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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東方青玄今日未著紅pào,一身孝服穿得像一朵妖嬈而jīng致的天山雪蓮,高潔的面孔上,帶著戲謔的微笑。

    「今日舉國上下為太子舉喪,陛下身心勞累,已然睡下了。寧王殿下深夜闖宮,只怕是不妥。青玄奉勸您,還是退回去吧。」

    手握兵馬,已然控制了整個皇宮的寧王,此時已然紅了眼睛,他幾乎可以看見了那一身明huáng的龍袍,正迎著風在向他招手,還有那奉天殿上huáng金打造的寶座,離他也只有一步之遙。就連眼前這一個美艷得時時蠱惑他神經的妖jīng,也很快就要歸他所有,他又如何能放得開手?

    「大都督,讓是不讓?」

    青方東玄莞爾笑開:「您說呢?」

    寧王咬牙踏前一步,「唰拉」一聲拔刀。

    「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他一拔刀,四周的禁軍也隨之拔刀而起。一時間,寒光、火光映亮了乾清宮的大門,眼看禁軍與錦衣衛的流血衝突已不可避免,那兩扇禁閉的乾清宮,卻突然大開。

    「大膽趙析!竟敢帶人直闖朕的寢宮,這是要造反了嗎?」

    負手立在那宮門口的人,正是須已花白的洪泰帝。

    他的身後,立著永遠冷氣森森的趙樽。

    寧王素來害怕他爹,被洪泰帝一喝,面色頓時青白jiāo加。只見他上前一步,單膝跪在地上,身上的重甲摩擦出一陣「鏗鏗」的聲音來。

    「父王,兒臣有事啟奏。」

    洪泰帝冷笑,「有事為何不上殿再奏?」

    寧王慢騰騰起身,手上兵器發著刺目的光芒。

    「父皇,請恕孩兒不孝。今日的一切,都是你bī孩兒的。您那麼多的兒子,在您的眼中,只有大哥,只有十九弟,我是您的嫡子,卻連庶子都不如,甚至連趙綿澤那個庶皇孫都不如。您明明知道的,綿洹為什麼傻?一定與趙綿澤那個嫡孫的身份有關,您卻不查。你心裡雪亮地知道楚七的女兒之身,老十九是早就知道的,可您也還是包庇……」

    一字一字的說著,寧王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

    「您什麼時候又多看過兒臣一眼?小時候兒臣功課不好,您聲色俱厲的罵。後來兒臣日日努力,功課好起來了,卻不見父皇你也贊我一聲好兒子?」

    洪泰帝氣得手都在發抖。

    「愚蠢,你們都是朕的兒子,何來的親疏?」

    苦笑一聲,趙析的臉色在火把的光線下,有些扭曲,「果真沒有親疏嗎?父皇,你摸摸您的心,真就沒有親疏嗎?是,兒臣向來愚蠢,入不得您的眼,也入不得您的心。所以今日,兒臣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對,兒臣就是來bī宮的,太子死了,兒臣也是您的嫡子,為什麼兒臣就不可以?請父皇下旨,太子已歿,冊立皇三子寧王趙析為太子。」

    洪泰帝看著他,突然滄然一笑。

    「不然呢?你就要殺了你的老父親?」

    「兒臣不敢。」

    趙析再次單膝跪下,抬起已然濕潤的眼睛,狠狠咬了一下牙關,「不然,兒臣只能讓父皇您安養天年,不問朝政了。」

    洪泰帝狠狠閉了一下眼睛。

    「老三,到底誰借給你的膽,敢如此給朕發難?你得知道,不是朕看不上你,而是你實在難堪大位。論謀略,論聲望,論功勞,如今的你也都擔不起敢與朕刀兵相見的結果。這步棋,你走得真差,簡直丟了朕的老臉。」

    趙析目中含淚,「是,兒臣永遠都是您的兒子中,最丟臉的一個。只是如今,兒臣也不怕明說了吧。整個皇城都已然在兒臣的掌握之中,整個京畿之地的駐軍,也都將會聽從兒臣的命令。父皇,事已至此,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扭轉局面了,您就下旨吧,兒臣不會傷害您的。」

    「京畿之地的駐軍?」

    洪泰帝挑高了眉頭,冷冷的看著他。

    「是!」寧王又起了身,目光突兀地掠過趙樽一成不變的冷臉,有些得意地揚了一下手,只見他掌中是一隻金光燦燦的虎符。

    「父皇,老十九丟了虎符,卻秘不上奏,不巧讓兒臣有機會尋得了它。如今整個京師郊營的軍馬,都在兒臣手中。您下旨,還是不下旨?兒臣實在不想與你動武,只是想讓您正眼瞧一下您的兒子,他不是廢物。」

