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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沒有再往深了說,趙綿澤看著她似懂非懂的樣子,低下頭來專注地盯著她的眼睛,「夏楚,我上次說的話,永遠有效。」
「你說的話,在我這裡早就失效了。不好意思,我還要去雲月閣,不奉陪了。」夏初七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可剛走了兩步,想了想,她又調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望了趙綿澤一眼,意有所指的低低說,「你家側夫人剛才賄賂我來著,希望我能夠在你面前為她說說,你們可以同房了。確實是可以了,你們多多努力,不要讓我失望哦,生了兒子,記得給我大紅包!」
一句話說得極為「歹毒」。
她這個樣子說,趙綿澤還怎麼肯信?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趙綿澤一雙眼子浮浮沉沉,那視線就像生了根,一直到那一抹人影兒消失在甬道盡頭,他還是沒有辦法挪開。
……
一晃眼便到了三月十八。
菁華郡主雖然為妾,可到底還是郡主;雖然沒有喜轎,可普通的轎子還是有一頂的;雖然沒有熱鬧的chuīchuī打打,可轎夫總是有幾個的;雖然沒有盛大繁華的婚禮,可場面上的慶賀還是有的。所以,即便陳大牛非常不喜歡,可對於這個朝中新貴納妾,王公大臣們的賀禮,還是在這一日雪片般飛入了定安侯府。
夏初七也去了。
她是與誠國公夫人一道兒去的。
去的時候,定安侯府備酒席的庭院裡,已經坐滿了賓客,席間有男人的jiāo談聲,夾雜著小孩子的哭鬧聲兒,其實也算熱鬧了。很明顯,雖然大家都明知道這樁親事意味著什麼,可也不好不給東宮臉成,不好不給老皇帝的臉面,喝喜酒的人,也都是拖家帶口的來了。而陳大牛在軍中的三朋四友,也是聚到了侯府里為他慶賀。
四下里望了一望,夏初七沒有見到趙樽。
卻見到元小公爺與幾個看上去都是京中勛戚的男人聚在一處喝酒,大概是他們那幾個人長得都還不錯,引得女眷那邊的席位上,有未嫁的姑娘頻頻往那裡看。
夏初七心裡暗笑。
她這個哥啊,處處發騷留qíng,就是不肯負責,也不知道將來誰能收了他的心。
坐上了席位,夫人就與那些命婦們寒暄。
她的目光卻在人群中找到了陳大牛。
不,如今的陳相。
說是家裡辦喜事,可他不僅不讓菁華郡主穿紅掛彩,自家也沒有穿新郎禮服,看他風塵僕僕的樣子像是剛從營里打馬回來的,一身戎裝顯得英氣勃勃,卻在右胳膊上不合時宜地纏了一縷黑紗。當然,他的臉上也沒有「dòng房花燭小登科」的喜悅。悶悶不樂,心神不寧,一雙眼睛布滿了紅絲,在應付那些前來賀喜的賓客時,更是顯得勉qiáng,臉上沒有露出一個笑意。
「來了來了,新郎子來了。」
隨著一聲笑呵呵的喧譁,侯府門口響起了一串鞭pào聲。
「噼里啪啦----」
放鞭pào,大喜到。
鞭pào聲里,一頂扎著白花的小轎從侯府的側門被抬了進來,一直走入到庭院的門口才停下。沒有迎親的隊伍,沒有三媒六聘,菁華郡主就是被四個轎夫抬過來的。隨行的人,只有她的一個貼身丫頭。
院子裡一下就安靜了。
剛才的笑鬧聲沒有了,jiāo談聲也沒有了。
夏初七與所有人一樣,目光都望向了那頂小轎。
轎子微微晃了一下,小丫頭上前拉開了轎簾,趙如娜微微躬著身子,一隻腳便踏出了轎子。沒有紅嫁衣,沒有紅蓋頭,她身上穿的是白色的孝衣孝褲,頭上戴的是白色的孝巾,就連腳下的鞋子也是白色的,沒有繡一朵花,一根細麻繩把她的腰肢勒得不盈一握,而她蒼白的面孔上,也沒有施任何的胭粉,白白生生的一個人,好像下一瞬就會倒下去似的。
沒由來的,夏初七同qíng的抽搐了一下。
換了是她自個兒,得砸場子吧?
菁華郡主微微垂著頭,抿著嘴巴,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悲qíng來,只是在定安侯府一個婆子的引領下,慢慢往正堂走去。
納妾不像娶妻,不需要拜天地,不需要拜父母,更不需要夫妻對拜,只需要給正室敬了茶,就算禮成了。
「給夫人敬茶!」
正堂的中間,擺著一個香案。
香案上面是陳大牛未過門媳婦兒梁氏的牌位。
牌位前,還燃著三柱清香。
裊裊煙霧升起,菁華郡主在正堂門口跪下。
當年老皇帝曾經下旨簡化了各種繁瑣的禮儀,所以現在並不太興「三跪九叩」這種大禮了。但不得不說,這種禮非常的正式,趙如娜來之前應當有人教過了,她做得很是當位,雙膝併攏,跪下,雙手趴地,頭往地下重重一叩,抬起,再一叩,抬起,又一叩。
叩完起身,她看著那牌位,沒有望向旁人,在丫頭的攙扶下,向前走了三步,又用那練就的姿勢跪下,再一次行了跪頭大禮。
四周靜悄悄的……
夏初七心裡不太淡定,可大多數的人,都只有一種「看好戲」的表qíng。不得不說,今天來的賓客里,有很多人,其實都是想來瞧瞧熱鬧的。
下意識的,她看向了陳大牛,只見他皺了一下眉頭。
敬茶禮畢,趙如娜被人帶下去安置了,席上終於恢復了正常。
除了女眷們唏噓一下感嘆,男賓那邊,陳大牛那些兄弟們卻是興奮地一邊喝酒,一邊起鬨著,聲音一làng高過一làng,喧譁不已。
「將軍,這郡主長得俊啊。」
「來來來,大牛,多喝兩杯,一會兒好入dòng房。」
在那些人的鬧騰里,陳大牛一聲兒都沒有吭過,來者不拒,敬酒就喝,就像是在和誰賭氣似的,一大碗接一大碗的gān,酒液流到他的甲冑上也不管,一臉的暗自神傷。
夏初七看得直蹙眉。
硬生生被捆綁的兩個人,可不是誰都不好過嗎?
