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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她看向老孟,老孟沖她不著痕跡的搖了搖頭。有的時候,對於這種紈絝子弟來說,越是有人出頭,他越是會覺得被挑戰了權威,只會害了小布。

    她咬著下唇忍了下來,賤人,太渣了,總有一天得收拾了他。

    ……

    青州營房裡,燈光如豆,小布趴在褥子上,一陣陣呻吟。

    「小齊,好痛,痛死了。」

    夏初七檢查著他身上的傷勢,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誰讓你多嘴的,活該!」

    「當官的……都不是東西……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聽著他像個孩子似的哭泣,夏初七有些心疼他。十四歲的年紀,遠離了家鄉親人,明明就是來行軍打仗的,結果敵人還沒有碰上,先被自己人給抽了一頓,他也真是可憐。

    「你啊,幸虧遇到我,可以少吃苦頭。」

    夏初七叨叨著,拿出自己帶來的包袱,從裡面取出一個小瓷瓶來。

    「不要怕啊,我在你傷口上灑些鹽,等痛麻木了就好了。」

    「啊」一聲,小布驚恐的看著她。

    夏初七「噗嗤」一下,看著他煞白的臉。

    「逗你玩呢,還真信了?」

    「哦。」感覺到傷口上絲絲的涼意,小布愣了一下,才看著她說,「小齊,你怎的帶了這麼好的藥?我總覺得你與我們不同,你家是做什麼的?」

    小孩子都好奇,小布也不例外。實際上,戰場上醫療吃緊,像他們這樣的低等兵士,就算受傷了也不可能得到很好的照顧,像他這樣受了傷還能有金創藥,自然是感激不盡的。

    夏初七低著頭,白了他一眼,放下了小瓷瓶,洗了手回來替他拉起被子蓋好,低低地笑,「我家是做藥材生意的,你啊,享受的是王爺的待遇了。」

    「啊,王爺的待遇?」

    看著小布不解,夏初七呵呵一笑,也不多做解釋。她在來之前,帶了不少的好東西,自製「金創藥」更是少不得的,這些原本都是她為趙樽準備的。如此給小布用了,想想她還有點兒心痛呢。

    小布受了傷,旗里的人都沒有讓他做事兒。

    夏初七受了老孟的命令照顧他,也沒有出去做事。作為低等兵士,她不知道營里的任務和動向,只是在照顧小布的時候,聽見外面一直很是喧鬧,好像有輜重兵往前線拉了一些糧糙軍械過去,好像有抓到的俘虜和傷員被撤下來。但究竟怎麼回事兒,她也無從去了解qíng況,只想快點兒趕到薊州見到趙樽。只不過,不知道到時候趙樽會不會想砍了她。

    夜慢慢的深了。

    營地里,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天上的月亮還是高高掛著,好像根本就沒有見到人間的慘狀似的,散發著它瑩瑩的光芒。

    糧糙輜重是大軍的首要保護地,駐地的守衛尤其森嚴。

    臨時搭建的茅廁在營地東邊的角落裡,可那裡太多男人用過,夏初七實在受不得那味兒,更不像與這麼多男人一起用茅廁,所以她寧願去「野戰」。偷偷從營房裡摸出來,她正準備走遠一點的糙叢里去解決,突然看見營房門口的方面進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是敞篷的,押車的有好幾個兵士,她好奇的擦眼一看,隨即愣住了。馬車上不是北狄戰俘,也不是受傷的兵士,而是幾個五花大綁的姑娘。

    距離有些遠,營房裡的燈光有些暗,她看不太清那些姑娘的長相,可衣著卻非常的非常,不是中原人士的打扮,而是北狄人的裝束。

    夏初七驚了一下,若有所悟。

    這是在戰時,這些女人被押解回來會發生什麼可以想像得到。她尿意沒有了,慢吞吞地跟了過去,那輛馬車接受了檢查,直接被拉入了輜重營指使僉事大人的營帳外面。

    「下來下來……」

    兵士們吆喝著,那幾個姑娘被拖了下來。

    一個兵士進了營房,再回來時,他的身邊兒,跟著夏衍的經歷官。

    「挑一個長得好看的,送到指揮僉事的營帳里去。」

    「是,王經歷。」

    「這個就不錯嘛……」那兵士的話音剛落,王經歷就看見了裡面的一個女子,目光倏地亮了一下,手抬了起來,指向她,「就她了。」

    那姑娘穿了一件白色的狐裘,著裝與其餘幾個姑娘有些不一樣。可王經歷話一說完,另外幾個姑娘就生拉活拽地圍了過來,把王經歷指著的姑娘圍了起來,嘴裡低低的喊著夏初七聽不明白的蒙族話,看肢體動作表現的意思,她們是要護著那個姑娘,請求他們放過她。很明顯,那穿白狐裘的女子,應該是那些人的主子。

    「阿納日……」

    一聲清冽的喊聲之後,那「白狐裘」阻止了那個跪地求qíng的小丫頭,扒開眾人走了出來,又對邊上幾個姑娘說了幾句什麼,這才高昂著下巴,不屑一顧地看著王經歷,用生澀卻又清晰的漢話說。

    「不要為難她們,我跟你走。」

    「棍嘰……」「阿納日」喊了一個類似的「棍嘰」的發音,滿臉驚恐的使勁兒搖著頭,另外幾個姑娘也在大呼小叫「棍嘰」。可「棍嘰」姑娘卻沒再有看她們,只是恨恨地瞪著王經歷。

