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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轉念一想,她目光微縮,遞給趙樽一句。
「那這個銀子,算是你欠我的?」
趙十九哪肯吃虧?輕輕拿過她手中剛割下的一塊羊ròu,放入嘴裡,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低低冷笑,「你連人都是本王的,何況銀子乎?」
「……」
「爺只是幫你討回該討的銀子而已,不能便宜了外人。」
「……」
翻著白眼兒,夏初七看著他,搖了搖頭,不免發笑。而就在他們三個人說話的時候,篝火邊上其餘眾將,已經喝得微醺了,聲音也大了起來。
「兄弟們,來,吃酒,吃酒。」
「來,gān了這碗。」
「格老子的,吃了今晚,哪曉得下回還有沒有得吃。」
「放開肚子整!」
聽著朗朗的笑聲,映著暖融融的火花,夏初七抬頭看向了天空。最近都是好天氣,月光下的盧龍塞很美。原就坐落於兩山之間,左側是梅山,右側是雲山,此時,銀輝覆蓋著大地,營中篝火處處,酒香陣陣,烤羊的香味兒勾引了大家的饞蟲,火光分散在營中各地,笑聲綿延了好幾里。
她發現好久沒有今晚這樣輕鬆過了。
從穿越過來開始,她經歷了太多的事qíng。見識過yīn謀與殺戮,也經歷過慘烈的戰爭,更遭受過別人的萬里追擊和刺殺。與人斗過智,也與人斗過勇,未來也許還有更多的變數等著她去披荊斬棘,但是今晚,她應該大口喝酒大塊吃ròu,屏除雜念。
拿過酒碗,她眸子璀璨如星,明亮地望向了趙樽,笑靨掠起,敬了他一下,又看見了他邊上的東方青玄,也沖他笑了笑,舉了舉酒碗。
「來,二位,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趙樽突然低了聲,「今朝有你,今朝醉。」
夏初七有些羞窘,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口,卻被他反手一握,她心跳如麻,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去。東方青玄看見兩隻jiāo握的手,莞爾一笑,長袖微抬,遮了臉,仰頭喝酒。
「你看你,也不怕被人笑話。」
夏初七低斥了一聲,剛一抬頭,就看到好久不見的元小公爺過來了。他的手裡牽著一個女人。沒錯兒,就是用「牽」的,那個女人恢復了北狄公主的打扮,正是烏仁瀟瀟。
她的身上被繩子綁著,嘴也被堵著,繩子的一頭攥在元小公爺的手裡,被拉得跌跌撞撞,樣子好不láng狽。可元小公爺就像沒有看見似的,無視於她的怒目,滿臉chūn風,風流倜儻地在夏初七的身邊席地而坐,然後把牽著的繩子纏在自己的手臂上。
「阿七,給哥來一塊羊ròu。」
夏初七看著他這陣勢,面部肌ròu不著痕跡的跳了跳,又瞥了一眼烏仁瀟瀟,看著她在這麼多「男人」的面前,以公主之尊,被元祐這樣子侮rǔ,突然有點兒不落忍。
「表哥……」
她遞上羊ròu,壓低了聲音,勸他。
「至於麼?人家好歹是個姑娘。」
「姑娘?」元小公爺瞄了一下烏仁瀟瀟憤怒的眼睛,低低說,「那是你沒有見到她整小爺的時候。表妹,你信不信,要是小爺我落到她的手裡,她會用比我狠十倍百倍的手段來招呼小爺。」
「得了嘛,你這樣厲害,哪會落到她的手裡?」
這個馬屁拍對了,元小公爺嘚瑟了一下,挑起唇角來,「阿七你甭在這兒好心,你是不知道那娘們兒的狠辣。她差點就毀了小爺一輩子,你懂不懂?我整她一下怎麼了?」
夏初七知道男人都把命根子的事當成天大的事來看待,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決定閉嘴算了。
可元小公爺顯然沒有就這樣完事的意思,他狠狠扯了一下繩子,扯得烏仁瀟瀟站立不穩,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這才滿意的起身,笑眯眯地走過去,拽了她起來,扯開她堵嘴的破布,笑眯了一雙丹鳳眼。
「想吃嗎?叫一聲爺,賞你。」
「我呸----」
烏仁瀟瀟是個xing子烈的,一口唾沫噴在了他的臉上。元祐面色一變,氣到了極點,順勢將手裡的一大塊羊ròu塞入她的嘴裡,使勁兒捂著她嘴,眼睛冷到了極點。
「你很想找死?」
「有種殺了我……唔……」
烏仁瀟瀟渾身微顫,生澀的漢語不太清楚。
「小爺還治不了你?」
元祐眸子裡全是殺氣,手勁兒越來越重,烏仁瀟瀟雙手被綁,身上也綁得像顆粽子,如今嘴巴被羊ròu塞著,直cha丶入喉端,惹得她直犯噁心,眼睛裡頓時冒出了淚花,卻又吐不出來,只能惡狠狠地瞪著元祐,那憤怒像是恨不得生生撕了他的ròu。
「小公爺!」
眼看圍坐的男人沒有一個人阻止,夏初七終是忍不住了。她喊了一聲,走過去抓住了元祐的胳膊,又放低了聲音。
「表哥,給我個面子好不好?就這一次!求你了,行不?」
