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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良久,她才低低說了一句,一把扯開他的手,扯下了身上那件還帶著暖意的披風,惡狠狠地丟給了他,又挪坐到了他的對面,像談判似的認真開口。
「趙樽,我與你一起上京時,我們的三年之約是怎麼說的?如今既然你要納別人了……嗯,側妃是算什麼?是妾室嗎?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你們這些貴人們的規矩。不過,你了解我的為人,我不是可以與別人共事一夫的女人,如果你不想在大婚當天,晉王府就辦喪事兒。那現在,請你放我離開吧?」
趙樽眉目深蹙,沉默著看著她,那兩片唇抿成了一個極為冷硬的弧線,似乎對她動不動就說要「離開」很是不高興。
「你是本王的正妃,聖旨已下,還想去哪?」
看著他平靜的臉孔,夏初七那qíng緒就像在井裡打水似的。
落下去,又吊上來。吊上來,又落下去,恨不得直接一把掐死他算了。
看來儘管她說過好幾次這個觀念問題,但在趙十九的心理,好像真就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概念。就像他先前也未必喜歡府里那些女人,可他即使不去碰她們,卻也會為了平衡朝堂局勢而留下她們。更何況,如今要許給他做側妃的女人還是名滿京師的大晏第一美人東方阿木爾?是一個帶了把的男人都肖想的女人?更是他打懂事起就知道要娶為正妃的女人。她想:即便沒有張皇后的重病指婚,他應該也不會拒絕吧?
沖天的火氣上來了,可她發脾氣的yù望卻落下去了。
生氣的時候,不是氣到了極點。真氣到不行的時候,她整個人也就平靜下來了。冷冷一笑,她看著他,語氣里夾槍帶棒,很是自嘲與諷刺。
「晉王殿下,你的處境我能夠理解。我剛才想了一下,雖然我不想承認,但還是必須說,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一定會同意的。畢竟只是納一個側妃而已,晉王府那麼大的地盤,還怕裝不下一個側妃嗎?只不過,希望晉王殿下你能夠踐行我倆的約定……如果你另外娶妻,或者納妾,就不得qiáng迫我做你的女人,這是你親口答應的吧?」
趙樽微微眯眼,一直看著她。看著她繃著的小臉兒上由驚到怒再到平靜,看著她有條不紊的分析,始終都沒有吭聲兒。直到她放鞭pào一般「霹靂啪啦」說完了,他才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坐過來,爺慢慢與你說。」
說,事到如今,還說個毛線啊?
夏初七頭髮上都快要氣得冒煙兒了。
「嗤,真是好笑……你讓我過來,我就得過來呀?你這個人,我給你說了這麼多話,你到底聽明白了沒有?」
她氣到了極點,可趙樽卻輕鬆地挑開了眉梢,似乎很是享受她「吃醋生氣」的小樣子。一雙深邃的黑眸,緩緩的,淡淡的,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回,才無奈地起身坐到她的身邊兒去,伸手環住了她,不容許她再掙扎,而一舉一動,仍然是那樣的雍容高貴。
「你急什麼?爺還沒說完。」
身子掙扎不了,夏初七的火氣很大,使勁兒肘擊了他幾下,惡狠狠的低嗤。
「你用不著說完,我管你納不納側妃,關我屁事啊?趙樽,你不要以為我楚七真是非你不可了。我告訴你啊,比你好的男人多了去了,不要說俊美無匹的東方大都督了,就是趙綿澤也比你好。」
一聽趙綿澤的名字,趙樽的臉頓時黑下。
「胡說八道什麼?」
見他臉色難看,夏初七果然想要噁心噁心他,翹起的唇兒笑得更加燦爛。
「事到如今,晉王殿下,我們兩個也不必要再裝了。我的身份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就是夏楚,夏楚是誰?你侄子趙綿澤的嫡妻。」
趙樽目光冷波閃過,「閉嘴!」
「去!我告訴你啊,我嫁給他,將來還可以做皇后呢,誰稀罕做你一個晉王妃?」
「你再說一次!」
趙樽臉色頓時鐵青,一字一頓幾乎是從牙fèng里迸出來的,那捏著她腰的手勁也越來越大,就像恨不得把她身子給捏碎似的,滿面怒容,說不出來的惱意。
可夏初七也不是一個服軟的主兒,這會子她也是極火攻心,一雙眼珠子裡「噌噌」冒著火苗兒,咬牙切齒,想到阿木爾要做他側妃的事兒,戰鬥力一時爆棚,哪裡顧得上那麼許多,語氣也是越發尖銳刺骨。
「我說什麼你沒有聽見?我說寧願嫁給趙綿澤,做母儀天下的皇后,也不願意做你家的晉王妃……那什麼,老皇帝不是想讓我嫁給他嗎?趙綿澤不是一直都在找我嗎?只要我現在往東宮門口一站,說不定我還能趕在你大婚之前入主東宮呢?呵,晉王爺,你也不想想,晉王妃怎麼會有未來的皇后娘娘來得尊貴?唔……」
她心急火燎的話還沒有吼完,終於被忍無可忍的趙樽一把捂著了嘴巴,頭頂上那人像吃了炸藥,眸子裡著了火,死死地剜著她,聲音冷涼刺骨。
「你不是夏楚。」
「唔……」她就是。
「你若是夏楚,可知結果?」他冷冷的問。
「唔唔……」嘴巴被他捂著,夏初七說不出話來,只是視瞪著他。
兩個人相處這麼久以來,確實沒有就「夏楚」的身份攤過牌。除了彼此都知道這其中的尷尬之外,也是不想說破了讓對方為難。
可如今想到,夏初七更是氣極。
他們兩個人之間是「見不得人」的關係,對,確實沒有錯。可是既然皇叔不能娶皇侄媳婦兒,憑什么弟弟就可以娶兄嫂?不是說《大晏律》有明確的規定嗎?不是說老皇帝恨透了前朝留下的「胡風」,恨透了「收繼婚」的不文明現象嗎?不是說他還下了明文,不允許這些陋習繼續流行嗎?為什麼換了他自己的手裡,一切就都變味了?
