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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她眼中的東方青玄很少變色,很少斂去笑容,既然他無數次被她和趙樽氣得想吐血,仍然能好脾氣的笑笑就過去。可這會兒,他死死盯著她的臉,那眼神兒中除了震驚之外,全部都是yīn霾。

    「怎會弄成這樣,誰gān的?」

    夏初七抱起雙臂,抬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嘿奇怪了。不要告訴我,你是在關心我?」

    東方青玄沉默了。

    好一會兒,他柔媚輕暖的聲音才飄在她的耳邊兒。

    「不可以嗎?」

    夏初七抿了下唇角,正常嚴肅的瞪他,「不可以。本郡主不需要這樣拙劣的關心。」見他臉色一沉,不太好看,她考慮了一下,覺得這個時候不適合把他給得罪了,話題一轉,問出了想了許久的話。

    「大都督有個事我一直想問你來著。從我那裡搜來的香囊,是你拿給趙綿澤的?」

    「不……」東方青玄看著她的臉像是沒有回過神兒,下意識吐了一個字,隨即又笑了起來,「正是本座拿給他的,只是沒想到七小姐果然好本事,不僅把皇叔網入了你的石榴裙,就連皇侄子也是沒有逃過,放了你一馬。所以本座一直在想,你究竟哪個地方吸引了他們?」

    呵呵一聲,夏初七聲音清亮,俏皮地沖他眨下眼睛。

    「那大都督可得瞧仔細了,老子人送外號小諸葛,江湖人稱『美特斯邦威』,就是這麼與眾不同。不過,你可得小心些,不要也拜在了我的石榴裙下,我可是不會收你的,嗯,我討厭長得比女人還美的男人。」

    東方青玄鳳眸微眯,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貶損,審視的目光落在她長了小紅斑的臉上,話題又繞了回來。

    「你的臉到底怎麼回事?」

    平靜地看著他,夏初七癟了癟嘴,裝得很是可憐和氣苦,「聽過天花嗎?不,痘瘡。高傳染力,高死亡率。大都督,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不要接近我……」

    她唬他,一步一步走近。

    腦子裡想像的是夏問秋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她等待著東方青玄也會像她一樣,驚慌失態,一轉眼就跑得沒影兒了,可東方青玄卻笑了,不等她反應過來,腰上突地一緊,紅袍風一般拂過,身子就被他按在雕花的窗椽上,一個來勢洶洶的吻狠狠落在了她的唇上。

    打死她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眼前一片紅光,腦子一片空白,唇上柔軟的觸感讓她呆怔了一瞬,眼看他有撬唇而入的意圖,她才驟然清醒,雙手撐在他胸前用力一推。

    「你個王八糕子,占姑奶奶的便宜!」

    東方青玄受力之下「噔噔」退了兩步,沒有發怒,妖嬈地舔了舔唇角,笑得如枝頭上燦然開放的花兒。

    「本座就是想試試,到底有多高的傳染力?」

    夏初七牙齒磨得咯咯直響,「呸」了一口,就著袖子擦了擦嘴巴,嫌棄地瞪他。

    「大都督自求多福吧!沒事兒快滾,本郡主要睡了。」

    「這麼早睡,不寂寞?」

    「關你屁事?」夏初七撩著眼皮兒,「快滾吧,姑奶奶要去被窩裡燒磚。」

    「燒磚?」東方青玄淡琥珀色的眸子裡,有眼波掠過。

    「不燒磚,怎麼拍死你?」夏初七斜眼看她,挑挑眉,打了一個哈欠,「再不滾蛋,我喊人了?」

    就像算準了她不可能會喊人似的,東方青玄不僅沒有滾,還慢慢地靠了過來,燭火氤氳的光線下,他狡長的鳳眸像染了一層煙霧,那唇角似有若無的笑意,耀眼得像一隻偷了腥的狐狸。

    「七小姐,有沒有人說過,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是不是騙子我不知道。」夏初七狠狠剜他一眼,上下打量著說,「不過我卻可以告訴你,你再耍不要臉,我肯定沒有多善良就是了。」

    東方青玄從喉嚨里「呵」出一聲,低下頭,炙熱的氣息就噴在她的額頭上,「本座約你,原本是準備讓你去見一個人的,這個人對你很重要。可既然七小姐得了痘瘡,那就再等等好了。本座不急,有的是耐心等待。」

    「你讓我見什麼人?」

    在他第二次提到這個人的時候,夏初七心裡是吃驚的,也是重視的。可東方青玄詭秘的一笑,沒有回答她,只是鳳眸微微眯起,頭慢慢的偏過來,曖昧的聲音擦著她的耳朵吐出。

    「七小姐味道不錯,本座很喜歡。你千萬不要忘了,讓本座為你做『小』的事。就算你忘了,本座也忘不了,定然會時時來侍候你的。」

    「你個混蛋!閃開----」

    夏初七使勁兒踹他,他卻笑著側過去,沖他施了一禮,推開窗戶,轉瞬間便消失在了那芭蕉竹林的樓閣yīn影之中。

    「軟玉溫香抱滿懷,真箇偷qíng好滋味!」

    聽著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夏初七耳朵通紅,又是驚又是疑又是緊張。東方青玄這廝不害怕「天花」,還敢來親她,證明她的謊言被他看出來了。可他卻沒有想要拆穿的樣子,更加讓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管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不等明兒天亮,她就得出發了。

    ☆、第118章棍嘰啊棍嘰!

