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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來人啦!」
「在!左將軍。」
「傳令----」雙手叉著腰,陳大牛環視眾人,大聲一吼,「給老子把帶頭鬧事的人,通通都綁了。」
「是!」
很快,幾名親衛跳下台去。
可事發突然,到底誰帶頭鬧事兒,誰又說得清楚?
見他抓了幾個領頭喊得厲害的,其他人更加不服氣了,一個個都急得紅了眼睛,大聲兒的吶喊著,聲音一làng高過一làng,一波高過一波,但是,卻也沒有人真正敢上來對陳大牛動武。
看著營里的烏煙瘴氣,陳大牛眉頭越皺越緊。
他心裡明了,這件事壓不下去了。
但是他也相信,趙樽已然得到了消息。
他既然沒有什麼動作,那麼,他如今也只有配合他了。
長長一嘆,「哐當」一聲,陳大牛丟下了腰上佩刀。
「來人!把俺也給一起綁了。」
金衛軍左將軍陳大牛自己綁了自己,帶了幾個鬧事的人,一起跪在了奉天門外請罪,這件事很快傳入了洪泰帝的耳朵里。
可是,他請罪又有什麼用?
兵變事態仍然沒有按下去。如今他來請罪,無異於向洪泰帝宣告----他陳大牛沒有辦法控制局勢,只能任由陛下處罰了。
其實他這麼一招,算是釜底抽薪。
徹徹底底的把金衛軍jiāo了出去,兵變更加徹底了,全攪成了一團。
一時間,京郊大營兵變,全城譁然。
不僅城中的老百姓人心惶惶,害怕打入城裡,朝廷裡頭也像煮了一鍋粥。
這些人都不是傻子,心裡都知道,兵變一開始肯定是有心人挑撥生事。可事qíng發展到如今,失控的qíng勢,卻是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許還包括那有心人的預料。
兵變越演越烈,六部官員去了一個又一個。
結果,誰去調停誰被扣押。
更可怕的是,兵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京外駐兵。
於是乎,打著「聲援」晉王殿下的旗幟,京外駐兵不得軍令,竟然紛紛私自開拔,往京師而來,短短几個時辰,似乎個個都有了想要「造反」的意思。
這些消息,雪片一般飛向皇城。
無異于晴天霹靂,一個接著一個拍向洪泰帝……
……
晉王府。
入夜,暮色如水。
書房外面的迴廊上,一道人影急匆匆行來。
「殿下,宮裡來了旨意。」
趙樽沒有抬頭,目光放在棋盤上,落棋的聲音清脆如常。
「說!」
「京郊兵變未止,陛下急宣,讓你前往京郊大營調停。」
陳景拱著手,恭恭敬敬地說著。趙樽默然了片刻,仍是沒有抬頭,只是那隻舉棋的手,微微一頓。又似是思考了一會兒,他才淡淡出聲。
「回陛下,本王頭風發作,疼痛難忍,起不得chuáng了。」
「這個,是……」陳景低低地應了一聲,又抬頭道,「殿下,如今右將軍生病不出,左將軍自請下獄,金衛軍群龍無首,已然亂成了一鍋粥,卑職以為,殿下應當……」
「陳景!」趙樽猛地抬頭,蹙眉,打斷了他,「按本王的意思去辦。」
……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
晉王府里燈火未滅,謹身殿裡仍是燭火通明,沉沉的yīn霾籠罩在大殿裡。兵變如洪水,誰還能安然入睡?
「一群飯桶,飯桶!」
洪泰帝bào怒不止,短短几個時辰,事qíng就已經發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局勢。如今京外的駐軍不得軍令,卻私自開拔前往應天府來了,形勢迫在眉睫,刻不容緩。
然而,一連三道聖旨,都被趙樽以病重為由給回拒了。洪泰帝先前又才下了他的兵權,他本就只是一個賦閒在家的人,不出來主事也都說得過去。
「報----」
殿下,又是傳來一道急奏。
「拿來!」洪泰帝急火攻心。
那侍衛嚇得心膽俱裂,趕緊呈上一道火漆封緘的奏摺,洪泰帝不等崔英達拆開,一把扯了過來就怒氣沖沖的撒掉封口,展開信來,面色又是一變。
奏摺上說,金衛軍抓了幾個人質,久久沒有得到朝廷的回應,說是已經把夏廷德給綁在了柴火架上,如果明日午時,朝廷還不按他們的要求做,就燒死夏廷德祭旗,然後舉兵直殺京師,火燒皇城。
「反了,反了他們了!」
洪泰帝氣得胸口一陣陣鼓動。
「陛下……」梁國公徐文龍上前急奏,「為今之計,先得安撫軍心為上。軍心一亂,社稷則亂。請陛下馬上下旨,恢復晉王領兵之權,嚴懲出言不遜的魏國公夏廷德。」
洪泰帝老眼一橫,「好你個徐文龍,你這是在bī朕?」
徐文龍頭也不抬,跪在地上,語速極快的說,「臣下不敢,臣下只是為了大晏社稷安穩著想。陛下,不能再猶豫了,再過兩個時辰,天就亮了。一到午時,如果金衛軍當真湧入京師,後果將不堪設想。京師三大營有十萬之眾……」
「如何?」洪泰帝拔高了聲音,冷冷看向他。
