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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從特種作戰的角度來說,這一局她贏得很漂亮。

    ……

    戰事還沒有結束。

    夏日的烈陽下,大晏軍與北狄軍的主戰場上風起雲湧,吼聲、殺聲、嘶叫聲,聲聲震天。在獵獵的微風中,一面纛旗上的「晉」字在陽光下閃著爍人的光芒。大晏軍等得太久了,自從過了灤河,十五萬大軍就已經磨亮了鋼刀,幾次小範圍的短兵jiāo接根本就沒有過癮,他們等的就是今天與哈薩爾的盧龍塞決戰。

    「兄弟們,殺啊!」

    「殺!韃子拿命來!」

    「你們這些南狗!殺!」

    據說「殺」字撕心裂肺的喊叫出來,可以給人勇氣和力量。一個個浴血奮戰的兵士們各罵各的,在血腥味兒十足的戰場上,目光嗜血,殺紅了眼睛,倒下的是戰友,報仇的也是戰友,國讎家恨,越結越深,都恨不得結果了對方。

    「大將軍,韃子營里爆炸了!」

    「是啊,快看----」

    「天啦,是什麼火器?」

    嘭嘭的爆炸聲,從烏龍塞的北邊山頭傳來。

    爆炸,還有大火,映紅了半邊天。

    那捲起來的烈焰,比今天的陽光還要紅上幾分。

    從爆炸聲傳來開始,死死對峙的晏狄雙方,都燃燒了眼睛。他們都聽見了爆炸,都看見了火光,可北狄人沒有撤退,大晏軍也沒有停止進攻,旁邊是一具一具倒下的屍體,是破損的戰旗,是丟棄的戰車,打到如今,除了殊死一戰,誰也不能離開這個「血染的閻王殿。」

    「殿下,難道韃子營里有我們的人?」

    劉參將面帶喜色的問了一句,趙樽卻緊緊抿著唇,盔甲染血,披風獵獵,看著遠處的濃煙滾滾,聲音更冷了一分。

    「傳令下去,加緊攻城。一柱香的時間,務必進入盧龍塞。」

    「是!」

    喊殺聲里,一騎輕騎到了他的身邊兒,接著,是東方青玄帶著笑意的柔軟嗓音,「她是可以做到的,你看見沒有?」

    趙樽面色鐵青,狠狠地剜過去,「要是她有事,我不會放過你。」

    東方青玄笑了,「我記得,我全家。」

    互相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別開了臉去。誰也沒有多說什麼,可他們的心裡都很清楚,北狄軍隊的主力所在地防守有多麼的嚴密,夏初七能夠得手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如今她身處在北狄營中,想要全身而退,那簡直就是難於登天。

    知道他在擔心,東方青玄拿刀格開一箭,又是一聲輕笑。

    「發現了沒有?今日哈薩爾的騎兵戰鬥力弱了……」

    趙樽沒有回答他,他當然也早就看出來了。

    北狄騎兵最拿手的是衝擊大晏的步兵陣營,弓箭穩准狠。往常每有大晏軍隊衝鋒,北狄便用騎兵陣營進行衝擊。冷兵器時代打仗,靠的是陣法。兩軍jiāo戰,誰的陣勢不亂誰便是贏家。大晏五軍營的陣法,素來最畏北狄的騎兵,騎兵有了剽悍的戰馬,衝散陣列最是得力。趙樽往常最喜歡使用火器招呼北狄騎兵,雖然時下火器的she程都不遠,殺傷力也不足,但有一個極大的好處----騎兵靠馬,火器爆炸可以驚馬。

    可今日都用不上。

    雖然同樣是戰馬如cháo一般衝擊,可向來訓練有素的北狄騎兵,卻有些自亂陣腳,有些戰馬還沒有衝到位置就倒下了,根本就不像是哈薩爾的主力軍隊,到像是一群烏合之眾。

    原本他以為這一戰將會是一場開戰以來最可怕的硬戰,可pào聲未擊,哈薩爾那邊卻像是被人銼了銳氣,抵抗力度大減不說,整個軍陣之中明顯充斥著一種浮躁的qíng緒。

    「嘖嘖,這個女人,了不得啊……」

    東方青玄嘆息著,漫不經心地調侃。趙樽卻並不理會他,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敵我兵士,目光里露出一抹極為複雜的qíng緒來。

    從大晏軍隊出發到現在,將近兩個月了,雙方都積壓了一肚子的火氣,如今卻發現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沖啊!」

    「殺啊!」

    趙樽給了大家一柱香的時間,大晏軍隊就像瘋了一般,速度急快地踩過北狄的陣勢,撲向了盧龍塞的城牆和城門處。「嘚嘚」不停的馬蹄聲伴著廝殺聲,十五萬大軍兵臨城下的聲勢,如同天邊兒壓下來的滾滾烏雲,極為浩大。

    城牆上有守衛,一片片的羽箭像雨一般撲面而來,招呼著城下遠到而來的客人。

    「撞開城門!」

    守城不易,攻城更不易。一堆堆的人沖了上去,巨大的圓木撞擊著厚重的城門,一片片盔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一灘灘的鮮血染紅了地面,一滴滴汗水澆灌了一場血與火的屠殺,一陣陣的馬蹄聲催動著原始的熱血。

    「兄弟們,gān掉北狄韃子。」

    「殺啊!把北狄韃子趕出去……」

    如雨一般密集的箭從城牆俯she下來,如螞蟻一般的將士沿著梯子往城牆上攀爬,一個又一個人被投石機擊落在地。有的人爬上了牆頭,有的人從城牆上跌落,有的人在一聲接一聲痛苦的喊叫,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跟著又撲了上去,一輪接一輪的猛烈攻擊,像一場一場呼嘯而至的海làng,海làng里沖刷著的是血水,整個天地都在火光、陽光和血光里顫抖……

