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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她說了許多,其實並非沒有私心,她知道趙樽早晚得到北平府就藩,他做了藩王,不管是用來守北方國門,還是等有一天趙綿澤繼位再小肚jī腸的對付他,這個北方的軍工廠都有百利而無一害。

    縱觀歷史,有一位老人家說得對,槍桿子裡出政權,只有能轉化成為國防力量的生產力,才能稱為真正的第一生產力。

    她的設想,讓痴迷於裝備火器的元小公爺激動不已,立馬就把對烏仁瀟瀟的仇恨給忘記了,與夏初七很加深入的探討了起來,忘了此時天還沒亮,忘記了長途奔波的疲乏。

    可此時在座的三個人,誰也沒有料到,一時興起的「軍工作坊」,會在多年以後,屹立於北方,並成為趙樽南下奪位的最有力保障,也拉開了一個成為世界中心的盛世王朝的歷史序幕,成就了一個下西洋,通西域,四方來賀,八方來朝的封建大帝國。

    說得興致高高,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眼看天亮了,元祐喝了一口水,興奮得就差與夏初七勾肩搭背說一聲「哥倆好」了。看了趙樽一眼有,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盔甲,丹鳳眼一撩,滿臉都是男兒豪qíng。

    「就這樣吧,天祿,一個小娘們兒而已,小爺我也不是小心眼,放了就放了,不過在放她之前,天祿你別管我怎麼收拾她,總歸會留著小命就是了。」

    夏初七微張的嘴,合不攏,「表哥,你該不會把人辦了吧?」

    元小公爺朝她遞了一個賤賤的笑容。

    「總得找補些回來才行。」

    「……」

    不曉得他要做什麼,但夏初七突然發現,怪不得都說男人年歲再大,心裡都住著一個孩子。這元小公爺要報復的賤樣子,分明就是為了找回男人的自尊嘛。和小孩子鬧脾氣,又有什麼區別?

    她望了望趙樽,見他沒有吭聲兒,也就是沒有阻止的意思,她也不好再說多什麼了。元祐正要告辭離去,這時,帳外風風火火傳一聲稟報。

    「大將軍……」

    讓那人進來了,趙樽沉著嗓子。

    「好好說!」

    「是大將軍。」那人咽了咽唾沫,捧上幾塊碎銀,還呈上了一封書信。說是營門守衛方才讓人遞進來的。是一個盧龍塞當地的老農送過來的,除了說要馬上jiāo給晉王殿下之外,老農還說他就等在那裡,等待大將軍的回信。

    趙樽拆開封口一看,信函上的字體與上次哈薩爾在大軍中派來使呈遞的信件字體一模一樣。北狄蒙族人南下中原,曾經統治了中原近百年,北狄皇族會說流利的漢語,會寫一手好字不奇怪,可字體這樣剛勁有力,筆走龍蛇,卻也是不易。

    晉王殿下台鑒:

    盧龍塞一役,君妙計破城,鴻才韜略,吾心渴謁。彼時為敵,君與吾皆身陷戰局,你死我亡,不得已而為之,望君海涵。飯莊一聚,君三兩銀子之德,吾心感之。只如今敵我之分,吾不敢輕易予之,托人還上銀錢,亦請君賜回吾妻之玉佩,並將吾妹送回,盧龍塞外三十里處,藥王廟,吾必派人接應。

    另有一言,君且思之。有大志者何苦困於潭泥之中?此局不論輸贏,君必將大禍臨頭也。若君有意躍出龍門,吾敢不從?

    沙漠----敬上。

    哈薩爾沒有派自己的隨從來取玉佩,而是找了一個當地的老農帶信,又沒有使用本名,而是用了他曾經在大晏用過的化名「沙漠」,這個夏初七突然想到了占色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臉部輪廓分明的人,智商都比較高。

    他如今又在打什麼算盤?

    她問,「爺,玉佩真要還回去?」

    趙樽側眸,「阿七捨不得銀子?」

    夏初七癟了癟嘴,「我有那麼貪財嗎?」

    趙樽給了她一個「你有」的眼神兒,見她惱得豎起了眉頭,又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兒,然後把玉佩jiāo給了侍衛,告訴了「送人」的時間,才看向元祐。

    「少鴻,今晚三更,你負責送人去藥王廟。」

    「可是,天祿……」元祐眉頭皺了起來,滿是顧慮。

    用眼神兒制止了他要出口的話,趙樽的聲音很是凝重。

    「不必說了,我知。去辦吧。」

    ……

    盧龍塞的天空大亮了。

    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開早飯的時候,營中就被一個消息鬧的炸鍋了。

    人人奔走相告,北狄的烏仁公主,被殿下給綁了,關馬棚去了。如此一來,那些下注賭北狄公主會贏的兵士懊悔不易,只感嘆果然殿下的心思不好猜,那日才熱qíng似火,不過短短三兩日就冷若冰霜了。

    但是,儘管事實都擺在面前,賭北狄公主贏的人卻不服氣,說是萬一只是暫時置氣呢,不等到殿下大婚之日,這賭注難決勝負。

    於是爭執之後,謎底和賭局的結果,又被延期了。

    當天邊的夕陽將最後一絲光線灑在盧龍塞時,伙房裡已經在準備晚膳了。今天晚上,殿下自己花銀子為將士們加餐,買了二十幾隻羊,吩咐了伙房做烤羊ròu吃。

    聽了這消息,將士們歡欣鼓舞。

    這些日子以來,營中的伙食都不大好,都饞瘋了。

    除了加餐的羊之外,有一隻膘肥體壯的羊是給趙樽等高等將領準備的。這隻羊與旁的羊一樣,已經宰殺好,用開水燙過了,也取了內臟,刮洗gān淨了,就等著夏初七上去大展拳腳。

