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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活動了一下酸澀的胳膊肘兒,夏初七嘆了一口氣。
「放心,我自有辦法。」
「咱可不能去搶啊?」
看著老孟一臉緊張的樣子,夏初七咧了咧嘴。
「不搶。我去騙----」
說罷她也不管他們大眼瞪小眼的樣子,徑直走在了前面,挑了城郊一間價格便宜的簡陋客棧住了下來。幾個人身上帶的銀子都不多,住不起好的客棧,也不敢要多了房間。
原本按老孟的意思,此去開平還遠得很,能節約就節約,六個人要一個房間擠一擠就行了。可夏初七打死都不與他們住在一起,非得自己花錢單獨要了一間。看她實在堅持,老孟也沒有辦法,他們五個擠在了樓下的通間,愣是把樓上的一個單間給了她。
匆匆吃過晚飯回了屋子,夏初七關上房門,長鬆了一口氣。
丫丫呸啊!一個多月不洗澡,是什麼感覺?
她抬起手臂嗅了嗅,感覺自個兒身上都有「餿」味兒了。連她自己都嫌棄自己,要是這個樣子見到趙樽,那還不得熏死了他?這一個多月來,別人都在大澡堂里擠著洗,可她是一個女的,哪裡敢去?最多只能趁著夜深人靜打一桶水擦擦身子就了不起了。
吩咐小二抬了一桶熱水上來,她閂好了門窗,脫光了往裡一泡,整個人就像通了電一般,慡得長長吐了一口濁氣。
滿足了!
目光半眯著,她看著那盞燭火,計算著日子,這已經一個多月都沒有見到趙樽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樣了,他知道她得了「痘瘡」的消息了嗎?會不會為她傷心了?會不會想起她呢?
想到他的面孔,想到這一個多月的分離,她心臟無端端「怦怦」亂跳了起來,恨不得cha上一雙翅膀,飛過去與他匯合。這些日子讓他白白擔心,那也是一件熬人心肺的事兒,但願見了面,他不會想要宰了她。
趙十九啊趙十九……
默念著他的名字,默默地想著他的眼神,她與旁的閨中女兒念著qíng郎時並無兩樣,一雙含笑的眼波倒映在水波中,dàng來dàng去,慵懶舒適地撥著水,撫著自己正在發育的身子,想要迫不及等的長大,長成一個真正的女人,那個時候再站在趙樽的身邊,他就不會再「嫌棄」她的「小」了吧?
小麼?有沒有長大一點?她咬著唇偷偷捏了捏,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趙樽溫熱gān燥的大手覆在上面時的感覺,想到那讓她臉紅心跳的暖昧畫面,臊了臊,又狠狠閉上了眼睛,臉上全是小女兒的嬌態。
「吱!」一聲。
「嘭----」的巨響。
不過剎那間,原本閂好的房門突然被重力踢中了。她眉心一凌,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見木門被人從外面劈了開來,一聲重重的悶響之後,門板倒在了地上,站在門口的是十來個黑衣蒙面的男人。
就像那日在仰天山見到的北狄人一樣,他們整個面部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不清是什麼面孔,卻毫不客氣地踩著門板走了進來。
「小娘們兒,這回看你往哪裡跑。」
北狄人來報復?
電光火石之間,夏初七的腦子裡想了許多。這個客棧在城郊,十來個黑衣人公然闖入,聲勢浩大卻沒有受到老闆和夥計的阻擋,丁字旗的幾個「戰友」也沒有隨了聲音跑上來,那麼只有一種解釋,他們肯定被人放倒了,而客棧老闆不敢阻擋。
可再一想,這個人的發音卻是純正的漢話,與那天聽見的北狄人口音完全不同,北狄人有時間來殺她,還不如去大牢里救他們的「棍嘰」。那麼他們是誰的人?
看著一步一步bī近的男人,夏初七赤條條沉在水裡,心臟狂跳著,卻沒有尖叫,也沒有慌張,只是更深地縮在水裡,露出一個頭來,沖他們怪異的一笑。
「站住!」
幾個黑衣人條件反she一頓。
她笑了,聲音特別婉轉,「幾位大哥,不知你們劫財還是劫色?」
大概誰也沒有料到在這個時候,她還能這樣鎮定的問出這個問題來。黑衣人面面相覷了一眼,終是有人忍不住好奇,低低問了一句。
「劫財如何?劫色又如何?」
夏初七一張被熱水熏過的臉蛋兒上,紅潤潤泛著羞澀的光芒,眼睫毛抖了幾下,她語氣更是說不出來的嬌軟靈動,「劫財麼,妹妹我沒有,孤身一人在外,哪裡有多餘的銀子?若是劫色嘛,哥哥們都長得這麼英武不凡,妹妹我心裡雖喜歡,可總不能這麼多人一起吧?你們不如先商量一下,誰先來?」
黑衣人一個個僵住了。
普天之下,大概都找不出她這樣的女子來了。
吃驚地停頓了那麼一下,那些人對視了一眼,卻是不像剛才進來時那麼氣勢洶洶了。說到底是男人,男人這種生物都習慣用下面的腦袋來思考問題,而男人的克星就是女人,被夏初七幾句話一忽悠,他們卻是笑了。
「小娘子很會說話,可若是哥哥說不劫財,也不劫色,只要要命呢?」
「要命啊?」夏初七肩膀一縮,像是受了驚嚇一般,往四周看了看,軟下了聲音,「各位大哥,你看我這人在桶裡面,衣服都沒有穿整齊,怎麼都是跑不的了,不如你們先容我套上一件衣服,死得體面一點,也能夠顯得你們更加俠肝義膽,不欺負弱女子,好不好?」
「小娘子……」
