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頁
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二鬼吃力地抬頭,沒有辯解,只低低苦笑。
「卑職……該死!請求陛下……行凌遲……之刑……」
又是「嘩」一聲,所有人都呆住了。
洪泰帝之前的命令就下得夠奇怪了,可晏二鬼的回答更讓人驚詫。除非他是瘋了,要不然,有誰會主動要求受「凌遲之刑」的?殿上一gān人都不明所以,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這究竟在唱哪一出。可不管哪一出,趙綿澤為他求qíng都被皇帝訓斥了,誰又會再站出來為他說話?
人人都以為他必死無疑。
誰也沒有料到,洪泰帝微微閉了閉眼,卻是看向了趙綿澤。
「罷了,准你所奏!帶下去……治。」
……
誠國公府。
八卦婆梅子是帶著小跑急匆匆進入景宜苑的,看到正在芭蕉樹下說著悄悄話的夏初七和趙如娜,她喘了好幾口氣,才拍著胸口道,「郡主,不得了,出大事兒了,好像要打大戰了,小公爺從宮裡回來了。我聽說了一個消息,鬼哥回來了……」
當初晉王府發生的事兒,梅子是知qíng人,可趙如娜卻是不知道的。夏初七心裡「咯噔」響了一下,又是歡喜又是擔憂,卻還是狠狠瞪了梅子一眼。
「你說你一個小姑娘,整天沒事兒cao這些心做什麼?趕緊去給菁華郡主添水……」
夏初七很少責怪下人,梅子吐了吐舌頭,輕輕「哦」了一聲,知道自個兒多嘴了,趕緊把嘴巴給堵住了。可八卦的人一旦不能八卦,心裡又揣了那麼多事兒,一顆心都是痒痒的難受。於是乎,添好了水,梅子在夏初七與趙如娜說話的時候,一直yù言又止,在邊上毛毛躁躁的搔頭抓耳,小圓臉兒上寫滿了「難受」。
趙如娜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又怎會看不出來?
收起手邊的繡活,她起身笑了笑。
「今兒時辰不早了,郡主,我也該回去了。」
夏初七不便多留,叫了晴嵐過來,把自家前幾日搗鼓出來的「嫩膚面膜」拿了一盒,塞在她的手裡,嘻嘻一笑,「你看我總拿你的東西,也沒有什麼好送給你的。這個面膜是本人獨家生產,絕對好用,先前我給你講了用法,你得堅持用著,你看你這皮膚底子這麼來,用了一定會更加水嫩,等咱大牛哥回來,一摸上手,那嫩嫩滑滑的,嘖嘖,哪裡還捨得放手?」
「你個不正經的小蹄子!」
趙如娜臉微微一紅,讓綠兒收下了,又嗔怨地瞄了她一眼。
「虧得十九叔把你給收了,不然,豈不是一個禍害?」
「禍害才好呢?女人就得做禍害。」夏初七嗤嗤一笑,望了望邊上的幾個小丫頭,又把趙如娜給拉在了一邊兒,「娜娜,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又覺得吧,咱倆關係雖近,但那畢竟是你的私事,我說了就是多嘴,討人嫌。但如今大戰在即,我估摸著,大牛哥很有可能會被派去征北,這戰一打起來,一年兩年,三年兩載,誰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再怎麼說,你與那個顧太醫都過去了,大牛哥才是你的男人。男人啊心腸再硬,咱也得把他化成繞指柔……娜娜,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說了好長一串,趙如娜卻是赧然一笑,低下了頭。
「我懂。」
「那不就結了。你看啊,大牛哥他如今又沒納妾又沒娶妻的,這不證明心裡裝著你麼?我曉得你受了委屈,婚禮那天的事我都看見了。可你再想想,連我這個外人都替你委屈,他心裡又怎會不知道?只不過男人都好面子,有的時候,咱主動邁一步,沒什麼委屈的,先哄著他。等往後,咱們再連本帶利的討回來,不好嗎?」
趙如娜面色微緩,遲疑一下才說。
「景宜,我早就認命了,不覺得委屈。可他不回來,我又能如何?」
夏初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傻啊?他不回來,你不能去找他?你是他媳婦兒,他都睡了你,當然得負責任。聽我的,你去給他送件衣裳,送碗湯什麼的,難不成,他還能趕你回來?」
趙如娜眉頭微微蹙了下,輕輕一笑。
「多謝。」
夏初七知道她聽進去了,不再多說,又看向綠兒。
「扶好你家郡主,路上小心點兒。」
等趙如娜走了,夏初七這才叫來了話已經堆在喉嚨口不吐不快的梅子,仔細問了她打聽來的事兒。聽說二鬼自請「凌遲」,抹了一把冷汗,心裡不免唏噓。但轉念一想,二鬼回來了自然是好事,可這北邊戰場上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為什麼京中會一無所知?
這也太詭異了……
北狄人有那麼厲害?
