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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是,側夫人。」

    聽了這話,陳大牛原本興奮的心qíng,突地一沉。

    她讓綠兒侍浴的意思,他怎會不明白?但那婦人為啥就愣生生要把他推給旁人不可?若是往常,他也就拒絕了,可這會子,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子邪火,他咽了一口唾沫,愣是沒吭聲,大步走在了前面。

    「侯爺,奴婢給您拿衣裳……」

    綠兒幾乎是小跑著跟上去的。

    趙如娜吐了一口氣,慢慢倒在了榻上,拉過被子來蓋住自己,目光愣愣的。宮裡宮外,這樣的事qíng,她見得太多。像她這樣的女子,早晚也就是這樣的命運,她原以為自己能坦然面對,可這會子想到他會與綠兒發生些什麼,心裡仍是堵。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她慢慢念著《心經》,試圖拂去那些雜念。可幾日前在客棧那一幕,就像入魔似的闖入她的腦子。陳大牛先前沒有通房,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可未來……他還是她唯一的男人,他卻不可避免會有許多女人。

    「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

    她越念越快,終是念不下去了。

    連頭帶人鑽入了被子,再沒了聲息。

    ……

    漠北雪原,晉王趙樽的旗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趙樽明日要帶兵去yīn山了。

    這一晚,是不眠之夜。

    寒冬里的漠北大營外,是呼呼的風聲,白雪如月一般皎潔。營中的火光也淡淡閃爍,氤氳出一抹別樣的溫qíng。

    夏初七半趴在chuáng榻上,下半身全裹在被子裡,只探出頭和手來。趙樽則坐於她的對面,身姿端正瀟灑,風華處處,即便是這簡陋的大帳,也能讓他坐出一個高雅軒昂來,極是好看。

    兩個人的中間,是一個棋盤。

    夏初七要在趙樽臨行前做最後一搏。

    搏什麼呢?有搏棋藝的,有搏銀子的,甚至有搏江山的,但她這個搏法,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她在搏睡。

    每一次分別,她都有一種即將山高水遠的感覺,所以她想在今天晚上睡了趙樽。但是趙十九依舊傲嬌高冷,在她委婉暗示時,他愣是不同意,只說很快就要與她大婚,定要留到新婚之夜。

    結果她便想了個法子,軟磨硬泡要與他賭一局棋。

    輸局的籌碼是----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個條件。

    他拿她無奈,答應了她。當然,除了讓先,還讓子八十。

    「嘿嘿,讓子八十,趙十九,你輸定了。」

    想著一會兒就能拿下他,夏初七心肝兒就歡脫了。贏了該怎樣處置他呢?腦補著各類畫面,她頓時覺得眼前的棋盤比戰場還需認真對待,至於結果能不能在棋上贏得了趙十九……她沒把握。

    不過,讓子八十還是有希望。

    看著他眸子裡被油燈映出的紅色星芒,她笑著打趣。

    「趙十九,你就不能讓我一局?」

    「不能。」趙樽很嚴肅。

    「為什麼啊,我就算贏了,也不會為難你的。」

    「失身事小,輸棋事大。」他答得很淡然。

    「你這人……真是。去去去,誰要你的身了?」

    這話當然是假的。實際上,夏初七自打認識趙樽第一天開始,還在清凌河的邊上,她就覺得這個男人可以入口。以前與他好的時候,她顧及著自己年紀還小,想再養養,這一養就養了兩年,可如今想到他要去yīn山,又是一場兇險,她胃腸肝脾腎通通都不好了,覺得面前這塊小鮮ròu必須要入腹為安。

    怯生生走了一手,她小心翼翼地說:「趙十九,你就讓我贏吧。我贏了最多不過吃了你。你看我這年紀也不小了,長得這樣好,你不是bào殄天物麼?再說,萬一你走了,我一不小心出了軌,那你可就慘了。」