    「畜生!」

    王經歷被她罵笑了,不想再與幾個北狄女人客氣,一把拽了那個「棍嘰」姑娘在手裡,然後不耐煩地轉頭吩咐兵士們把另外的幾個姑娘看好。大概意思是說,這幾個娘們兒長得都還不錯,不要讓人碰了,等到了薊州,都給將軍們送過去。

    夏初七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棍嘰」這個發音在蒙語裡,是「公主」的意思。但是她是一個軍人,卻是一個後世的軍人,雖然之前有這樣的預料,但卻無數真正的想像在戰爭里,會這樣犧牲女人。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往前跑了幾步。

    「王經歷----」

    王經歷正想把「棍嘰」拉入帳篷,聞聲轉過頭來。

    「你是gān什麼的?大晚上的不睡覺,想挨軍棍嗎?」

    夏初七心裡暗了句「敗類」,嘴上卻是掛著笑,「王經歷,小人上茅房,嘿嘿,迷了路……」

    王經歷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顯然沒有把她放在眼睛裡,重重哼一聲兒,自以為了解的回答她,「還不快回去睡覺,沒見過漂亮女人啊?看著女人就走不動路了。」

    「沒有沒有,小的哪敢!」

    夏初七敷衍著,卻見那個「棍嘰」也看了過來。那是一個聰慧的蒙族女子,也許是憑著女人的敏感,她或許看出來了夏初七與他們的不一樣,她大眼睛盯著她,目光里露出一種淡淡的哀求來,就像一隻等待被宰的小動物,對生存的極切渴盼。

    那是一種人xing的本能。

    夏初七心裡微微一痛,又是拱著手嘿嘿一笑,展開眉頭「討好」的說,「王經歷,小人是丁字旗的小齊。小人好像聽說,大將軍王不是下了軍令嗎?不能隨便qiángjian婦女。」

    趙樽有沒有頒布過這道軍令,夏初七其實完全不知道。這話她只是隨便猜著說的。在後世的時候,任何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出征之前,最高統帥應該都會有這樣的要求。果然,聽了她的話,那王參將面色一變,隨即又揮了揮手。

    「去去去,你個小崽兒。不該管的事不要管,遠點!」

    「王經歷,這事要是大將軍王知道……」

    「再多一句,軍棍伺候……知道這什麼地方嗎?」

    想到今日小布無辜挨的鞭子,夏初七知道與這些人沒有辦法講道理。可如今她人在青州,趙樽在薊州。他遠水救不了近火。按說她不該管這樣的閒事,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這麼一個冰清玉潔的姑娘落入了夏衍的手裡。

    「棍嘰……棍嘰……」

    阿納日在大哭,可「棍嘰」姑娘還是被王經歷拉了下去。

    臨走入營帳那一瞬,她還回頭看了夏初七一眼。

    她什麼也沒有說,可她分明看見了那眼睛裡寫滿的兩個字。

    「救我。」

    ☆、第119章英勇的初七!

    夏初七站在夏衍的帳外,看著兵士們拖著另外的幾個北狄姑娘下去了,腦子裡卻一直是「棍嘰」那個凝視的眼神,只覺得從心臟涼到了肺葉。

    她不想管閒事,可她非常清楚,這不是趙樽的初衷。趙樽是個光明磊落的男人,他打戰,要的是戰場上真刀真槍的gān,絕對不會容許他手底下的人qiángjian侮rǔ婦女,她相信這也是他的軍隊能夠常勝的原因,作戰紀律比什麼都重要。

    可她該怎麼辦?

    如果她單純的要救「棍嘰」出去,她有的是辦法,甚至弄死夏衍都不是難事。可問題在於,她不想「私放北狄俘虜」,那是在拆趙樽的台。她想做的,只是不想讓她們受到這些男人的侮rǔ而已。

    「小齊,你gān什麼?回去!」

    背後傳來老孟低沉的聲音,她回頭看去,那一眼有些狠。

    「老孟,你去找指揮使說說,快點……」

    憑著直覺,她認為夏常與夏衍xing格不同,若說夏廷德的兒子們,她也就覺得夏常還像個人。而且在這輜重營中,夏衍再紈絝也得聽夏衍的。可她的身份不方便見到夏常,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孟的身上了。

    然而聽了她的話,老孟卻搖了搖頭。

    「小齊你想得太天真了,他們是親兄弟,胳膊肘兒會往外拐嗎?你以為外面這麼大的動靜,指揮使他沒聽見?」

    一聽這話,夏初七的心都涼了。

    是啊,連她撒個尿都能聽見,夏常又如何會不知道?

    看著地上彎曲散落的麻繩,她覺得繩子像蛇一樣纏入了她的心裡。她實在不能容忍這樣的事qíng在眼皮子底下發生不管,把心一狠,她再顧不得老孟,飛快地撒開腳丫子就往火頭帳跑去。

    她做了好些日子的火頭兵,自然熟悉地方。在這個時間點,火頭帳里沒有人,她飛快地跑進去,提起一口黑鍋,拿了一個鍋鏟子,又極快地抓了一把鍋底灰,把自己的臉上都塗成了漆黑,再跑了出來,繞到各個營房後面,用鍋鏟子大聲敲著鍋底,捏著嗓子大喊。

    「兄弟們,都起來看啊,指使僉事jianyín婦女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前線在打戰在賣命,後方在享樂在yín人妻女,兄弟們,誰家沒有妻兒老母,北狄女人也是人,指揮僉事qiángjian婦女,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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