不過,她覺著二鬼這次也算立了大功,老皇帝沒有當場殺了他,只怕也是覺得他能在那樣的qíng況下逃回來報信,也算是個人物。這樣一來,他與趙梓月之間的希望,又多了一層了。
想想,冷汗上來了。
幸好她沒有流掉那個孩兒,要不然,那才是真正作孽了。
這日晚上趙樽沒有來,她有點兒心緒不寧。把梅子和晴嵐都打發了,一個人坐在窗邊上,撫著小馬已經變白了的羽毛,想來想去實在憋不住了,給趙樽傳了一封信。
「大婚將至,烽火又起,郎君啊,你怎麼看?」
小馬「撲騰撲騰」飛回來的時候,她正將下巴掛在窗椽上聽外面芭蕉打竹葉的「沙沙」聲。可小馬這傢伙什麼也沒有給她帶回來。空等了一場,她拍了拍小馬的鴿子頭,無聊的在屋子裡走了幾圈,終是一個人趴在chuáng上,將臉埋在了被子裡醞釀睡意。
半睡半醒之前,背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她抿嘴一樂。
「阿七……」
聽著他低低的喊聲,夏初七故意不吭聲兒,「呼嚕呼嚕」裝睡。
趙樽立在chuáng邊,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輕咳了下。
「睡著了?那爺走了。」
丫就是吃准了他的心思,果然一聽這話,夏初七裝不下去了,飛快地彈跳起來,猛地一下撲過去,雙腿一夾便纏在了他的身上。
「你敢!」
趙樽低頭啄她一口,捻了捻她的鼻子,抱著她過去把門給掩上了,才又抱了她坐回在椅子上,端詳了片刻她的臉,嚴肅地問,「阿七,你大姨媽來了?」
他的話問得莫名其妙,把夏初七問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喲喂,你啥意思?沒事兒關心我姨媽?」
「沒事。」趙樽抱緊了她,聲音有些悶。
夏初七拿腦袋撞了撞他的下巴,嘿嘿一樂,又攬住他的脖子,後仰著身子,板著臉問他,「我楚七大仙掐指一算啊,還有十二天咱們就要大婚了。可是爺,我這心裡卻沒著沒落的呢?今兒聽說北邊出大事了,陶經武居然反了?這一回你爹得氣死吧?要打大戰了,他會不會又想到你?」
趙樽眸色沉沉,面色冷硬,瞄她一眼,沒有馬上回答。
夏初七眉頭一蹙,「說話啊?怎麼了?」
「小丫頭!」趙樽圈緊了她,低低一笑,「你就放心吧,你這輩子都是爺的人。怎麼也跑不了,這個新娘子,你做定了。」
他這麼一說,好像她「恨不能嫁」似的。雖然這是事實,可夏初七還有稍稍有點兒臉紅,為了掩飾不自在,她撒賴似的在他懷裡拱了又拱,一直拱得鬢髮亂了,衣裳散了這才漫不經心地從他懷裡鑽出來,眼珠子亂轉一通,嘿嘿一笑。
「哈,我終於曉得了。」
輕唔一聲,趙樽抿嘴,掐她腰上的ròu,「什麼?」
夏初七偏著頭專注地看著他,期期艾艾地問,「你也認為你爹一定會派你去打北狄,對不對?你怕來不及大婚,所以關心我家大姨媽來了了沒有來,你想要……想要與我先斬後奏,生米做成了熟飯,就不怕發生什麼變故了,是也不是?」
趙樽眸子一眯,咳嗽一聲,「阿七你真敢想?」
難道不是?夏初七瞪著他,腸子都氣得要打結了,「那你啥意思?」
趙樽面色古怪,想是憋著笑意,嘆了一聲,「爺是看你qíng緒不穩,這才好心相詢。若是阿七實在等不及了,生米煮成熟飯也不是不行,只不過,爺煮飯,可是要收費的,阿七你有銀子麼?」
靠,還要不要臉了?
看著這個腹黑又傲嬌的傢伙,夏初七華麗麗的黑了臉。
「爺,你可以稍稍羞恥一下嗎?」
……
北邊出了大事了,朝堂上更是風雨不定。
大晏與北狄的戰爭,幾十年來從未停歇。從洪泰帝登基以來,這些年,一戰再戰,戰了又戰,雖然北狄已經被bī出了大晏的國土,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北狄的遊牧民族生存環境惡劣,不南下也不成。所以這些年來,北狄人不停騷擾大晏邊境,烽火不斷。
如今更不得了,北狄太子哈薩爾居然有本事勾引一名大晏將領,十五萬人投敵那是什麼效果?不僅如此,他還能成功的封鎖消息,利用大晏朝堂大肆慶功的機會,一連奪下大晏數城,並且還借了洪泰帝的聖旨,讓陶經武收編了大晏慶州各地方軍,這簡直就是給洪泰帝的奇恥大rǔ。
這一次,不會再有人討論「戰」與「不戰」。
一場即將到來的大戰,已經在所難免。
只不過在戰之前,洪泰帝還有一件事要做。
等謹身殿的人都退下去了,他單獨召見了錦衣衛大都督東方青玄。
「說吧,怎麼回事?」
洪泰帝語氣很是生硬。錦衣衛的qíng報組織遍及大晏的每一個角落,即便是慶州府與開平府那邊也不乏錦衣衛的人,如今陶經武通敵叛國這麼大的事,居然被瞞得死死的,要不是晏二鬼拼死回京來報,他還睡在自己的夢中,等待著他的軍隊凱旋。
東方青玄沒有馬上回答,殿內的火光映在他妖冶的面孔上,多添了一種傳說中鬼魅般的妖艷色彩。他微微一闔眼,上前拱手,單膝跪地。
「陛下,臣有罪。」
洪泰帝冷冷一哼,「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給朕jiāo代?」
東方青玄抬起頭來,面色不變,輕輕擊了一下手掌。
「帶上來。」
很快,一行錦衣衛抬了一個又一個穿在屍袋裡的屍體進入了謹身殿,粗略一數,足足有十幾個之多,那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兒,把空氣里原本的淡淡薰香都沖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