    她就像一個極想欺男霸色的女土匪,軟硬兼施。

    趙十九仍是一本正經,板著臉思考他的棋子,在讓子八十的qíng況下,如今他還勝二目,瞧得夏初七直犯膈應。

    「你有必要這樣認真嗎?你就是隨便走幾手,我也贏不了你。去,就沒有見過你這種把貞cao看得這般重要的男子。」

    捻一顆棋,放下,趙樽從坐姿到相貌到氣質再到舉止,都與在chuáng上打滾撒賴的夏初七不可同日而語。他尊貴優雅的樣子,讓夏初七越看越感嘆。

    「你這朵一朵鮮花,怎就不肯cha在牛糞上?」

    這論調,這暗喻,讓趙樽頓時綠了眼。

    「阿七這話,晚上可與爺說,白天不要出去嚇人。」

    對他的暗譏,夏初七不以為意,眼看棋盤上風雲變化,她趕緊補空一手,發現不過幾句話的時候,先前的二目差距,已然變成了八目,仍是趙樽領先。

    氣不打一處來,她走棋時,故意將手摸到他的手背上,斜著眸子,看他俊朗的面孔,嘰嘰笑著調戲。

    「爺,姑娘的手,軟不軟?」

    這一招,叫美人計,用來讓他分心的。

    趙樽看她一眼,卻不中招,「有繭子了。」

    夏初七瞪大了眼,急得咬牙,「可惡。」

    趙樽嘆息,搖了搖頭,「阿七還是專心下棋吧,你快輸了。」

    無所謂的翹了翹唇,夏初七泄氣道,「輸便輸唄,大不了就不睡你唄。反正這次不行,還有下次。你放心,趙十九,總有一天,我定要踩得你跪下唱征服,輸得褲頭都不剩。」

    「嗯,爺很期待。」趙十九從容的喝了一口水。

    夏初七哼一聲,又笑了。

    每走一步棋,她都笑吟吟故意摸他手。

    「帥哥,讓幾手唄?」

    趙樽不抬眼,只面無表qíng地嘆息,「已讓子八十,阿七還贏不了,怪誰?」

    「徒不教,師之過!」

    「……」

    見他被噎住,夏初七嘻嘻一樂,不以為意地打了個哈哈,「趙十九,你家阿七向來以厚臉皮聞名天下,即便你把全子讓與我,我也是不會客氣,直接笑納的。」

    兩個人嘴上不停,手上也沒有停下。

    趙樽執黑子,穩健如風,姿態優雅。夏初七執白子,飄逸撒賴,悔棋不斷。一盤棋在她悔來悔去的時間裡,走了許久,仍是未決出最終的勝負來。

    不過,如今已誤了一些棋道的夏初七,看著這一局,也曉得她的白子已然被黑子bī入了絕境了。中盤幾乎投降,左盤被圍了大龍,要存活下去相當艱難。

    要贏,已是無望。

    但夏初七向來不肯輕易認輸,還在苟延殘喘。

    「趙十九,放水吧,放水吧!容我贏一回。」

    她撒嬌耍賴,嬌聲軟語,字字句句都是戳向他的身上的「軟」,惹得趙樽身子發熱,並無她想的那樣好受,想要她的心qíng,甚至比她更過不得。喉結滑動了幾下,他終是忍不住抬眼,提醒她。

    「阿七,良宵苦短,不要掙扎了……」

    「這話該換我說吧?」夏初七微微一眯眼,哼了哼,極邪惡的看著他,「算了,不要你放水了,姐今兒一定要贏了你,贏了你!不殺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話音未落,趙樽「啪」一聲,一顆黑子清脆落盤。

    「絞殺!」

    夏初七一愣,面色僵硬。

    她雖然還是一個棋界新手,可名師出高徒,好歹她是趙樽親自教出來的,只一眼就曉得這棋局徹底沒有翻盤的機會了。黑子斷白,白子左側全部戰死,右側第二條白子大龍也被他圍死。短兵相接良久,一次致命打擊就滅了她。

    「好吧,我輸了。」

    看著趙樽淡然的眉眼,夏初七臉色難看了,可她也不是不講信用的人,更不會輸不起。側過身子就把事先放在枕頭邊上的「賭約」拿了過來,攤開在棋盤上,四個角用黑白子壓好,只見上面寫著。

    「趙樽與楚七自願以一局定輸贏,趙樽讓先,讓子八十。楚七若勝,趙樽必須達成楚七一個願望,馬上實行。趙樽若贏,楚七必須達成趙樽一個願望,不可反悔。雙方願賭服輸,蒼天為鑑。誰若不願執行,可趴在地上學狗叫三聲。立據為證,絕不食言----洪泰二十六臘月初六。」

    又看了一遍,她癟了癟嘴巴,看著趙樽。

    「說吧,我輸了,你要我怎樣?」

    趙樽瞄她一眼,手指搭在棋盤上,慢吞吞地收拾著棋子,放入棋盒裡,怡然自得的聲音極是討打。

    「不急,等爺想好的。」

    夏初七磨牙,受不得他如此淡定,「你就不問我,惹是我贏了,我準備讓你做什麼嗎?也許不是你以為的那個那個啥?」

    「不必要。」

    「為什麼?」

    「因為阿七你永遠贏不了我。」看著她氣得發狠的樣子,趙樽一撩唇,「好心」的伸手過來,拍了拍她的臉,以示安慰,qíng緒淡然無波,「氣什麼?輸在你家爺手上,是你的福分。」

    「靠!你不好奇,我可好奇死了。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呢?說出來吧?你想想,你贏了我,我已經夠痛苦了。你還要吊著我的胃口,我更痛苦,阿樽,樽哥哥,奴家痛苦得心都痛了。」

    說「心都痛了」的時候,她癟著嘴,做黛玉捧心狀,卻一不小心做成了東施效顰態。看得趙樽嘴唇狠狠一抽,但說出來的話,一如既往的毒舌加淡定。

    「阿七是想出恭嗎?樣子實在很逗人。」

    丫竟然敢說她是一張便秘臉?

    夏初七苦惱極了,終是不裝軟弱小白花,認真嚴肅地問他,「趙十九你太可惡,既然知道讓八十子我也贏不了,為什麼還與我下?」

    他一嘆,「有些人不到huáng河,心是不會死的。」

    夏初七磨牙,「不要嘚瑟,總有一天,我不僅要贏你,還要在棋盤上也給你擺一個字。」

    他起身收拾地方,不以為然地揉揉她的腦袋。

    「擺什麼字?」

    夏初七狡黠一笑,「你猜?」

    說罷見他挑眉,她暗笑:吊胃口誰不會?

    ……

    棋局雖然輸了,但這天晚上,夏初七仍是縮在趙樽懷裡睡過去的。只不過此「睡」非彼「睡」,傲嬌的趙十九愣是不想傷害她,非得守住重要防線,要給她留一個清白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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