌今日頭罩烏雲,先前被夏初七損,如今又來一個烏仁瀟瀟,聞言黑著臉,反駁回去。

    她倆說的是蒙語,夏初七沒有聽懂,只見烏仁瀟瀟冷哼一聲,臉色極是難看,霍地丟開馬韁繩,二話不說,上前就甩了李嬌一個耳光。

    「惡言?本公主打死你都活該。」

    在清脆的「啪」聲里,夏初七默默點了個贊,對烏仁瀟瀟有了更多的好感。但李嬌蒼白的面色,再配上明顯的紅印,卻愈是難看幾分。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算什麼?我告訴你李嬌,若是我哥哥有個三長兩短,本公主讓人丟你去軍營做jì,讓人輪到死,再五馬分屍,把你的屍塊拿去餵禿鷹。」烏仁瀟瀟抬著下巴,臉上全是糙原女兒的蠻勁和對李嬌的痛恨。

    夏初七不懂她的話,就是覺得慡快。

    李嬌捂著火辣辣的臉,恨恨瞪著她沒有說話。她怕夏初七等人會引起烏仁瀟瀟的注意,可烏仁瀟瀟發泄的話罵完了,還是發現了她身邊的幾個人。

    幾乎霎時,她的視線就落在了夏初七的臉上。

    「是你?」

    夏初七眯了眯眼,恭敬地向她施了一禮。

    「呵,好說好說,公主殿下,好久不見?」

    一年多前的經歷太過慘烈,對烏仁瀟瀟來說,永生都難忘。被俘的那些日子,那個賤男曾經給過她的屈rǔ也幾乎刻在了骨頭上。由此,關於盧龍塞,關於元祐,關於那件事有關的所有人,她自然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怒不可遏,「你來做什麼?」

    夏初七笑吟吟看著她,脾氣極好,「我是醫生。」

    烏仁瀟瀟看看她,又看了看李嬌,嘲弄的一哼,「我憑什麼相信你們?你們是一夥的,要害我哥哥對不對?你們南晏人,沒一個好東西。」

    夏初七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看了看從始至終把唇抿成一條直線的李邈,攤了攤手,無奈的笑,「既然公主不歡迎在下,那我走好了。反正死的人又不是我哥我男人……」

    說罷她還真就要翻身上馬。

    烏仁瀟瀟滿臉狐疑,李嬌有些緊張,可第一個出手拉住她的人卻是李邈。緊張地看過來,她目光露出懇求。

    「阿七,別置氣。」

    李邈很清楚夏初七能來這裡,全都是出於與她的感qíng,且她xing子嫉惡如仇,脾氣又極倔,說走,完全有可能真就走。

    夏初七怔住了。

    看了看拽緊自己衣袖的那隻手,感慨。

    關鍵時候,誰心裡最疼,一目了然。

    烏仁瀟瀟擔心哥哥,卻不如李邈入心入肺。

    李嬌擔心哈薩爾,卻不如擔心她自己。

    只不知道那個昏迷中的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興許在這個世上,最怕他死,最捨不得他死,最關心他的女人就是李邈了。

    「你是誰?」烏仁瀟瀟總算看見了男裝打扮的李邈,一臉莫名地看著她,語氣極是好奇,「你為什麼要關心我哥哥?」

    夏初七勾唇一笑,想要噁心一下李嬌,顧不得李邈的囑咐,從懷裡掏出她jiāo代在完事之後才給李嬌的鴛鴦玉佩,在烏仁瀟瀟的面前一晃,笑眯眯地說:「烏仁公主,瞧瞧這個是啥?她是誰,不必我再解釋了吧?」

    烏仁瀟瀟自然是見過哈薩爾當寶貝那半塊玉佩的。如今見到另外一半,嘴巴頓時成了一個「O」型,恍然大悟一般,死死盯著李邈不放。

    而李嬌看著那個鴛鴦玉佩,眼睛裡卻流露出一種深深的恐慌,不著痕跡的倒退了一小步。

    「阿七!」李邈被盯得極是難堪,沖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làng費口舌了。

    但看到李嬌那賤樣,夏初七早改主意了。

    憑啥讓她好過?憑啥要成全她啊?憑啥把玉佩給她啊?哪怕留著賣幾個銀子也是極好的嘛。

    微微一笑,她大剌剌把玉佩往懷裡一塞,抬高下巴,「烏仁公主,如今你可願意信我們了?你哥哥救還是不救,憑你一句話。」

    烏仁瀟瀟震驚過度,還在喃喃自語,「怪不得,我以前就不明白我哥為啥會對她好,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說罷,她深深看了一眼冷著臉,手指卻死死攥緊的李邈,又幸災樂禍的瞄了一眼面色煞白的李嬌,閃開了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事不宜遲,見我哥哥去。」

    ……

    時至huáng昏,內室的光線很暗。

    燭台上,幾盞燭火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人一踏入室內,就能明顯的聞到了一股子濃重的藥味兒。

    「哥!」

    烏仁瀟瀟是第一個撲上去的。

    「哥,你怎樣了?」

    在烏仁瀟瀟的搖晃里,chuáng幔微微拂動,李邈眯了眯眼,遠遠的看見了chuáng上那個熟悉的身影。

    不再是穹窿山上那個清風朗月的少年,卻仍俊逸得如同漠北高原無盡的蒼鷹。只是他瘦了許多,鼻樑更高,眼窩更深,緊抿的唇,薄薄的看上去極是無qíng,瘦削了不少的臉,線條依舊,但身上卻被紗布裹粽子似的裹得極是臃腫。