「老大,少他娘的跟她廢話!」見那人與她說過不停,另外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不太耐煩了,他扯了那人一把,低低說了一句,「咱們還是趕緊宰了她,回去jiāo差吧。這個女人狡猾得緊,咱不要著了她的道兒。」
他聲音不高,可夏初七卻全聽入了耳朵里。
這句話透露的信息不少。看來是有人要她的命,而且那個要她命的人,不僅知道她是個女的,還知道她的身份。到底是誰要殺她呢?還不遠千里地追過來。趙綿澤?夏問秋?夏廷德?東方青玄?阿木爾?腦子裡一個個名字略過去,眼看打頭的兩名黑衣人就要撲過來,她目光眯了眯,突然眼睛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的背後,尖聲喊叫。
「大都督你來了,快救我----」
一聽這話,走到面前的兩個黑衣人幾乎下意識回頭,夏初七卻趁著這一瞬,飛快地沸起桶里的熱水,「哧」一聲燒滅了不遠處案几上的燭火。黑暗裡,她速度極快地扯過衣服套在了身上,冷笑了一聲。
「能殺老子的人,還沒出生呢,就憑你們?」
屋子裡燈光一滅,幾個黑衣人大驚失色,「嘩啦」抽刀,跟著就有人點亮了火鐮子,可這個時候的夏初七,只然裹好了身子,赤著腳站在那裡,唇角掠著一抹笑意。
「是單挑還是群毆,你們選。」
「兄弟們,就說這娘們兒狡猾,速度上----」那矮小的黑衣人眯了一下眼睛,不再墨跡,吼了一聲,就往她的方向撲了過去。夏初七冷笑一聲,手心一揚,藥粉霧一般灑了過去。
「傻叉,誰打架還玩ròu搏戰?!」
她出手的速度極快,沖在前面的兩個黑衣人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她會突然灑藥粉,露在外面的眼睛剛好中標,只覺得刺痛無比,頓時就丟了手裡的鋼刀,捂著眼睛蹲身呻吟了起來。
另外幾個黑衣人見狀,愣了一下,飛快地扯過蒙巾想要遮眼,可人遮了眼,又如何打?
「上!」
領頭的黑衣人守在門邊兒,見狀不好,又沖另外幾個人大喊。很顯然,他們不達到目的,是不會罷休的。夏初七心知一個人對付這些人不容易,心裡緊張不已,可面上卻裝得滿不在乎。
「來來來,嘗嘗老子的『火霹靂』,今兒就讓你們通通變成炸毛豬,一會兒請全客棧的人吃烤豬ròu。」
她手裡其實根本就沒有「火霹靂」,但是料想這些人即然知道她,就一定知道她當初在丹尾街的「事跡」,唬一唬他們也是好的。果然,那些人聞言紛紛頓住了。她莞爾一笑,正準備趁機奪門而逃,門口那個黑衣人突然噴出一口鮮血,濺了足有三尺遠。接著他高大的身子往前一撲,「嘭」地倒在了地上。
她微微一愣,看向門邊。
然後華麗麗的呆住了。
大紅色的飛魚服像火光一樣,以他張揚又不失清媚的姿態,從門邊慢慢地飄了進來。那淺淺含笑的人不是東方青玄又是誰?他的背後,還跟著幾名錦袍在身的錦衣衛,個個英挺帥氣。
「聽到你求救,本座便從京師趕來了。」
他似笑非笑,夏初七卻覺得見了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那些刺殺的黑衣人果然不是普通人,一見到東方青玄現身,目光里便露出一抹絕望的恐懼來。幾乎剎那就想要奪路而逃。但東方青玄就笑吟吟的堵在門口,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面面相覷著jiāo換了一下眼神兒,他們一聲不吭地與錦衣衛對峙著。
抬手輕輕理了理袍袖,東方青玄沒有拔刀,只音色柔和,語氣帶笑地說了兩個字。
「殺了。」
「是,大都督。」幾名錦衣衛迅速出手,動作極為快捷。可黑衣人自然也不願意死,放手搏命也是人之常qíng。
一時間,刀光劍影,廝殺吶喊,充斥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裡。黑衣人個個武功不俗,不像一般的qiáng盜土匪,可東方青玄身邊的錦衣衛不僅長得帥,也都是武藝高qiáng的能人,很快,黑衣人顯然不敵,在一陣刀劍相鬥的「錚錚」聲里,有兩三個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慢著----」
夏初七急了,大喊一聲,迅速奔過去,看著東方青玄。
「大都督,你這是想滅口?」
東方青玄唇角牽了一抹笑意,看著她慢慢走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卻是帶著疑似關心的qíng緒,淺笑靨靨地問她。
「你沒事吧?」
夏初七咬牙,「留下活口,我要知道他們是誰的人。」
東方青玄又笑,「這世上沒有錦衣衛不知道的事,你可以問本座。」
夏初七眼看黑衣人一個一個倒下,氣得直瞪他。
「行,我問你,那你說。」
東方青玄不急不徐,笑著坐在椅子上,「如果我說是我呢?」
夏初七愣怔了一下,隨即想想,沖他翻了個大白眼兒。
「除非你腦子被門夾了。」
她從來與旁人不同的說辭,本就是一「絕」。這話也不例外,東方青玄微微一愣,唇邊才掠過一個複雜的笑意來,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含笑帶柔,「說得不錯,確實是夾過了。不然,本座為何會恰好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