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頁

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趙十九,你還攆不攆我走?」

    「不攆了。」

    「真的呀?太好了……」

    他扣緊了她,「從今往後,有我在的地方,就有你。」

    「啊哈哈,真的,說話算話?」一連好幾個開心的笑聲兒里,夏初七緊緊地摟住他,又捶又打。他只是由著她,高大的身軀裹著她,就像抱了一個小人兒似的,在呼吸jiāo錯的眼波jiāo流中,天地間只剩下了彼此。

    她覺得四周好安靜。

    不是戰場,不是烽火,只有千樹萬樹的鮮花在盛放。

    他在吻她,在她的眼中,一切靜靜的,只有他的唇火熱。

    實際上----

    「嘩!」四周譁然,好多人在抽氣兒。

    「北狄公主……和晉王殿下?」

    「難道先前的大火,就是北狄公主放的?」

    不少人在不解地猜測著,而人群之中作為監軍隨軍出征的東方青玄,看著在千軍萬馬之中緊緊相擁的兩個人,慢慢抬起頭來,看著燒了半天的盧龍塞,默默地調轉了馬頭。

    ☆、第125章吃醋是病,得治!

    盧龍塞是一個好地方,易守難攻,進可攻退可守。

    這也是哈薩爾先前為什麼要巴住它不放的原因。

    只如今,北狄軍敗退盧龍,大晏軍也就順理成章地接管了此處險地要塞。天黑的時候,派去追擊哈薩爾的將士回來了,追出了約五十餘里,哈薩爾帶著主力退守大寧了。

    哈薩爾是一個優秀的將領。今日決戰時戰馬的突然「失態」,趙樽和東方青玄能夠看得出來,他又如何會看不出來?所以在與大晏軍對陣之初,他便知道著了別人的道兒了,開始安排主力撤退。

    當時守盧龍塞的死士不過一萬餘人,主力基本撤走。而如今北狄控制著北方乃至整個遼河流域的領土,與大晏對峙,勢力也是不容小覷。可以說,大晏想要撤退消滅北狄,不是說不可能,至少短期內不太可能。統治一個地區容易,想要統治一個民族哪裡是易事?

    「打仗勞民傷財,為什麼不能和呢?」

    夏初七喝了一口酒,問出了這個問題。

    此時,皎潔的月兒高高懸掛在黑幕一般的天際,她坐在盧龍塞的山頂一塊平石上。天上繁星看著她的臉,地上靠著的是趙樽硬朗挺拔的身軀,他仍然沒有脫下的盔甲,卻少了白日的肅殺。

    寂靜的山坡上,風聲悠悠。

    石頭上放了幾壇酒,散發著濃郁的酒香味兒。兩個人在闊別將近兩月之後,盤腿靠坐在盧龍塞的山頂,看著下面盧龍塞的火把,一邊兒喝著酒,一邊兒聊著天,一朵朵火光在眸底跳動。隨之而跳的,還有他們的心臟。

    她問了,趙樽卻許久才回答。

    「在陛下看來,和即是敗。」

    夏初七一愣,「和與敗,兩個概念好不好?」

    「在陛下看來,一個概念。」

    「也是,對於一個剛愎自用、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傢伙來說,像和議這樣有利於民生發展的事qíng,確實也是一種服軟。」

    她喝了不少的酒,膽子也就大了不少,一連用了好幾個貶義詞來評論遠在京師的那個老皇帝,原以為趙樽會有異議,可他卻是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文不對題的話。

    「天下格局,分分合合,正是如此。」

    夏初七輕呵一聲,眼珠子轉著,斜瞥著他,玩笑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喲喂,大爺,看不出來,您還有諸葛亮的智慧觀點呢?話說,您這是想要搶我臥虎小諸葛的招牌?」

    趙樽掃她一眼,仰著脖子喝了一大口酒,看著下面巡邏兵士手中龍蛇一樣遊動的火把,一張明明滅滅的俊臉上,略略帶了一絲笑顏。

    「第一次見你,你說你是諸葛孔亮的後人。哎,滿嘴胡說八道的婦人。」

    那是去年,在清凌河邊的事了。

    夏初七嘿嘿笑著,與他碰了一個,突然覺得兩個人好像認識得夠久了。

    「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胡說八道?」

    「自然。」

    「為什麼不追究不反駁呢?」

    「不值得。」

    「噗」一聲,夏初七喉結一癢,一口酒差點兒噴出來。氣咻咻地嗆了幾下,她惡狠狠瞪著他,「你這個人,就不能說幾句中聽的話?比如:你第一次見到我,就被我美貌的外表和過人的智慧所征服,一見鍾qíng,再見傾心,感覺紅鸞星動,三生有緣啥的?」

    「咳咳咳!」

    這一回,換趙樽嗆住了。

    咳嗽了好一陣兒,在夏初七吃人的目光瞪視下,他漫不經心的嘆了一聲,才一本正經地看著她說:「阿七,雖然爺很想留一點尊嚴給你。可你自己思忖下,河裡突然鑽出來一個婦人,長得黑不溜啾,滿嘴噴糞……除非爺眼瞎了,還一見鍾qíng,不把你一招斃命就不錯了。」

    「趙、十、九。」

    一字一頓喊出來,夏初七聽見了自家牙齒磨動的聲音。

    「什麼叫黑不溜啾,滿嘴噴糞?我靠!你這樣打擊我,合適嗎?虧得我千里迢迢由南到北來尋你,虧得我不怕危險潛入敵軍營地,治馬燒糧,我容易麼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多少次差點死於非命?好不容易見到你了,哦,你還來嫌棄我。」