「他們個個能征善戰,又是剛剛從戰場上撤下來的,英勇無匹,戾氣未退……依臣下愚見,無須半個時辰,京師,城必破----」
「啪」一聲,洪泰帝將那奏摺直接甩在了他的臉上。
「朕還就不信了!」
「陛下----」見老皇帝怒了,吏部尚書呂華銘瞥了徐文龍一眼,趕緊上前,跪奏,「陛下所言極是,京城有皇城禁軍三萬餘人,加上錦衣衛和王公大臣等的家宅護衛,湊上五六萬人不成問題。臣以為,陛下應當火速派人調遣京外軍隊救駕。另外,馬上擒拿晉王,以謀逆罪處之,以正視聽。」
他說得振振有詞,洪泰帝卻只瞪了他一眼。
「飯桶!」
呂華銘被罵了,卻仍是跪地不起,固執的道,「陛下,晉王坐大,已成事實。如今魏國公只一言不當,軍隊就敢造反,若陛下這一次依了他們,往後君儀何在?父威何在?不可啊,陛下。」
不再理會於他,洪泰帝目光一轉,望向了趙綿澤。
「綿澤,依你之見,眼下該當如何?」
趙綿澤沉默片刻,彎腰將他先前甩在地上的密奏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恭恭敬敬地放在案几上,這才回稟道,「孫兒贊成梁國公所言,眼下平息gān戈才是正理,不宜窩裡鬥。皇爺爺,孫兒以為,十九叔病發,你應當親自去晉王府瞧瞧十九叔。」
洪泰帝看著他,目光露出一抹讚許的神色來。
「來人,替朕更衣。」
☆、第105章大婚序幕拉開
暮色在天際攏成了一塊黑布。
京師城的街道上,靜悄悄的。
打梗的梆子,敲了三下。
前頭引路的宮燈忽閃忽閃,洪泰帝御駕出了奉天門,行往京師城南的晉王府。街巷上一片漆黑,燈火已滅,已經過了宵禁的時候,路上沒有行人,只有一隊又一隊裝甲佩刀的巡邏禁衛軍走來走去。
很靜,很靜。
靜謐中,便覺得那腳步格外清晰。
御駕走得不快,可車輪每轉一下,似乎都散發了一種山雨yù來的緊張。
晉王府。
鄭二寶撥弄著燈芯,察言觀色地瞄了一下那個自始至終不動如山的身影兒,心裡嘆著氣,又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尖細著嗓子輕聲說。
「殿下,夜了,您該歇了。」
趙樽像是沉浸在了自己布下的棋局中,眉頭蹙得很緊。
「再等等。」
還等什麼啊?
鄭二寶心裡嘆息,有些心疼他家主子爺了。可他侍候了他家爺這些年,又怎會不曉得他的脾氣?他說等,誰又能把他拽到chuáng上去不成?
想了想,他只得委婉的提醒。
「三更了,殿下您還在等什麼?」
趙樽yīn鬱沉沉的臉色,在燈光下忽明忽暗。
面上qíng緒不多,他也沒有抬頭,只淡淡說,「等該來的人。」
該來的人是誰?鄭二寶只是一個太監,自然不會知道,也沒有敢仔細去問。只是恭恭敬敬地又為他家主子爺添了一回水,就靜靜地立於一側,看著那些他從來瞧不明白的黑子和白子在棋盤上擺來擺去,實在弄不明白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麼意思,怎麼就能夠吸引得他家主子爺沒事兒就來琢磨。
燈芯「啪」的爆了一下。
鄭二寶眼皮一跳,正準備再去撥弄一下,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進來的人正是陳景,他瞄了坐上的趙樽一眼,聲音稍稍拔高了一些。
「殿下,萬歲爺過府來了!您,要不要先去chuáng上躺著?」
萬歲爺來了?趙樽沒有什麼表qíng,卻是把鄭二寶給嚇得夠嗆。他向來知道他家主子爺算無遺策,可聯想先前他說的「等人」的話,鄭二寶已經震驚得無以復加了,難道他家主子爺早就曉得了萬歲爺會漏夜前來?
果然,趙樽沒有半點吃驚。
緩緩地起身,他衣袖一拂,在地上拂出一抹剪影。
「不必了!出迎吧。」
這個點兒,晉王府里很是安靜。大步行來的洪泰帝沒有穿龍袍,只是一襲便裝,看上去也就是一個jīng神矍爍的平常老頭子而已。往承德院的方向走來,他還沒有入院,便見趙樽領了幾個人候在了院門口。
「兒臣參見父皇!」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說得太多了。
洪泰帝抬手喊了一聲「起」,看向趙樽時滿臉都是慈愛的笑意,「即是身子不便,又怎麼出來了?你躺著便是,朕多走幾步路,有什麼打緊?」
趙樽只說「不敢」,便將洪泰帝引入了承德院的正堂。不等他出聲招呼,鄭二寶便已經懂事的泡了上好的茶水,行了參拜之禮,領了內侍們退了下去。寬敞得顯得有些空dàng的正堂里,就只剩下了父子兩個。
和睦地敘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父子之間的氣氛很是和暖,就好像京郊那火燒眉毛的「兵變事件」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一直到洪泰帝把話題引入了今日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