元祐眼裡怒意未散,可夏初七的表qíng嚴肅,意思也到位了。他了解她,她一般不求人,如今下軟求他了,他要拒絕,確實不給她臉子。
慢騰騰鬆開手,他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指著烏仁瀟瀟。
「看在阿七的份兒上,小爺今兒饒了你。」
他轉頭坐回了篝火邊上,沒有再回頭。烏仁瀟瀟吐出嘴裡的羊ròu,瞪著他的後腦勺,氣得渾身直顫抖。
夏初七嘆了口氣,過去低低與趙樽說了一句,就帶著烏仁瀟瀟往馬棚方向去了。
從開平過來,烏仁瀟瀟和她的兩名侍女都被關押在馬棚里,夏初七送她過去的時候,那兩個女孩兒還坐在稻糙上,有幾個兵士在看管。見到烏仁瀟瀟回來,她們撲過來大聲喊著「棍嘰」,紛紛落淚抽泣。
烏仁瀟瀟卻沒有哭,只是昂著下巴看了夏初七一眼。
「我不會感謝你,是你抓的我。」
夏初七輕咳了咳,「各為其主,你怪不得我。」
「我也不會怪你,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換了我,也會那樣做,甚至比你更狠。」
「呃」一聲,夏初七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淡淡一笑,「我表哥那個人xing子就那樣,你不必與他計較。好在今晚大將軍就要送你回去了……」
「不計較?」烏仁瀟瀟打斷了她,目光凌厲起來,滿是恨意,「你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嗎?」
這個事夏初七還真不知道,她搖了搖頭,腦子裡幾乎霎時便產生了「捆綁,皮鞭,滴蠟等等」不太健康的詞兒來。
可她滿是好奇,烏仁瀟瀟像是氣到極點,牙關緊咬,嘴皮抖動著,卻是說不出口來,只是白皙的小臉兒漲紅著,眼圈兒有些紅,「他是一個惡魔,混蛋,殺千刀的。若是有一天他落到我的手上,今日之rǔ,我必定千倍萬倍的還給他。」
「呃……」
夏初七似是而非的僵硬一笑。
這種事兒,她不是當事人,不能讓人家「相逢一笑泯恩仇」,畢竟不是誰都可以說忘就忘的。只不過嘛,她稍稍想了一下,覺得元祐會落到烏仁瀟瀟手裡的機會不是很大,也就敷衍地笑了笑,替她鬆了綁,吩咐兵士好生看管著,就離開了馬棚。
可是任她怎麼想也想不到,烏仁瀟瀟會一語成讖。
在後來的後來,元祐真的落在了她的手裡,她卻落到了他的心上。再後來的後來,他們居然會生了一個可愛的孩兒,取名叫著「元瀟」,長得也圓圓滾滾,很是可愛,真像一顆元宵。夏初七後來回憶今日,也是醉了。
……
亥時,酒酣ròu罷。
子時,營中主帥大帳中,常日未脫戎裝的趙樽若有所思的等待著。不一會兒,帳簾被人從外面掀開了,進來的人走路極快,風塵僕僕的身影,夾雜著夜晚的冷風,進來二話不說,先抱拳拱手施了一禮,他才抬頭看著趙樽。
「殿下,末將來遲。」
「是遲了,羊ròu都吃光了。」
趙樽的面色在燭火下,忽明忽暗。
說罷,他招了招手,讓陳大牛坐在了案幾邊的椅子上。
「qíng況還好吧?」
陳大牛樂了樂,又皺起了眉頭來,似有不解的看著他,「殿下,俺領了十萬大軍駐紮在喀喇沁,就等您的命令了,為何遲遲不見動靜?」
「今時不同往日,等朝廷聖旨到了再說。」
「俺還是太明白,我北伐大軍出征已有兩月,陛下給了您調兵虎符,也給了您決策之權,現下哈薩爾就在大寧,俺們兩面夾擊,合圍大寧,即便不能悉數殲滅,把哈薩爾攆回糙原,勝算也很大呀?」
趙樽沒有馬上回答,吩咐鄭二寶進來為他斟了茶,才遣退了眾人,看了陳大牛一眼,淡淡說,「大牛,且不說哈薩爾沒有想像中的好打,就算我等拼死一戰,贏了,他可以再退到潢水,背靠北狄,屆時,北狄軍的補給線源源不斷,可我軍的糧糙軍械補給,太慢!」
陳大牛不是個蠢貨,驚了驚,抬眼看了看他。
「殿下的意思是說……?」
趙綿澤如今把持著朝政,洪泰帝出於栽培之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幾乎不怎麼過問政事。如今陳大牛也是知道,原本該在上月底到達開平的糧糙軍械補給沒有如期過來,此時貿然北進確實不太明智。
他猶自想著,趙樽突地又問。
「你盤點沒有,營中箭矢糧糙的qíng況?」
陳大牛眉頭微蹙,黑臉有些凝重,「若如今與北狄殊死一戰也是有的。可是,若糧糙補給再不過來,最多支撐兩個月,將士們的吃喝都成問題。不過,兩個月時間再怎麼說也該到了,若是不來,咱也不能向百姓征糧啊。」
「征糧,老百姓有嗎?」
「是,戰區的老百姓逃得逃,走得走,剩下來的人窮得都他娘的勒褲腰帶了……殿下,可有上奏要糧?」
趙樽眸中qíng緒複雜,「奏摺遞上去了,等回音。」
「娘的,這事換到以前,是絕無可能的。」陳大牛罵了一句,又生氣地看向趙樽,「先前人人都說皇長孫仁厚,會是一個治理天下的好皇帝,俺如今看啊,這廝就沒長什麼好心眼兒,要是換了殿下你……」
「大牛!」趙樽截住他的話,「不許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