她眼裡寫滿了為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趙樽黑眸深深,卻像是懂得了她的意思,低低嘆了一句。
「阿木爾的母親,原就是蒙族人。」
前朝就是蒙族人的天下,那「收繼婚」也是蒙族人的習俗。突然了悟了一般,夏初七心裡一陣「呵呵」,身子激動得顫抖了起來,氣得越發厲害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等他掌心微微鬆開,張開嘴巴就一口咬上了他的手。
她咬得很用力,所有的怒氣就發泄在了他的手上。
可趙樽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一動也不動。直到她自己咬得沒勁了,才抽回手來,將她緊緊抱住,趕在她罵人之前,低下頭去,用唇,堵上了她的嘴。
「阿七,不和爺鬧了,可好?」
他吻了一陣,低低喚了她的名字。一邊喚,一邊吻,將他的話連同他炙熱得火一樣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帶了一層薄繭的手掌,卻在她臉上輕輕的撫摸,就像對待世上最為稀世的珍寶,輕柔的,憐惜的,熨燙得夏初七與他緊貼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顫了起來。
「唔……放……混蛋……」
她含含糊糊罵了幾個字,卻拗不過他的力度。
漸漸的,也就沒有什麼力氣再罵,身子也就慢慢的軟了下來,在他安撫的吮吻里,唇兒半開著,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兒,任由他採擷,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身子已然被他放低在馬車的軟墊上,像一根無力搖擺的水糙……
「趙樽……你……過分……」她嚶嚶不已。
他不回應,只是專心的吻她。
沒有半點兒技巧,只有火熱的力氣與掠奪,一直吻到她耐不住那撩拔,發出一聲又一聲低低的嚶嚀,他才放緩了力氣,越吻越深,越吻越久,像是一隻貪婪的冰川雪láng在啃吃他得來不易的食物。
「無……唔……賴……」
夏初七重重的喘著,斷斷續續的出口的聲音與他纏在一處,低低嘆嘆,讓她臉紅心跳,不知不覺便陷入了忘qíng投入的狀態,忘了這是在馬車上,忘了外面還有一水兒的侍衛和丫頭。
好一會兒……
失去理智是她。
放開她的唇,緊緊摟了她坐起來的人卻是他。
每一次的關鍵時候,她總是最容易沉醉。
而他,不管什麼時候,似乎都能適時的抽回理智來。
「你為什麼每次都用這一招?煩不煩人?」夏初七不滿地喘著氣,惡狠狠地瞪著他,卻發現他的眼睛裡帶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痕,像一隻吃飽喝足的狐狸,故意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才在她發怒之前,將她狠狠納入懷裡。
「阿七,爺一定會踐行你我三年之約的。」
使勁兒推了他一下,夏初七不慡地看著他淡然的面孔。
「你要如何踐行?不要告訴我,娶回來放在府里不碰她?我可告訴你,那同樣也算是違約。我這個人的人品不怎麼樣,你不要期望我像那些女人一樣,什麼賢良淑德,對我來說都是放屁。我寧願一輩子不嫁人,也不願意讓人踩踏我的底線。」
看了看手上的兩排牙齒印,趙樽嘴角微微一抽。
低下頭,他看著她,一雙深幽如潭的眸子,像嵌入了兩顆星辰。
「今日我雖沒有拒絕,卻也沒有答應。」
這算什麼回答?
不拒絕,不答應,那是什麼qíng況?
吭哧吭哧的喘著氣,夏初七僵硬著身子,仰頭瞪他。
「什麼意思啊你?」
很顯然,趙樽這個人並不習慣與別人解釋什麼,動了動嘴,停頓了好久,他才捋了捋她的頭髮,淡淡地說,「阿七,朝堂上的事qíng,牽一髮而動全身,遠遠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並不僅僅只是納一個側妃而已。但你放心,這件事,爺自會處理妥當,阿七隻需乖乖等著做新娘,可好?」
不知道是一個深吻帶來的心悸,還是彼此眼神兒jiāo流時他眸子裡堅定與誠意感染了她,夏初七嘟著嘴巴看了他一會兒,又是生氣,又是煩躁,卻又是拿他無可奈何。
為什麼她每次把爪子磨好了,還是會敗在他的手下?
但趙樽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男人,他既然說了會解決,她權宜去相信他吧。
反正即便是入了dòng房,他如果真的違了約,她也有後悔的機會。
心裡的糾結一下子鬆開,她的表qíng也好看了一些。
不輕不重的哼了一哼,她飛快地瞄了他一眼,「好,我就信你這一次。不過,在大婚之前,我們是不是就不能見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