    風華仍在,氣息卻無。

    他雙眸緊閉,看不見她,也不會知道她來,失去意識的他,沒了身上銳利的萬丈光芒,表qíng是平靜的,就好像真的只是睡過去了。

    她沒有走近,遠遠的站著。

    要不是他跌落時城樓下有兵卒接著給擋了一下,估計這個人,此刻也用不著她來救,兩人要再見面,也只得是huáng泉路上。

    不,或者huáng泉路也碰不見。

    見李邈在那發愣,夏初七瞄她一眼,不客氣地坐在哈薩爾chuáng邊的凳子上,搭上他的脈,默了片刻,又伸手拂開了烏仁瀟瀟,躬身翻了翻他的眼皮,沉吟一會,心下有了計較,蹙著眉頭看向李邈。

    「取金針來。」

    來阿巴嘎時,她帶了一些必備的醫療器械。

    時下所謂的金針,自然不是金子做的,而是huáng銅,比起後世的不繡鋼針來,差了老大一截。她從李邈的手上接過針,順便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後,坐在chuáng邊,屏氣凝神地拿針推入哈薩爾身上百會、風池、風府、印堂幾個xué位,送針刺入,輕捻片刻,留針,突地抬起頭來。

    「你們都下去,烏仁公主留下來幫我。」

    李邈微微一愣,奇怪的看著她。

    李嬌也是不qíng不願,看著chuáng上的哈薩爾不肯離去。烏仁瀟瀟雖然也心生詭異,可看見夏初七眼裡的暗示,卻沒有出口。

    如今有了烏仁瀟瀟在阿巴嘎,夏初七用不著李嬌了,直接把她當空氣,過河拆橋,根本不理會她,只對李邈說,「表姐,去給我備一些湯水來。炙甘糙,苦參、牛蒡子、蛇chuáng子……各等分,水煎,外用消毒。另外,取何首烏、莬絲子、枸杞子、潼蒺藜……也用水煎熬,內服。」

    往常在晉王府良醫所,李邈跟過她一段日子,配合她做一些基本醫療輔助,極是得心應手。看夏初七胸有成竹的樣子,她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夏初七又不客氣的看向烏仁瀟瀟。

    「你派人領她去拿藥。」

    烏仁瀟瀟看著夏初七不拿自己當外人的頤指氣使樣,癟了癟嘴,不服氣,但仍是照做了。

    李嬌不想被她們支開,硬著頭皮說,「表妹,我可以留下來幫你。」

    夏初七莞爾,「不必了,嬌夫人你也有任務的。你去外面守著,若是有蒼蠅蚊子飛進來,你就替我趕跑它。」

    知道她故意損自己,李嬌臉色極是難看。可再不高興,還是被夏初七以治療病人需要安靜為由,給攆了出去。很快,屋內除了不會動彈的哈薩爾,只剩下了夏初七與烏仁瀟瀟兩個人了。

    夏初七讓她幫著給哈薩爾翻身,方便扎針,然後一邊捻針入體,一邊像在自言自語般,低低說著,「烏仁公主,盧龍塞我幫過你吧?」

    烏龍塞三個字,簡直就是烏仁瀟瀟的魔咒。

    面色一沉,她難堪地「嗯」了聲。

    「你想要我做什麼?」

    「聰明。」夏初七不看她,專注在手上,只淡淡一笑,「我需要你的幫忙。」

    ……

    一個時辰後。

    夏初七在哈薩爾身上施完針,又灌入了幾粒她自配的藥丸子,可他還是沒有甦醒,看上去與往常並無兩樣,這讓原本抱有極大希望的人,開始持懷疑態度了。

    「我哥究竟能不能醒過來?」

    這是烏仁瀟瀟,她的語氣是急切而忐忑的。

    「表妹,你這葫蘆里賣得到底是什麼藥?忙活這般久,為何他半點起色都沒有?」

    這是李嬌半帶質問半帶緊張的聲音。

    從頭到尾,只有李邈什麼也沒問,只是默默的準備好她需要的東西,然後默默的配合,默默的立於一側,安靜得極是沒有存在感。

    但夏初七知道,這屋子裡最緊張的人應當是她。

    「各位!」

    夏初七環視一圈眾人,像是極難開口似的,遲疑一下,才直起身來,語氣凝重地說:「經在下初步診斷,太子殿下如今的qíng況屬於失血xing休克。何謂失血xing休克?就是在受傷時在快速大量的失血,卻沒有得到極時的血液補充……」

    「你只說怎樣治吧?」

    李嬌打斷了她,似是不耐煩了。

    有李邈在這裡,她分分鐘都覺得危險恐懼,分分鐘都怕事qíng敗露,心裡刺撓得緊,哪裡有興趣聽夏初七做醫學常識科譜?

    咳一聲,夏初七瞄著她心虛的臉,也不再解釋,只道:「如今我用金針刺xué為他疏通了經脈,再鋪以藥物治療……」說到此,見眾人齊刷刷看過來,期待地看著她,她卻無奈的攤了攤手,「但這顯然還不夠。他脈象微弱,要救他,必須馬上為他輸血。要不然,依我看,只怕熬不過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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