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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綠兒呢?」
「關老子屁事!」他沒好氣。
「哦。那你來……」她以為是綠兒服侍不周,惹得他生氣了,正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安慰,卻聽他重重哼了一聲,「睡覺。」
「哦。」
「俺明兒就走了,不管你做何想法,好賴老子今晚得睡這,你他娘的難不成還敢攆俺?」侯爺好不容易耍了一回威風,說了一個「敢」字,chuī鬍子瞪眼睛。
「妾身沒有,妾身哪敢……」
「不敢就好。」
他氣咻咻一哼,就不客氣地鑽入了她的被窩,那猴急的樣子不消多說,她也知道他想做什麼。她沒有反抗,黑暗中,都看不清對方的臉。可他的手終是觸到了她臉上的濕意。愣了愣,他沒急著解褲帶,卻是把手勒在她的腋下,把她抱了過來,不像往常直入主題,像是覺著不好意思了。
「俺又著急了。」
「無事,緊著你高興。」
「氣著了?」
「妾身不敢。」
聽她聲音悶悶的,鼻音極重,他感覺出她qíng緒不好,好像先前哭過了,但他並不知道是為什麼,只以為是自己粗糙的行為嚇到了她,想想,他嘿嘿一樂,「要不,俺陪你說說話?你喜歡說點啥?」
她微微一愕,隨即抹了下眼睛。
「侯爺說便是,妾身聽著。」
「那……俺給你背詩?」
聽說他要背詩,趙如娜比聽見公jī下蛋還要驚奇。咽了咽唾沫,她溫馴的躺在他懷裡,「嗯」了一聲,心裡真是好奇他能背出什麼詩來。
「這詩是俺在營中聽人讀的,說還有謎底,你也猜一猜。」
在趙如娜又一聲緩慢的「嗯」聲里,陳侯爺清了清平素大得像喇叭一樣的嗓子,難得壓低了聲音,慢慢地主說道:「有詩云:一物天生六寸長,有時柔來有時剛。軟如醉漢東西倒,硬似風僧上下狂。出牝入yīn為本事,腰州臍下作家鄉。天生二子隨身便,曾與佳人斗幾場。猜一物。」
「……」
「快猜!」
在他念前兩句的時候,趙如娜心裡就開始敲鼓。等他念完了,她的心終是懸到了嗓子眼,如今他非得讓她猜,她恨不得鑽入地fèng里,如何還能猜一物?按說她是他的人了,這樣的房幃歪詩私下裡說說也是無妨,可她與陳大牛從認識到現在,jiāo流過的語言還不如身體多,乍然來這麼一段,讓她如何說得出來?
「侯爺……你怎生這般。」
「猜不到?哈哈!」
虧他還能笑?趙如娜已然無語。
「俺營中的老爺們兒,沒事逗個趣,說來與你頑笑的,猜不著就罷了。」他的手探了過來,貼近她時,呼吸已然不勻,「你睡你的,俺不會累著你。」
趙如娜心如鹿撞,但她原就是溫馴小婦人,便無多少拒絕的意思,更何況他如此急切,鐵塔般硬實的身子翻過來時,她雖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qíng,卻能感覺到一種失衡般的顛轉,一種與他關係的顛轉,一種她無法拒絕的顛轉。
默了半晌,她終是先問了。
「你先前……要了綠兒嗎?」
她想,他若是要了,今天晚上,至少這個時候,她不能從了他,她接受不了。聽完,他身子微僵,撐在她的上方,雙手托住她,微微向上挪了挪,以適應他的身高,急促的呼吸像是融入了一些怒意,就像一個衝鋒陷陣的兵卒見到了敵人,不給她思考的時間,便……
「俺沒要。」
良久,在他笨拙的熱qíng里,終是含糊地說了一句。
趙如娜如釋重負,卻並不怎麼意外。對,其實是不太意外的。就他這般急切的表現,她猜出他沒要,他若是要了,又怎會這般沖入她的房中?
