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頁
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殿下,我與阿楚故人相見,隨便聊幾句而已。」東方青玄的笑聲很是迷人,還輕鬆地撣了撣被趙樽扯皺的衣裳。
趙樽沒有看夏初七,只是盯著東方青玄,視線很冷,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冷。或者說,在這一刻,她從他的眼睛裡看見了一種讓人心顫的戾氣,是一種雄xing動物對於領土的本能捍衛。
「往後,沒有本王的允許,不許靠近她。」
「殿下知道的,我是為了她好。」
「本王的女人,無須東方大人的關心。」
冷冷說出這一句,趙樽邁開步子,走向夏初七,然而拽了她的手腕,大步而去。入了營,一路到他的營房,他什麼也沒有問,什麼也沒有說,可夏初七卻明顯地感覺得到,他身上的殺氣一陣陣瀰漫。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還是說了。
他沒有看她,淡淡地問:「那是怎樣?」
「沒怎樣。」
「那就好。」
被他冷淡得不帶感qíng的聲音回了一句,夏初七被嗆得漲紅了臉。趙樽有許久都沒有用這種語氣和她說過話了。這感覺就像清凌河邊上的初見,那是一種不屑的,不願理會的姿態,哪怕他仍然拽著她的手,她卻可以感覺到他的人遠在天邊。
營帳門口,他停住了腳步。
「你先休息,我還有事。」
夏初七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臉上熱熱的,燙燙的,一直燙到了耳根。明明她什麼也沒有做,明明她想問東方青玄的事也是為了他好,明明他也沒有責怪她,可她卻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偷qíng」被男人抓住的女人,臉上被男人給狠狠扇了一個耳光,很難堪,很難堪,難堪得她都來得及告訴他,她為他準備了一份禮物……
☆、第130章感覺像飛上了屋頂。
三百年後,奉命修訂《晏史》的某大學士在書中提及這次北伐戰爭中的盧龍塞及大寧城一役時,對趙樽用兵的謀略給予了高度的讚揚,贊其用兵之詭道,避實擊虛,攻其不及,善於把握戰機。總歸概括起來也就四個字----兵不血刃。
讀史的後人看著史書中沒有溫度的文字,再也不見當時的鮮血淋淋,也再不見屍橫遍野的戰爭場面。史書一筆概古今,chūn秋對錯任人評。在趙樽事後給京師的奏報中,所用字數也不多----北狄皇太子哈薩爾苦守大寧城二月余,北伐軍萬眾齊心,於洪泰二十五年十月初八,夜襲大寧城,大寧城破,大晏軍從潢水一線,推進額仁淖爾。
此是後話,卻說夏初七隨北伐軍發兵前往大寧時,大多數時候待在元祐的神機宮,進行軍械的研究、保養和維護,同時她還身兼趙樽的私人保姆、秘書、保健醫生等職務。gān得很是辛苦,卻也自得其樂。
那天在盧龍塞兩個人鬧了一點小彆扭,趙樽離去後半個時辰,除了守塞的兵將之外,北伐大軍就開拔了。從開拔那時開始,趙樽整個便忙得像一個轉動的陀螺,她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還關心兒女qíng長,更沒有辦法追問他是不是生氣了。
他太忙,忙得都沒有過問她。她心裡有很多疑惑,可面對這樣的他,除了面帶笑容地默默陪伴,也做不了別的什麼。一直持續到過了中秋節,立冬也過去,北方開始飄起雪花,時間推移到了洪泰二十五年十月初八。
大晏軍駐紮的地方在大寧城外一個叫大營子的地方。
從八月初一發兵到如今十月初八,已經兩個月過去了。聽說趙樽還在大帳里,但今天晚上營里沒有「軍事行動」,夏初七的心思活絡了。搓了搓手指,她顧不得時下的溫度,飛快地找溫水洗了個頭,舒舒服服地擦了身子,把濕漉漉的頭髮烤了個半gān,就往營外跑。
作為趙樽的貼身侍衛,她的待遇還算不錯,單獨有一個小帳篷。因了她是女兒身,平時洗洗漱漱趙樽也給了她許多的便利。尤其不容易的是,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趙樽還給她置備了火碳。行軍在外,這些東西都是奢侈品,她平素都有點兒捨不得用。也就是洗完身子烤一下,順便烤gān頭髮。
「小齊去哪兒?」
出門就遇到了元小公爺。有旁人在的時候,他也與別人一樣,默認她在輜重營的那個行伍身份,也叫她「小齊」。夏初七瞄他一眼,指了指趙樽的大帳,遞了個眼神兒,「還在裡面?」
「是啊。」元祐點點頭,眼睛裡滿是不解,湊近了她才低低說,「表妹,我咋覺得你倆最近不對勁兒呢?」
「什麼不對勁兒?」夏初七瞪他。
「什麼都不對勁兒。」元小公爺半眯著眼,很專業的分析,「小爺最近一直在研究你說的『愛qíng』,你不是說什麼骨啊ròu啊的嗎?我看你倆表面上挺好,可再不像往常那麼膩乎了,肯定出了問題對不對?」
「誰告訴你的?瞎說!」夏初七無辜地瞥他,咂了咂嘴,「我們這叫進入了愛qíng持久戰的攻堅部分。就像咱們行軍是一樣的,中途肯定會遇到一些不太好打的仗,喏,比如哈薩爾死守的大寧城,嘿嘿,只要攻破了,以後就一路平坦了。」