    挽著袖子,夏初七頭皮都麻了。

    「果然,有時候chuī牛皮得悠著點兒,要不然,真是自討苦吃……唉!」

    拿著小刀在羊身上ròu厚的地方割著小口,以方便入味,她在自言自語。就在離她不足五米的地方,趙樽悠閒地坐在一張躺椅上,曬著夕陽的餘光,懶洋洋地看著書,「觀賞」著她的表演。

    「阿七好好表現,爺有賞。」

    「賞你個大頭鬼!」

    夏初七以前在部隊也烤過羊,搞野外活動的時候,也弄得像模像樣,可那時候調料多齊全?蔥段,薑片,花椒,大料,小茴香末,要什麼有什麼……如今,她正拿鹽在羊身上搓著擦著,讓它入味,然後把好不容易找來的蔥段和薑片放了進去,至於旁的調味鹽味jīng一類的東西,就不要再想了。

    趙樽是大爺,只看不做。

    幸而二寶公公有協助他,好歹他也算半個男人,提著羊尾幫她串鐵簽子什麼的,也能夠做得下來。

    等夏初七好不容易把羊給捯飭好了掛上了燃燒的烤架上時,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給濕透了,而天色也暗了下來。

    坐在火堆邊上,她開始在羊身上刷油,刷先前熬好的糖色。慢慢的,羊ròu開始飄香了,拎著酒罈圍攏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盧龍塞今天晚上很是熱鬧。

    他們烤羊的地方與兵士們是分開的,過來圍坐的只有營中的幾個高級將領,個個眉開眼笑,只可憐她作為大廚,一顆被趙樽給「寵愛」得支離破碎的小心肝兒啊,看著別人樂呵,只不停吸著鼻子嘆息。

    「趙十九,你賺到了吧?」

    她就坐在趙樽身邊,聲音很低,他自然聽見了。

    「為何這樣說?」

    掃視了一眼圍在火堆邊上的人,眼看都是熟人,她才側眸朝他翻了一個大白眼兒,「恭喜你找了一個世上最全能的女人。上陣能戰,下廚能gān,做得了貴婦,當得了丫環,醫得了痔瘡,烤得了全羊!」

    「上chuáng呢?」

    她大言不慚的誇獎著自己,趙樽的問題卻不溫不火。

    「……趙、十、九!」

    夏初七抬起油膩膩的手,真的好想在他尊貴無波的俊臉上留下幾個油膩膩的手指印,可手剛伸出去,就被他握緊了。被火烤過的手,很溫暖的,這樣一握,發現他的手卻是涼的。

    「你冷啊?」她問。

    「不冷。」他低下頭,看著她眸中的火花跳躍。

    她怕被旁人看見,想要縮回手,他卻握住不放,那指尖的力量讓她的手指不由自由的有些發軟。

    「殿下膽兒好肥,竟然敢當著這樣多人的面亂來?」

    「略肥一二而已,阿七不必介懷。」

    他答得淡然,夏初七差點吐血,白他一眼。

    「臉皮厚到如此境界,殿下已然世上無雙,小生佩服。」

    「不敢不敢。」

    兩個人湊在一塊兒低低調侃,篝火邊上的其他人也沒有閒著,自取了烤得金huáng油亮、清香鮮嫩的羊ròu切吃了,談笑風生不止。夏初七略略掃了一圈,除了元祐之外,幾個將軍參將都在,東方大都督也在。

    只是他今兒的qíng緒好像不太高,雖然那張漂亮的臉仍是掛著笑。所幸在用了她自製的金創藥之後,那臉上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看著他,夏初七突然有點後悔。

    當時拿藥怎麼忘了先宰他一筆?

    「楚侍衛,這樣盯著本座意yù何為?」

    她想著銀子多看了兩眼,東方大都督就像得了指令,徑直坐了過來,笑吟吟的語氣,讓趙樽的面色頓時難看了,不等夏初七答話,他就「揮刀」宰了出去。

    「東方大人,今日這全羊宴,本王與阿七出了力,出銀子的事,恐怕得大都督來。」

    輕「哦」一下,大都督不解地眨下鳳眸。「殿下何意?」

    趙樽看著他,淡然地道,「不瞞大都督,本王讓鄭二寶去買羊的時候,是依大都督的名義買的。且是……賒帳!」

    看著東方青玄漂亮臉上霎時浮上的異色,夏初七「噗哧」一聲,不厚道的笑了出來。趙十九啊趙十九,這樣缺德的事兒,他不僅gān了,還gān得這樣理所當然,看把東方美人給氣得……

    「殿下……」東方青玄順勢坐下,就坐在趙樽身邊兒,一聲低嘆:「殿下能給青玄請客的機會,青玄感激不盡。可下次,能不能提前告之,青玄也好籌備銀兩,免得落下一個買東西還賒帳的名聲?」

    趙樽看向他,壓低了嗓子,「東方大人錯了。本王說你出銀子,卻並非說是你請客。客自然還是本王請的,我家阿七的金創藥,價值何止千金?拿幾隻羊相抵,給你算得很便宜了。」

    「哈哈!」

    低低發笑的是夏初七。很多時候,其實她真的很惡趣味兒的喜歡看趙十九和東方美人兒鬥法,那感覺說不出來的萌。原諒她是一個腐女,覺是他倆要是好上,真的好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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