    洪泰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八。

    月名:季chūn,物候:桐始華,月相:上弦月。宜:破土,出行,修墳,祭祀,蓋屋,入宅,開市,祈福,上樑,冠笄……

    這是一個huáng道吉日,是欽天監算過的好日子。

    寅時,萬物畢盡而起。

    洪泰帝身著袞冕在太廟祭祖,京中五品以上王公大臣齊集奉天門,一同前往太廟祭拜。君王威儀十足的洪泰帝稱「大晏版圖西抵巴蜀,東連滄海,南控閩越……物阜民豐,兵jīng將廣,可北狄看我中原富饒安樂,數度挑釁南下,實在欺我太甚,必代天伐之,請天地祖宗勿要因此而降罪」云云。

    卯時,萬物冒起而出。

    洪泰帝率文武百官於南郊祭天,宣北伐檄文,曰:「北狄入主中原時,人皆分九等,南漢子民,等同牲畜。中原大地,民不聊生。四海之內,凶災禍亂,人皆致苦。至前朝末,天下大亂,朕率師伐賊,重寫chūn秋,再辨華夷,勢攬乾坤,稱帝於金陵,已二十五載,朕之皇猷功德,且留後世置評……如今北狄不仁,朕承天之命,號令六師,遏防於北,逐胡虜,除bào亂,安社稷,定寰宇。拯萬民於水火,復大晏之河山……」

    辰時,萬物震動而長。

    祭祀禮畢,洪泰帝於京師南郊點將台參加誓師之禮,北伐軍大將軍王及全體將校同臨,於大軍之中宣「北征檄文」。定軍心,鼓士氣,同時,洪泰帝宣布北狄「十宗罪」,以示討伐之決心,禮畢,洪泰帝親授調兵虎符於皇十九子神武大將軍王趙樽。

    午時,萬物枝柯密布。

    神武大將軍王趙樽在點將台訓話,靴履清風,袍角染塵,面上布滿的是濃重的殺氣。他親自點將,qiáng調北伐軍紀律與作風,最後一次做戰前動員,曰:「惟願以身蹈之,北狄不驅,必馬革裹屍,誓不還朝。」

    申時,萬物已然長成。

    南郊先鋒營和錙重營準備就緒,夕陽斜斜灑在了京郊的官道上。一車車糧糙、一車車軍械、一排排匠人,一隊隊士兵,在天光帶著肅殺的光芒中,整隊北上,準備迎接一場滿是鮮血的殺戮。夏初七跟在糧糙車隊裡,鼻尖兒充斥著秸稈與gān糙的味道,耳邊兒充斥著整齊的步伐聲,渾身的血液都匯聚到了腦門兒上,手心捏出來的全是濕汗……

    戌時,萬物老極而熟。

    天色幽暗,暮色重重,誠國公府里卻嘈雜了起來。經查實,國公府景宜郡主得了傳染xing極高的「痘瘡」,誠國公趕緊入宮報備。隨即,景宜苑被隔離,派了侍衛把守,但凡與景宜郡主接觸過的丫頭婆子,都不許再外出。

    ……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糙先行」。

    時下的糧糙輜重營相當於後世的後勤保障部隊,所以行在大軍之前,與先鋒營將士一道開拔前往薊州。這支隊伍的人數不少,夏初七拿著二鬼的從軍印信,gān的是最低等兵的活兒,混入營中也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兵。

    時下軍隊為軍屯制,除了京畿常備京軍之外,這些人戰時為兵,閒時為民,但是在輜重營里的很多匠人是招募制,相當於後世的技術兵種,他們不會參與直接作戰,而是負責弓弩,軍械,火器、糧糙等的維護及保障。

    夏初七去了輜重營的第二天就後悔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此次北征軍輜重營的指揮使是魏國公府的小公爺夏常,一名指揮僉事還是他的親弟弟夏衍。她與夏常見過面,一旦遇上,那後悔不堪設想。

    所以從應天府出發的幾天行軍過來,她都沒有時間去考慮趙樽會不會發現她溜出了京師,只是對夏常與夏衍兩兄弟能躲則躲,能避則避。好在她只是一個小兵,夏常與夏衍都不怎麼可能注意到他。

    她在的那個小旗,旗長是一個虎背熊腰的黑臉大叔,大家都叫他老孟。一個小旗相當於後世軍隊的一個班,屬於最低的軍事單位,一個小旗統共十人。老孟為人很和善,照顧她年紀小,也不給他分配重的軍務,卻是安排了她去做飯。

    夏初七雖然很鬱悶堂堂的一名特種兵成了炊事員,但想想也就忍了。暫時先這樣呆著吧,等到了薊州,她想辦法搞掂趙樽,就給他做軍事參謀去。

    「小齊,頭回上戰場?」

    黑臉大叔老孟也是一個極有聊xing的大叔,幾日下來全旗十個人,他就注意到了這個瘦小個子的男孩兒,見她總是不聲不響的發呆沉默,不免有些好奇。

    「是啊,第一次上戰場呢。」

    夏初七看著車隊前面那一幅飄飛的旗幡,隨意地笑了笑。

    「孟小旗,我也是第一次。」

    聽了這聲音,夏初七回過頭去,笑看著那個與她同屬一個小旗的男人……不,嚴格來說還是個男孩兒,叫小布。他看上去比夏初七還要小,約摸就十三十四歲的樣子,笑起來臉上全是稚氣與天真。聽他說,他的年紀原本是不夠入營的,但家裡兄弟姊妹太多,為了吃上這份軍晌,這才謊報了年紀。

    老孟看著這全旗最小的兩個小子,呵呵直笑。

    「鍛鍊鍛鍊也是好的。」

    小布剛入戰場,對一切都很好奇,看什麼都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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