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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比城牆塌了更大的事。」

    陳景憨直的臉上,笑意未退,「雖然北狄軍極力封鎖消息,可還是有傳聞流了出來,說是哈薩爾失足從山海關城樓跌落,身受重傷,至今仍昏迷不醒。可據我們的斥候探來,據說不是失足,而是他為了一個女人,自己從城樓上跳下去的。」

    「啊?跳樓自殺!」

    夏初七有點兒興趣了,坐直了身子。

    「這事兒新鮮,陳大哥,你趕緊給我講講。」

    「具體qíng況還不明朗。不過,如今哈薩爾重傷昏迷,朝廷已然從關內調遣了二十萬大軍前往北平府。到時候,他們與右將軍在山海關內外夾擊,想想,沒了哈薩爾的北狄大軍,不就是被咱們的人包餃子嗎?」

    「去!」夏初七翻了個白眼,「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陳景微微一愣,又笑了,「關係大了,山海關一破,驛道通了,我們就不必再困在這個地方了。」

    看了看陳景興沖沖的樣子,夏初七都沒好打擊他。

    雖然趙樽沒有告訴她什麼,可她隱隱察覺出來,這件事根本就沒有那樣簡單。不是山海關通了,驛道通了,糧道通了,糧糙就能運過來的。漠北十二北神出鬼沒,搶得了第一次,不能搶第二次?朝廷若有心,真會讓趙樽困於此處?

    她太了解這些政治家的yīn謀了。

    都不是好東西!

    可再想想,趙樽這幾日身體有恙,整日沉悶,哈薩爾「自殺」的消息,於qíng於理都是一件振奮軍心的好事兒。

    「對對對,是好消息,應該慶祝一下,晚上弄點好吃的。」

    她興奮的一拍大腿,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可如今大雪封堵,為了節約糧食,軍中將士都縮減到一日兩餐了,哪裡還有什麼好吃的?陳景狐疑地看著她,目光里活生生寫著「吃個屁」三個字。

    「放心,有我楚七在,就不能短了口糧。」

    她愉快地打了一個響指,笑眯眯地看著陳景,「陳大哥,你在這兒守著殿下,千萬不要讓人打擾了他。你曉得的,他好些日子沒有睡覺了,這一覺,一定得讓他睡飽,我去去就回。」

    她興奮地拿過狐裘帽戴上,就想往外跑,卻被陳景攔住了。

    「不行,你做什麼去?」

    夏初七莞爾一笑,看著他的眼睛。

    「放心,山人自有妙計。」

    一看她的表qíng,陳景就知道阻止不了她。

    她這個人平素里為人隨和,見天兒樂得跟什麼似的,可那都是她的外面表現。實際上,她是一個極為固執且行事果斷的女人,一旦她決定了什麼事qíng,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不要說他陳景,就是營帳里那位爺,也磨不過她。

    「那你小心點!不要跑遠了。多帶兩個人。」

    陳景囑咐著,在她先前坐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守著趙樽。

    外面,遠遠的傳來夏初七低低的聲音。

    「知道了!」

    ☆、第139章蓬頭垢面,也美冠天下!

    夏初七從趙樽的營帳里跑出來時,外面的天氣冷得都能抹掉耳朵。當然,她的耳朵都在狐裘帽里捂著,抹不掉。雖然如今營中生活條件極差,可趙樽再虧也虧不到她的頭上,她身上穿得就像一個滾地龍,在地上打個滾兒也不會凍著。

    她樂滋滋地喊上老孟,小二和小六,如今丁字旗就剩下他們四個人了,平素相處得關係很不錯,算是與她比較貼心的人了。末了,又在營中隨便挑選了大約十來個人就出發了。

    她的目的地是離營帳不遠的一個淡水湖。

    這時節,湖中已然結上了厚厚的冰層。但再冷的天冰也只在湖水表面,水下們卻是有魚的,且冬季的水最是鮮美。以前夏初七曾經去過北方看人家冬季捕魚,那一網網的魚兒想想都能饞得如今的她流口水。

    人多好辦事,很快,他們就用裝糧糙的麻布袋合成了一個大漁網,頂著呼嘯的寒風到了湖面。

    十個大漢,鑿冰dòng很快。

    夏初七學著後世冬季捕魚那樣,在一個半圓形的地方,先砸出一個大冰dòng,再每隔一米左右砸上小冰dòng,用木桿帶著麻繩穿入冰dòng里,在繩子後面連接漁網,然後再在冰dòng里灑魚餌。

    湖面長期封凍,魚在湖水下面缺氧,冰層一破開,又有了魚餌可食,魚兒都會爭先恐後往冰dòng處游。

    「小齊,這個法子好呀。」

    老孟呵呵笑著,毫不吝嗇地讚揚起來。

    「那是,我誰呀!小諸葛,那是普通人嗎?」

    沒事兒就chuī牛,是夏初七的拿手好戲。她當然不會承認,她就一個典型的「拿來主義」,用了先輩們幾千年總結的知識在這兒獻寶。臉上洋溢著笑容,她與兵卒們開著玩笑,暢想著今天的大豐收,晚上的美食,好不樂哉。