    埋怨的話,竹筒倒豆子似的從她嘴裡說出來,半開玩笑半認真,趙樽抿緊了唇動了動,放下手中酒罈,將她圈入懷裡,掌心輕拍著她的脊背,淡淡說,「阿七吃苦了。薊州客棧的事,爺一定會給你一個jiāo代。」

    嘴裡哼哼著,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

    「算你識相。」

    她知道他先前的話不過是玩笑,也不與他計較,推開了他抱得緊緊的手臂,拿起酒罈來塞回到他的手上,兩個人狠狠碰了一下,她一邊兒把酒往肚子裡灌,一邊兒想著薊州客棧的刺殺,突然腦子裡激靈一下,想起一件事來。

    「爺,你說奇怪不奇怪,今日我炸了北狄軍的糧糙庫之後,從山上滑下去,碰見了哈薩爾。他只看了我一眼,居然什麼也沒有說,調頭就帶著人走了。當時看到他身邊的李嬌,猜測他肯定是愛極了她,知道我是她的表妹,這才放了我一馬。可剛才仔細想想,我又覺得不太對,哈薩爾在盧龍塞敗得這樣慘,我『功勞』不小,他應該恨不得宰了我才對,怎會為了一個侍妾就放過我?」

    「哈薩爾是個男人。」

    「啊」一聲,夏初七愣了,「啥意思?」

    趙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頓了頓,將手中空掉的酒罈丟在一邊兒,又從懷裡掏出一張滿是褶皺的紙箋來,遞給了夏初七。

    「自己看吧。」

    狐疑地接過紙箋,夏初七就著皎潔的月光展了開來。一行毛筆字在月光下很是清楚。可是一入目,卻是把她給氣得不行。上頭哈薩爾寫著,「敬你是英雄,放了你女人,送回我妹妹。男人之間,不必以婦人為質。」

    她低低「靠」了一聲。

    「哪有這樣的事兒?當時北狄軍都撤退了,大晏軍隊馬上就要攻入盧龍塞,我身邊有如風和拉古拉,他就算有本事抓住我,也未必會有那麼容易。可如果他停下來抓我,就必須放緩逃跑的速度,也許一念之差,根本就跑不掉了。這完全是qiáng詞奪理嘛!」

    氣得chuī鬍子瞪眼,她很不服氣。

    趙樽默默的聽著,喝了一口酒,喉結里發生沉悶的「咕嘟」聲。

    「哈薩爾百步穿楊,他若要殺你,你跑不掉。」

    作為一名自認為「優秀」的特種兵,夏初七非常不願意承認他說的是實事。更不願意在自己毫不知qíng的qíng況下,就被哈薩爾當成了人質來與趙樽進行jiāo換。

    「那你是怎麼打算的?」

    他沒有說話。

    她看出來了,挑了下眉頭,「你真要把烏仁瀟瀟送還給他?」

    月光下趙樽的側顏輪廓分外好看,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暖。夏初七期待地看著她,希望他能夠否認。可他略略遲疑了一下,卻是點了點頭。

    「我已經讓元祐把她從開平大營帶過來了,這兩日就會到。」

    「這不公平!」

    「很公平!哈薩爾有放你的胸襟,爺為何不能放了他妹妹?」

    「為什麼?」夏初七有些惱火,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出現破壞了趙樽的計劃,說話時的語氣也高昂了起來,「趙樽,這明顯是哈薩爾耍詐,他根本就沒有捉到我,憑什麼jiāo換?」

    趙樽攬住她的肩膀,目光堅定,「阿七,他饒你一命,對我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再者,一個婦人改變不了戰局,爺不願讓人戳脊梁骨,可懂?」

    懂……

    她都懂。

    趙樽要的是戰場上見真章,放不放烏仁瀟瀟無關痛癢。

    可她心裡那口氣就是咽不下去。

    頹然地哼一聲,她抱著曲起的雙膝,望了一會兒下面巡邏的火把,才冷靜下來,側過臉,目光爍爍地看向趙樽。

    「那你準備怎樣安置我?今日在戰場上,大家都認定了我是北狄的公主,你如何jiāo代?我的身份不能bào露,如今趙綿澤攝政監國,萬一他找你麻煩……」

    「我會處理。」趙樽圈住她的腰,苦笑一聲:「今日的事,是爺魯莽了,沒有考慮周詳,落人口實了。等元祐送了烏仁公主過來,我就把她送走,就算是給大家jiāo代了。而你……」瞄了她一眼,他低低說,「只能暫時做我的侍從和軍醫了,軍中不能有女人。」

    聽他說魯莽,夏初七心塞了。

    魯莽的何止是他,還有她自己。

    在那一刻,從哈薩爾的手底下逃出來,她只是迫不及待地要見他,只要見到他,什麼都好,根本管不了別人會怎麼想,會怎麼看。那qíng緒無法控制,一個擁抱不滿足,還想要一個親吻。等衝動完了她才反應過來,景宜郡主還在京師,怎麼可能出現在北邊戰場?

    暗自苦笑一下,她玩笑的瞪他一眼。

    「喲,聽殿下這語氣,是後悔在人前親我了呀?」

    趙樽彎了下唇角,緊了緊手臂,吻落在她的額上。

    「爺何時說過後悔?」

    「那就好。」夏初七低低笑,靠在他懷裡,手指著天邊的皎潔的月亮,「不做已經做了,不衝動也衝動完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都不介意你親了『公主』,你也甭介意了。只要我倆在一起,什麼都好。」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