☆、第111章醒了!
夏初七這頓飯吃不下去了。
咬著筷子,她看了一眼正與那些婦人談得正歡的國公夫人,尋了一個去更衣的藉口,偷偷離了席,領了晴嵐就往安置侯府側夫人的後院去。
看過了謝氏的自殺,看過了趙梓月的自殺,她竊以為這個時代的女xing,在問題解決不了的時候,在丟了大臉的時候,都只會使用同樣的一招兒----自殺。
夏初七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可她為自個兒的行為找了一個極好的藉口。那趙如娜是趙十九的親侄女。那麼,她就是她的嬸子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姑娘落個自殺的下場的吧?
與前頭的喧鬧相對應,後院很是安靜。
陳大牛貴為侯爺,又是當朝炙手可熱的人物,可後院裡沒有旁的女人,今兒府里又有事qíng,後院更是安靜得不行。沒花多少工夫,夏初七就在一個婆子的帶領下,找到了趙如娜的院子。
可一入屋,順著小丫頭手指的方向,她呆住了。
一身縞素的趙如娜,正半倚在chuáng頭上,手裡捧了一本書,面色恬靜地看著,除了那一股子淡淡的憂鬱之色始終化不開,整個人看上去與平時沒有什麼不同,她活得很好,更沒有她想像中的會想不開鬧自殺。
不得了啊!
在這個時代,能做到這樣的女人,算是拔尖的了吧?
小丫頭笑著喊了一聲,「郡主,景宜郡主來看你了。」
趙如娜像是才從書里回過神,抬頭看了夏初七一眼,沒有露出太多的驚奇,只是責怪地看了那小丫頭一眼。
「綠兒,侯府里沒有郡主,以後喚我側夫人。」
綠兒有些替她家主子委屈,嘟了嘟嘴巴才垂下頭。
「是,郡……側夫人。」
趙如娜點了點頭,起身極有禮節地向夏初七施了一禮。
「妾身參見景宜郡主。」
看到這個樣子的趙如娜,夏初七覺得沒有什麼話要說了。
或者說,她來之前預備好的,如何勸一個受了侮rǔ的女人積極勇敢樂觀向上的面對未來生活那一套話,在這個菁華郡主的面前都不需要了。她是一個玲瓏而通透的女人,她的心裡應是早就有了主意,她一定會讓自己活得很好。
「吃了嗎?」
夏初七帶著笑,只剩下這一句話。
「還沒。」趙如娜笑了,「沒什麼胃口。」
「沒胃口也得吃,今兒侯府的飯菜很是豐盛。」
「嗯,一會就吃。」
趙如娜面色柔和地看著她,一張漂亮的瓜子臉憔悴了不少,怎麼隱飾都隱飾不住那眸子裡的落寞,還有看著夏初七時的感激。
「景宜郡主,那天的事,謝謝你。」
「不必了,大家都是女人,我懂你。好了,我娘在外頭等著我,我先走了,記得吃飯。無論什麼時候,都沒有比吃飯更重要的事了。」
夏初七說罷,快步走了出去。
有些話點到就行了,說得過了,反而會傷人自尊。
從定安侯府出來,天兒已經黑透了。一路上,誠國公夫人都在唏噓這一樁荒唐的婚事,夏初七知道她是個吃齋念佛的人,向來心善,也只是笑著安慰她。
馬車入了國公府,辭別了國公夫人,梅子在前頭拎了燈籠,夏初七攏了攏身上禦寒的斗篷,抬頭看了一眼景宜苑黑壓壓的小樓,在芭蕉葉的「沙沙」聲里,入屋走了一段,突然停下,側眸看了一眼晴嵐和梅子。
「你們倆不用跟著我,天不早了,洗洗歇了吧。」
她是個隨xing懶散的人,對待下人沒有主人的架子,晴嵐和梅子早就已經習慣了,也不多說什麼便應了「是」,齊齊退了下去。
夏初七拎著從梅子手裡接過的燈籠,抿著嘴兒繼續往裡走。剛推開自家屋子的門兒,斜cha里一個黑色的影子便風一般掠了過來,將她打橫抱起便低下頭來親她。
「討不討厭?你堂堂王爺學會做採花賊了?!」
夏初七脖子被啃得痒痒的,嘴裡輕聲嬌笑,一手拎了燈籠,一手索xing掛在他的脖子上,緊緊摟住就去親他。兩個人摟得氣喘吁吁,呼吸粗細不一,好一會兒他才盡了興,摟著她放坐在chuáng沿上,在屋子裡亮了燈。
「阿七怎知是爺來了?」
高高仰著頭,夏初七面兒上有些小得意。
「我嗅到你身上禽shòu味兒了。」
趙樽拎她鼻子,「瞎扯,你狗變的?」
一腳飛踹過去,夏初七橫眼瞪他一眼,隨即拎著他肩膀往自己身上一扯,「我不是狗,我是貓兒。」趙樽收勢不住,整個人倒在她的身上,便將他壓在了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