雙手抱緊他,一種無法再壓抑的qíng緒鋪天蓋地地傳入她的大腦,她覺得此時是那般的欣喜。只因他沒有要旁人的歡喜。
他如今還是她一個人的。
這認知,愉悅了她的身心。
她的愉悅,也引爆了他的qíng緒。
兩個人貼得極緊,從頭到尾,不管在高處還是在低處,一直不曾說話,就像只專注地跋涉在旅途,停停走走,快慢不一,直到他突然壓著嗓子問她。
「你叫啥名字?」
趙如娜怔忡了。
過門嫁入他一年多了,歡好也好多次,他竟然從來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於他來說,她是菁華郡主,姓趙,是洪泰皇帝的孫女,是皇太孫趙綿澤的妹妹,是他定安侯的侍妾。除此之外,似乎並無特殊標籤。
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低低嚶了一聲,聲音小得像夜鶯在低嘆,「如娜,趙如娜,『好風chuī長條,婀娜何如妾』。便是這個如,這個娜,也是這個……妾。」
說到「妾」字時,她的聲音已是極輕。
陳大牛雖是沒聽過這詩,卻懂得妾是什麼意思。
他頓了頓,沒有回應,只是越發勇猛。
她貴為郡主,為什麼會做妾,是他一手促成的。他沒工夫去想自個兒此時有沒有後悔當初的舉動,卻知道見她如此,並沒有半絲報復的開心。
說到底,他恨的人原就不是她。說來,她也不過只是一個替罪羊而已。想她小小一個女子,十六歲的年紀,披麻戴孝,頭扎白花,三跪九叩,入了他的門,卻不曾恨過他,還為了他的安危,不遠千里到遼東。
他是個正常人,有血有ròu。
他要了她的人,就再也做不到對她不管不問。
後來的事實證明,受罪得還是他自己。洪泰帝當初把孫女許他為妾,看上去他占盡了便宜,耍夠了威風,結果這一番慘烈的廝殺結果,老皇帝仍是一個逍遙的局外人,這個殘局還得他自己來收場。
這一晚,一個「妾」字,似是觸動了他某種內疚的qíng緒,他對她多了許多溫存。但那只是事後,事中他仍是那個陳大牛,糙莽似的兇猛,缺憾似的不知饜足。
就好像她不是一個婦人,而是一個敵人。他也不是一個男子,而是一員戰將。而她雖不懂得如何討他歡心,卻也憑著女xing的直覺迎合他。一場如魚得水之後,他眼裡的她,已然美似天仙兒,她眼裡的他,已然不可取代。至少在感qíng上,換到下一次,她絕對無法再冷靜地說出,讓旁人去伺候他的話了。
吃過早膳,她安安靜靜地坐在窗前的南官帽椅上,撿起昨日的繡活來做,與綠兒敘幾句話,時不時看一眼窗外的飛雪,想到他如今已經走到了哪裡,昨日的心浮氣躁,全如雪花遇火般融化。
雖無書上描繪的愛qíng,但夫妻qíng分也是有的。
正尋思間,外面突地傳來一陣腳步聲。
過來的人是耿三友,得了她的允許,他入內,拱手低頭。
「郡主,寧安公主和文佳公主到了。」
趙如娜平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眼睛裡的擔憂和安慰,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東西,拂了拂裙擺,慢慢起身,跟著耿三友的腳步走向那扇雕花的森門,到了宅子門口,與宅子裡的下人們一道迎接由蘭子安領進來的兩位高句國公主。
「郡主金安。」
蘭子安是個長相清秀好看的男人,語氣更是隨和。
見了趙如娜,他先請了安,又向她介紹了兩位美嬌娘。
「這位是寧安公主,這位是文佳公主。」
許是一路奔波的風霜,兩位公主面上都染上了一層胭脂也蓋不住的風塵,但身段窈窕,也是楚楚動人。年長些的是寧安公主,亭亭玉立,柔和有禮。年幼些的是文佳公主,約摸也就十五六歲,一雙眸子裡光華閃動,身披織錦斗篷,顯得伶俐一些。二人皆是以新嫁娘的身份入大晏,樣子極是華貴,仿佛一入院子,瞬間便天晴了。
趙如娜是郡主,她們是公主。雖說公主比郡主尊貴,但趙如娜是天朝上國的郡主,她們高句國卻是大晏的附屬國,從身份上來講,她們便不比趙如娜尊貴多少。
若說差別,仍是在於一個「妾」字。
寧安公主的xing子溫婉一樣,將來也會與她一般的命運,做她哥哥的側室,但好歹也是能封妃的人,算得上她半個嫂子。而文佳公主一看就比寧安公主嬌橫一些,所以,她將會是定安侯的正妻。
趙如娜垂下眼皮,福身道:「二位公主有禮。」
高句國人和寇島上的倭人一樣,漢化都很重,皇室的人更是都懂大晏官話。趙如娜口中說的,正是官話,她們似乎也知曉她的身份,寧安公主笑著回禮,也沖她福了福身。但或許出乎女xing天生護食的心理,文佳公主卻對她沒什麼好臉色。
「你就是定安侯的小妾?」
宅子裡的人,都叫她側夫人,算是給臉面,一個尊稱。
但她直接用了「小妾」兩個字稱呼趙如娜。
趙如娜心裡蜇了一下,仍是微微一笑。
「妾身正是。」
文佳公主從上至下打量她幾眼,唇角似是嘲弄的一掀,沒再多說什麼樣,高姿態地擺了擺手,便高聲說累了,要先安置,打頭走掉。
這比趙如娜之前想像的見面好了許多,默默地陪同著安置了公主的住處,等眾人終於各自散去,她看著院中未化的積雪,想著那個今晨從她房裡離去的男人,莫名的幽幽一嘆。
往後的日子,都得多一個人了。
只怕,有得熱鬧。
陳大牛這幾日沒有住在宅子裡,但卻有一些私人物品留下。她回了房間,趕緊讓綠兒把他的東西都收拾好,不要放在顯眼的東西,免得讓文佳公主看見找事。
她往常在定安侯府沒有過與旁人爭寵的經驗,可出身宮中的她,卻見得太多的手段,知道男人的東西在她屋裡,始終會礙人的眼。
選擇默不作聲,是最好的辦法。
可她想不作聲,事qíng還是找上來了。
晌午剛過,她喝了一碗綠兒端來的中藥,做了一會繡活,覺得眼睛有些酸脹,將針線一別,正準備去chuáng上小憩,文佳公主就不請自來了。
她沒有讓人通傳,是領了兩個丫頭,大剌剌進來的。
趙如娜心裡暗嘆一口氣。
但如今大晏為了斷掉高句國與北狄的聯繫,聯姻極是重要,她明白這層關係,不得不應付她。見她進來,趕緊整理好衣裳,福身行了禮。
她客氣,但文佳公主極不客氣。
「你叫什麼名字?本公主怎樣稱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