    「哐啷!」

    一道沉悶的聲音鼓舞了大晏軍隊的士氣。

    堅固厚重的大門被撞開了,傳說中「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盧龍塞終於破防了。城門一開,就像堅固的核桃被錘子砸開了一道裂口,只要破了口,要吃掉核桃仁,就只剩下時間的問題了。

    「將士們,殺啊!」

    「殺啊!殺!」

    「殺!沖!往前沖!」

    與北狄騎馬衝擊不同,大晏軍攻城掠地,火器開道也是威力無窮。一聲巨大的pào響,泥土齊刷刷噴向了了天空,一陣陣的濃煙中,旗幡飛舞,鐵騎墮入了塵土。人喊聲,馬嘶聲,衝鋒的號角聲,刀光劍影,槍戟弓弩,震得人熱血沸騰。

    火光,血光,漫天的慘叫----那就是戰場。

    戰爭是人類最為殘酷的踐踏。

    人人都是血ròu之軀,也不知成就的是誰的天下。

    一路攻入大營,大晏軍隊氣都沒有散一口,盧龍塞就拿下了。

    「大將軍,怎麼回事?北狄韃子瘋了,跑了?」

    趙樽勒住戰馬,看向火光沖天處,心急如焚。

    「追!務必活擒哈薩爾。」

    「是!」

    命令剛剛下達,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北狄來使,不殺!」

    在千軍萬馬之中,一個騎馬的北狄兵士手裡揮舞著一個信封,高聲吶喊著,朝趙樽的方向沖了過來。兩名兵士飛快地截住了他,將他雙手反剪著押了過來,他卻不肯跪下去,只是怒視著趙樽身上染了暗紅血色的盔甲,朗聲大喊。

    「奉北狄太子之命,呈書於南晏神武大將軍王。」

    兩軍jiāo戰,不斬來使,這是時下人奉行的不成文規矩。

    趙樽心裡一涼,直覺夏初七落在了哈薩爾的手中,臉色難看了幾分,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qíng緒變化,只略略點了點頭,讓兵士將書信呈了上來。

    拆開了封口,他抖了抖信箋,目光微微一眯。

    被風鼓動的玄黑色披風獵獵翻飛著,他臉上qíng緒琢磨不透。

    「怎麼了?」東方青玄似笑非笑地問。

    趙樽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一張冷硬的面孔無波無瀾。在他的面前,大晏軍隊已經占據了整個盧龍塞,就像滾滾向前的cháo流,還在往北推進,刀槍鏗鏗,戰馬嘶嘶,鎧甲叮叮……

    目光微微一眯,他考慮了一下,看向經歷官周文責。

    「速度傳令定安侯,務必在喀喇沁截住哈薩爾。」

    「是!」

    周文責急快地退下去了,趙樽身披戰甲,一雙眸子如同染上了鮮血,盯著前面cháo水般的兵士一動不動。盧龍塞屍橫遍野,哪個人是誰,都快要分辨不清楚了。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千軍萬馬之中,飛奔出來幾騎人馬。

    幾個人不是大晏軍的打扮,也不是北狄軍的打扮。

    打頭的是一個蒙族姑娘。

    「不要殺----是我----」

    她背後滾滾的火光未滅,身影在一群男人中間顯得格外嬌小。

    「殿下,是北狄公主,殺了她……」

    聽了這聲音,一群大晏兵士飛快地撲了過去。

    趙樽臉上仍有冷意,卻立在馬上怒吼了一聲。

    「不要殺她!」

    一群手握鋼刀的兵士硬生生止住了腳步,眼睜睜看著那一人一騎飛快地奔向了趙樽的方向。她頭上的面紗飄然而動,露出一角白皙的肌膚來,看上去像是個長得不錯的姑娘。

    越來越近,她越來越近。

    然後她下了馬,飛奔向趙樽。

    「殿下----」有人驚呼。

    「殿下小心,她是北狄公主……」有人喊叫。

    趙樽冷冷抿著唇,沒有辦法解釋,更不能當眾曝光她的身份,看著那個人影兒跑過來,他喉結狠狠滑動著,飛快的下了馬,在人頭攢動的人海里,穩穩地接住了那個小小的人兒。然後在眾人紛紛的猜測和議論中,緊緊地擁住了她。

    「趙十九,我想死你了。」

    夏初七撲在他的懷裡,死死揪住他腰上的硬甲,閉上了眼睛,一顆心在狂烈的跳動。

    「阿七,你太不聽話!」

    他雙臂緊了緊,又緩緩拉開她一點,低下頭來罵她。她眨了眨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孔,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人,近兩個月的想念,cháo水一般湧上了她的心房,什麼也來不及說,她勒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就啃上了他的下巴。

    她本想吻他的唇,卻不夠高。

    下巴上,她啃了一嘴男人味的汗意。

    沒有親上,她略略有點失望,眼睛暗了一下。

    他卻突地勒緊了她,低下頭來,緊緊噙住她的唇。

    天地間,喊殺沒有了,收拾殘局的大晏軍隊也沒有了。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緊緊擁抱接吻,失而復得的吻來得激烈也投入,qíng不自禁的火熱攀爬上了心尖,主宰了意識,忘記了周圍有十五萬大軍在窺視,津沫激烈的jiāo流中,烈火驕陽之下,仿佛一場夢,兩個人醉在夢裡,無聲無息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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