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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哦。可是側夫人,要是侯爺不來……」
那二當家的像是聽得不耐煩了,鋼刀「嚓」的砸在石上。
「閉嘴!再多說一個字,再砍你一根手指頭。」
綠兒蒼白著臉趕緊閉了嘴,趙如娜卻是淡淡地看過去,「你們何必這樣對一個女孩子?如果只是想要銀子,我可以想辦法籌給你們……」
「銀子!」傅成昊噌地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瞪著她,「銀子可以換回我大哥的命嗎?銀子可以換回我錦宮那麼多兄弟的命嗎?」冷笑了一聲,他又道,「實話告訴你好了,今兒陳大牛他來了,老子就沒有打算讓他活著回去,一定要擰了他的人頭來祭奠我錦宮枉死的弟兄。」
趙如娜聽懂了,他們是想用她為餌來誘殺陳大牛。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仇恨只會帶來更多的殺戮。」停頓了一下,她看向另外一顆松樹下被綁得嚴嚴實實,蒼白著一張臉大氣都不敢出的顧懷,「這件事與他無關,你們放了他和綠兒吧,有我一個人做人質,就足夠了。」
傅成昊呵了一聲,「真是想不到啊?側夫人膽子還不小,夠仗義。不瞞你說,若換了平常,我兄弟幾個不必與你一個婦道人家為難。可今兒不同,沒了他,又怎能讓定安侯看見他的綠帽子?啊,哈哈!」
他話一說完,山坡上的一群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有一個人去踢顧懷的腿,「哎我說小白臉兒,說來聽聽,菁華郡主好不好睡啊?」
那人一問,其他人又哈哈大笑起來,「就這麼一個東西,中看不中用,能像個爺們兒一樣睡女人嗎?老子很懷疑啊。」
男人在一處,又都是混道上的男人,話里話外自然葷素不忌,只奚落得顧懷嘴唇顫抖著,恨不得鑽到地fèng兒里去。白著一張臉,看了菁華一眼,他提起勇氣維護他男人的尊嚴。
「各位大俠,你們,你們行行好,放了菁華,我,我給你們當人質。」
「喲喂,還挺有種?」那傅成昊大笑一聲,一個窩心腳踹在他的身上,接著一隻腳踩下去,就踩在了他的大腿上,腳下用力,死死的碾著,在顧懷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里,嘴上笑意不絕,「小白臉兒,人質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哦?還要不要做人質?要不要?」
「我,啊……我……的手……」
「說!還要不要?」
顧懷慘叫著,面上一絲血色都無。
「不,不要……」
「說,放她還是放你。」
嘴唇不停顫抖,顧懷痛得面色慘白,不敢再去看趙如娜的眼睛,額頭上汗水滾滾落下,「我。放了我,大俠……放了我吧。我就是一個普通太醫,我沒有得罪過你們,我也沒有做過壞事。大俠,你們饒了我,饒了我,我與菁華郡主沒有關係,我……沒有關係。」
「哈哈哈哈……」
又是一串接一串的笑聲,傅成昊低罵。
「瞧你這慫樣!還敢搞別人的女人?哈哈!」
在眾人的調侃和鬨笑聲里,趙如娜緊緊抿著下唇。她看著顧懷掙扎、喊叫、求饒、與她撇清關係、痛哭流涕地說他家裡還有雙親,還有十幾口人等著他來養活,求他們饒他一命。她心裡像堵了一團棉花,什麼也說不出來,只靠在松樹上一動也不動。
活了十六年,她從來沒有見過男人哭。
她的爺爺,她的父親,她的哥哥,她在東宮的侍衛……就沒有一個人像顧懷這樣痛哭流涕地求饒。可顧懷哭得很大聲,在他哭的時候,鼻孔里竟然還冒出了一個可笑的泡泡來,看得她生不出來同qíng,只是覺得滑稽,像戲台上的小丑一般滑稽。
這個男人曾經說過要好好照顧她,不讓別人欺負她,要把她當寶一樣呵護著。就在不久之前,就在定安侯府的大樹下,他還說要帶著她天涯海角,與她遠走高飛……可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人,拿什麼來保護她呢?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什麼,她覺得整顆心都是涼的。
「二當家的----」
這時,坡下放哨的一個人爬了上來。
「來了來了,陳大牛來了。」
傅成昊側過頭,目露凶光,「一個人?」
那人點頭,「一個人。」
傅成昊「呸」的一聲,吐了一口痰。
「像條漢子。走,會會他去。」
松子坡的山頂上,風聲獵獵,錦宮行幫的人站在上面,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騎馬奔來的陳大牛,哈哈大笑著,傅成昊率先開口,「定安侯!久仰大名,老子要的東西,可帶來了?」
陳大牛目光炯炯,拍了拍馬上的布袋。
「帶來了!放人吧。」