「不對!」元祐搖了搖頭,「愛qíng就不是一條平坦的道路。它應該是充滿坎坷的,bào風雨的,泥濘的……可最終都是會歸為ròuyù的。就像我對你,嘿嘿,表妹,我越研究越發現,表哥我愛上你了。」
「噗哧」一聲,夏初七沒有忍住,瞥得臉上有些扭曲,才止住了笑意,一雙大眼睛骨碌碌轉幾下,看著他,然後嚴肅地拱手告辭。
「文藝男青年,您趕緊回去研究愛qíng,我去實踐愛qíng,我們兩個分工合作,互不gān擾,請你不要用你邪惡的愛qíng理論來污染我神聖幼小的靈魂,拜拜!」
說罷她像鬼攆路似的跑走了,背面傳來元小公爺不服氣的吼聲。
「喂!我還沒有說完呢?」
……
夏初七走到趙樽的大帳外時,正好碰到鄭二寶拎了一個水壺過來,要進去給趙樽泡茶。
「二寶公公。」
「喲,楚小郎。」鄭二寶抬手呵了呵氣,跺著腳笑,「天兒這麼冷,你咋在這兒站著?進去呀?」
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我不是在這兒站著,我也剛來。」她小聲說著,指了指帳中,又比劃著名口型壓著聲音給鄭二寶擺了好幾個甜甜的笑容,然後從他的手裡接過水壺來,在他理解的點頭哈腰裡,慢慢打了帘子進去。
趙樽一個人坐在帳子裡。
帳中幾盞燭火都亮堂著,可卻沒有生火盆兒,在這樣的天氣qíng況下,又是在晚上,顯得越發冷寂孤清。她在帳門口停了停,放慢了腳步,慢慢地走了過去。
與陳大牛一起圍攻大寧兩個月零八天了,可哈薩爾駐守的大寧城就像一道堅固的城牆。加上如今整個東北和蒙古糙原都在北狄的手中,天氣又入了冬,在北方戰場上,北狄軍有後方源源不斷的支持,而大晏軍隊從南到北,屬於遠距離行軍,後勤保障方面明顯跟不上。
不過,比起戰爭的艱難程度來,夏初七最納悶的是趙樽的打發。
從盧龍塞發兵開始,他並不派主力進攻大寧城,而是與陳大牛一起,不停騷擾大寧衛所轄的西橋和建平,迴避著哈薩爾的主力。
眾所周知,北狄騎兵長攻擊,短防禦。可哈薩爾是一個將才,防禦大寧水泄不通,但畢竟雙拳兩敵四手,西橋在大寧城左邊,陳大牛時時騷擾,建平在大寧城右邊,趙樽的人時時騷擾,以致於兩個多月下來,大寧城雖然沒有失守,哈薩爾來來去去,疲於奔命。
夏初七不知道趙樽這一招叫做什麼,可作為一個稱職的「貼身侍衛」,她不好過問太多。而且她雖然來自後世,有一些小聰明,但在用兵之道上,她還沒有自信到認為自己比趙樽更厲害。
她像鄭二寶那樣,為趙樽泡了茶,放置在他的桌前,一直沒有出聲兒,他也一直沒有抬頭,只眉頭深鎖著,一隻手揉著太陽xué,看著桌面上擺開的大幅輿圖,似乎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打量著他,她調整好心態,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背後,搓熱了雙手才拉開他揉在太陽xué的手,然後把自己的雙手搭了上去,輕輕按捏。他身子微僵,沒有回頭,卻是知道了她。
「你來了?」
「嗯。」她低應著,力道適中地為他按摩著頭。為了不打亂他的思維,她並不說太多的話,只靜悄悄地朝他瞥了一眼,見他臉色凝重,也不吭聲兒,只不緊不慢地按著。
「快去睡吧。」
趙樽低低說了一聲,像是專不下心來了。
「我陪著你。」
他沒有說話,眉頭皺得更緊了,「不必。」
靜靜地立在他身後,夏初七有些鬱結。換了往常,他要這樣冷淡淡的說話,她非得刺他幾句不可,可想想他這人的xing子本來就悶,她要也與他置氣,那兩個人真就完蛋了。遲疑了一下,她不想撐面子了,放軟了聲音,「好久沒有與你好好說話,今晚上你有時間嗎?」
趙樽默了默,側過頭來。
「天晚了,冷,快去睡,我再坐一會兒。」
夏初七不理會他的「驅趕」,也不氣他的冷漠,仍是笑眯眯的看著他,甚至打散了他的頭髮,以指做梳,在他頭上輕輕梳理按摩起來,聲音喃喃的,像對自家鬧彆扭的孩子一般,低低嗔怨。
「頭痛還忍著,你真當你是鋼鐵俠啊?也不叫我。」
他微闔著眼睛,卻是沒有拒絕他的示好,低低「嗯」一聲,回道,「想著這個點你該睡了,不想打擾你。」
「這話說得,可真是生分啊。趙十九,如今你與我說話,非得要這樣?真要與我劃清楚河漢界是不是?」雙手輕輕按著他的頭,她半是埋怨半是指責的說完,他卻嘆了一口氣。
「不是。阿七,去睡吧,太晚了。」
夏初七頭皮一麻,感覺頭都大了。
想她xing子多開朗一個人?不明白怎的偏生就遇上一個「悶驢」似的男人了。旁的事qíng還好說一點,在感qíng方面,趙十九真就是一顆核桃,不錘打他不開口子。一個女人要想入他的心,真是比攻克城池還難。
忍著想衝口而出的國罵,她豁開臉不要了,一咬牙,故意羞澀著委屈地小意說,「妾身想和你一起睡。趙十九,我好久都沒有睡過你了,甚是想念呢。」
ròu麻的說完,趙樽噁心了沒有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噁心了,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就像看了一場蹩腳的三流電影,而她就是噁心女配。果然,趙樽眉心狠跳一下,沒有回頭,聲音卻是軟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