    「拉拉拉,拉網!」

    「喲嗬,魚來了!」

    第一網拉上來了,把網裡的魚放在桶子裡,居然有小半桶。

    「繼續!」

    夏初七嘗到了捕魚的甜頭,捂了捂被冷風chuī得通紅的臉頰,又指揮著兵卒們轉移地方,用兵器砸開冰層,再次用北方漁民的方法,繼續撒網捕魚。

    「今兒晚上,營中兄弟能有一頓魚羹吃了。」

    「真美啊。」

    聽著他們的笑聲,她舔了舔舌頭,饞了。

    人只有在飢餓的時候,才會懂得食物的重要,也會更渴望美食。她看著那些入了桶,很快就凍死掉的魚兒,滿腦子都是鮮美的清蒸魚,油炸魚,紅燒魚,酸菜魚,糖醋魚,火鍋魚……開心得根本就停不下來。其他人也與她一樣,完全沉浸在捕魚的快樂之中,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有危險降臨。

    「小齊,這一網有些重啊。」

    在老孟愉快地大吼聲里,小二和小六拉著繩子,開心得咧著嘴,滿嘴都是調侃的歡樂。

    「肯定有大魚。」

    「小二,你見過多大的魚?」

    「比你的人還要大。」

    「拿你自己做餌捕上來的?」

    「若拿我做餌?嗬,就我這身ròu,魚都撐死了,還捕什麼?」

    聽著幾個人胡開著玩笑,夏初七瞥他們一眼,笑著喊。

    「別貧了,加把勁,拉網。」

    一群人用力拽著繩子拉網,可是那網也不知網到了什麼,確實有些重,良久都拉不上來,在「一二三」的喊聲里,突然,不知是網破了,還是繩拉斷了,「砰」一聲,一群人繩子一松,手上失重,紛紛往滑倒在地,驚叫出來。

    原本站在冰dòng邊上觀戰的夏初七,突覺腳下晃動,一個愣神間,腰間突然傳來一股推力,像是繩松失重的士兵砸下來的,又像是有人推了她一把,身體往前一倒,整個兒滑入了那個砸開的大冰dòng中。

    「小齊!」

    一屁股滑在地上的老孟,面色煞時一白,和小二小六幾個人飛撲向了冰dòng。可那人撲騰兩下,就沒影兒了。

    「小齊!」小六哭了起來。

    「我不會水啊……我去叫殿下!」小二轉身就跑。

    老孟到底年紀大些,面色凝重,來不及多考慮,他把外袍一脫,一個猛子就砸入了冰dòng中。

    慌亂之中,夏初七落水那一瞬沉得極快。頭頂上撲簌簌掉落的冰渣子,砸得她眼睛都幾乎睜不開,結冰的湖水太冷,身體霎時凍韁,鋪天蓋地的冰面席捲過來,水壓鼓臊著耳膜和神經,一直到她活生生嗆了好幾口水,才慢慢地鎮定下來。

    先人板板的,這水的溫度,真比清凌河猛多了。

    她打了個寒戰,拼命的划動著雙臂,想浮上冰dòng。

    可她正吃力往上爬,卻見一個人落了下來,拼命在水中扒著,看見她狂喜一下就遊了過來。她鼓著腮幫,頓時有一種想死的感覺。

    老孟啊!

    你這是救我,還是害我?

    「咕嚕……咕嚕……」

    她又嗆了一口水,見老孟似乎想要過來抓他,可他的身形在冰水中顯然有些支撐不住,在水波中晃動得極為厲害。終究,他還沒有游到她身邊,人就開始灌水往下落。

    老孟!

    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她幾乎狂亂地遊了過去,一把抓住了老孟的胳膊,可這樣的天氣里,她又是個姑娘,一個人根本就無法負擔老孟身體的重量。偏又不能丟開她,這qíng形,讓她不免苦笑。

    要是這樣死了,會不會太憋屈?

    托著他的身體,她拼命想往上劃,可凍僵的雙手越來越無力,整個人疲乏起來,像是突然失去了依託般,慢慢往下墜。

    混沌間,她想了許多,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人死了是不是就跟睡著了一樣,沒有感覺了?比如她死了趙十九會把她埋葬在哪裡?比如她的石碑上會不會被他寫上「趙樽之妻」?比如她還會不會回到她的那個時代?

    直到整個人麻木掉,她最後只剩下了一個想法----沒有上了趙十九,太虧。

    如果她早知道自己這輩子與水這般「有緣」,今天會被水淹死,她絕對不能由著趙十九的脾氣,她必定早早享受自己的權利,把他收入裙下,吃得妥妥的。

    好遺憾,這遺憾還沒有辦法彌補。

    太冤枉了,太冤枉了!

    水熱極凶,極猛,她胸膛像被割開,壓力襲來。

    趙十九,若我不死,第一個先把你睡了。

    ……

    「殿下,出事了!」

    小二還在營帳外面,就大聲喧譁起來。

    「慌什麼?」陳景看著他滿臉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東西,愣了一下,厲聲問。

    「小齊,小齊他掉入冰dòng了。」

    小二話還沒有說完,陳景面色一變,倒抽了一口氣,「什麼?」幾乎霎時,他的身影已經疾奔了出去,可走了幾步,他突然頓住。只見身邊一道人影用比他更快的速度奔向了馬廄。

    「殿下!」

    他眉頭一蹙,抬步追了上去。

    湖上的冰dòng邊上,小六還在哇哇大哭。小齊掉下去了,連老孟也沒有起來。又有兩個兵卒跳下去,又上來了,卻沒有見到他們的人,在那裡冷得瑟瑟發抖。剩下來的人垂頭喪氣,束手無措。

    「殿下!」

    看來趙樽過來,一gān人都是驚喜的。

    那是人在無助的時候,見到主心骨時的力量。

    可誰也沒有想到,趙樽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撿起像蛇一樣盤旋在冰dòng口上的繩子往腰上一系,然後把另外一頭丟給了隨後趕來的陳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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