「夠慡快!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不要耍什麼花樣兒,你女人的命攥在我的手裡,你老實點,放下武器,一個人把金子提上來。一手錢,一手貨。」
陳大牛看了他一眼,下了馬,放開韁繩,突然狠狠拍了一下馬屁股。那戰馬受驚之下,「嘶」的一聲長嘯,駝著麻袋就快步飛奔了出去。在傅成昊不解的怒斥中,他聲如洪鐘地說。
「俺一個人,你們這麼多人,先錢後貨那是虧本買賣,俺不會gān。金子就在馬上,一會俺一chuī口哨,馬自然會帶回來。」
「爺爺憑什麼信你?」
「二當家的,明人不說暗話,你們要的人不就是老子嗎?何必跟一個婦道人家過不去?你放了她,俺由著你處置。」
「說得好!」傅成昊冷笑一聲,「不過你一個人,只能換一個。可我這裡有三個人,不知道侯爺你到底要換誰?」
說罷他一偏頭,手底下的人就把被綁著的趙如娜和顧懷三個人推了上來,看著趙如娜蒼白的臉,傅成昊哈哈大笑,「我說侯爺,這一回你還真得感謝我們錦宮的兄弟。要不是我兄弟幫你把側夫人帶回來,只怕這個時候,你這位漂亮的側夫人已經跟野男人跑了,哈哈哈……」
陳大牛在坡下環視了一圈,qíng緒不明的拎著刀向前走了幾步,直直盯了一會,突然抬起手臂,鬆開了手。只聽「哐啷」一聲,他丟下了手上的佩刀,又脫下了身上的重甲,衝著坡上的人伸開雙臂。
「少他娘的廢話了!不就是想給你們大哥報仇嗎?人是老子的人殺的,衝著老子來啊?綁娘們兒算什麼東西?有種的就放了她,綁了俺去。」
「夠有種啊?!行,你舉著手走上來。」
陳大牛不再吭聲,一步一步向山坡上走去。剛到半坡上時,幾個錦宮的人蜂擁下來,反剪了他的雙手,刀子抵住了他的脖子。他沒有抵抗,腳步走得穩穩噹噹,那傅成昊見狀眯了下眼,冷哼一聲。
「侯爺,不是你bī得太狠,咱錦宮不gān這樣的事。兄弟們,把那兩個娘們兒放了。」
這些混行幫的人,就講究一言九鼎,說話算數。見陳大牛已經被箍制住了,傅成昊也不多囉嗦,直接讓手底下的兄弟鬆綁放了趙如娜和綠兒,往坡下推去。
「滾吧,算你們好命。」
趙如娜撫著酸痛的胳膊,側頭看了陳大牛一眼,什麼話也沒有多說,抬步就往坡下面跑,那速度快得讓傅成昊chuī了一聲口哨,大笑,「侯爺,看見了吧?這娘們兒不僅跟野男人廝混,良心也都讓狗吃了?哈哈!」
陳大牛面色沉沉,沒有吭聲兒。那綠兒被說得有些臊,淚水漣漣的跑過去,拿那隻沒有受傷的手,一把抓住了趙如娜。
「側夫人,侯爺,侯爺他……」
趙如娜狠狠拽她,「走!」
綠兒腳下一陣踉蹌,卻拖著她不肯走。
「側夫人,我們走了侯爺怎麼辦?」
趙如娜垂下眼皮,語氣生硬,低低吼她,「你會打,還是會殺?你留下來,能做什麼?」說罷她死死揪著綠兒,頭也不回,誰也不看,飛奔似的往坡下跑。女人得有自知之明,幫不上忙,至少不要成為別人的負擔。
「嘖嘖嘖!」傅成昊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陳大牛,看了看顧懷,「侯爺這頂綠帽戴得……兄弟我都看不下去了。這樣好了,侯爺的命,兄弟今日是一定要的。但,侯爺的事兒,兄弟也免費幫你解決了。」說罷他看了一眼手底下的人。
「來人!把那慫蛋給宰了。」
「是!」有人應了,拎著刀就走向顧懷。
陳大牛掃了過去,低喝一聲,「慢著。」
傅成昊微微一愣,似笑非笑的看他,「侯爺真是好胸懷啊?還向著jian夫?」
陳大牛看他一眼,「要宰也得老子親手來宰。這種事,怎好勞煩二當家的人效勞?不曉得二當家的,願不願意成全?」
此時的山頂上,錦宮的人馬約摸有一百來號人,而陳大牛就孤身一個人,傅馬昊雖早知他是戰場勇將,也不怕他能在這麼多人面前cha上翅膀給飛了。饒有興趣的看了看陳大牛寒惻惻的臉色,又看了一眼蒼白的顧懷,他擺了擺手。
「放開他。」
陳大牛瞥了一眼傅成昊,鬆了松筋骨,猛地一下抽出身邊一個錦宮幫眾的佩刀,走向背靠松樹坐在地上的顧懷。他每多走一步,顧懷就往後挪一步,直到他挪無可挪,看著陳大牛狠狠揮下的刀口,「啊」的尖叫了一聲,那尿便順著褲管汩汩下來,打濕了褲襠。
可預想中的刀子卻沒有砍下去,只有他身後那一顆腕口粗的松樹被齊腰折斷。
「殺你髒了老子的手。」陳大牛低罵一句,一隻手拎起他的領子,往邊上一甩,他的人就順著山坡滾了下去。而正在這時,坡下突然傳來一陣馬蹄的「嘚嘚」聲,伴隨著鋪天蓋地的「殺」聲席捲入耳,傅成昊當即變了臉。
「陳大牛,你他娘的訛我?還算爺們兒嗎?」
陳大牛拎著刀,轉身看著他。
「沒訛你,老子敬你是條漢子。今兒老子還就一個人,不讓他們幫忙。你們要有本事砍死老子,只算老子命不好。可老子若是砍死了你們,也是你們惡有惡報。來吧!俺看了,這松子坡風水不錯。」
傅成昊看著已然衝上來的金衛大軍,眼睛都紅了。
「兄弟們,宰了他為大哥報仇!」
一時間,兵器的「哐啷」聲、廝殺聲,喊叫聲不絕於耳。可帶著金衛軍趕來接應的耿三友,剛喊了一聲「殺」,就被陳大牛給厲聲喝止了。他知道陳大牛的脾氣,紅著眼睛退到圈外,遠遠圍住,沒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