    「你果然讓朕另眼相看。」洪泰帝冷笑一聲,「朕就沒有見過像你這樣愚笨如豬的人。」

    「好,父皇,那就怪不得兒臣了。」

    他毫不留qíng的責罵,讓寧王趙析火起,也不再哆嗦了。

    「兄弟們,上,今日之功,來日趙析必將重賞。拿下乾清宮,請陛下退位。若有抵抗,格殺勿論----」

    他的話意味著什麼,大家自然都懂。

    一時間,那些原本已經將乾清宮給層層包圍著的禁軍們在刀戟的「鏗鏗」聲撲了上來,而全部身著稿素的錦衣衛亦是拔出繡chūn刀嚴陣以待,橫立在乾清宮的台階之上,將大門口的洪泰帝緊緊地護在身後。

    一陣宮廷譁變,在喊殺聲里開始。

    而一旦出手,就開弓沒有回頭箭,除了血濺五步,再無退路了。

    冷風陣陣,殺聲四起,

    禁軍與錦衣衛纏鬥在一處,現場混亂不堪!

    就在這時,卻見那宮外甬道突然闖入一人,人還沒有走到,便已大喊出聲兒「禁軍全部聽我指令,放下武器,不得傷害陛下。」說罷他不待別人回應,已然重重跪在地上,「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那滿臉都是鮮血,一路殺進來的人,竟然是六王趙楷。

    他手下禁軍一看是他本人,紛紛面面相覷,停了手。

    一場gān戈,頓時成了靜默。

    趙析眼睛一花,以為自己沒有看清楚。遲疑了一下,他握住鮮血淋淋的刀鞘,壓抑住心裡翻騰的惱意,望向來人。

    「老六,你在做什麼?」

    趙楷卻並不理會他,只是不停磕著頭向洪泰帝請罪,「父皇,兒臣死罪,兒臣今日因大哥的過世悲傷過度,多吃了幾杯酒,調兵手令被三哥拿了去,兒臣死罪啊,父皇。」

    「老六----」

    趙析面色蒼白,「你怎可以如此待我,不是你說時機已到,可以動手了嗎?」

    一聽這話,趙楷又一次「咚咚」磕頭。

    「三哥,你何苦到這個時候,還要陷我於不義?」

    趙析心中大震,嘴裡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才出口,「六弟,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不是都商量好的嗎?」

    「三哥----」趙楷眸中驚疑,懵懂地看著他,惶恐不安,「三哥,你不要栽髒我……父皇待我恩重如山,我怎敢生出弒父之心?」

    「我明白了。」

    趙析苦笑了一下,靜靜的站在人群中。

    「我什麼都明白了……」

    就在這時,不等他說出來明白什麼,那dàng著冷風的宮殿外頭,又是一陣陣「蹬蹬蹬」的腳步聲,還有大型火器壓過地面時發出來的「哐哐」聲。很快,那已然擠滿了兵士的甬道之上,又跑出一列列著裝整齊的金衛軍來。領頭的人正是金衛軍左將軍陳大牛,他的邊上,是瀟灑不霸唇上噙笑的右將軍元祐。

    一排排火銃架在了乾清宮外,金衛軍包圍了皇城禁軍。

    不論從數量、武器、勇猛程度上來說,禁軍都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趙楷臨陣倒戈,趙析心傷不已,可一看金衛軍出現,他垂死掙扎般卻像見到了救命的浮木,目光里露出驚喜,手心掌著那一枚金光燦燦的虎符,勇氣倍增的大聲命令道。

    「全體將士聽令,速度除去禁軍,包圍乾清宮……」

    「噗嗤」一聲,不等他說完,元祐就笑了起來。

    「三叔果然沒有上過戰場,實在太天真了。你真的以為就憑一個虎符,就可以在陛下面前,讓金衛軍聽令?如今陛下就在面前,您說說,我們是聽陛下的,還是聽您的?」

    頓了一下,元祐又笑道,「更何況,三叔你手中虎符,還是假的。」

    假的?

    趙析手中腰刀「哐當」落地----

    他目光冰冷,整個人腳下一軟,已經跌倒在了地上。而見到這樣的qíng形,那些之前還在血戰的禁軍,已然都丟掉了佩刀,「撲嗵撲嗵」像下餃子似的跪在了cháo濕的地板上,俯首告罪。

    「老三。」洪泰帝痛心疾首的看著趙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都敢bī宮了?朕還真是小瞧了你。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趙析怔怔望住他,苦笑了起來。

    「成王敗寇,兒臣無話可說。父皇你說得對,兒臣實在愚不可及,就兒臣這豬腦子,如果真的bī宮成了,那坐不穩那九鼎之位。父皇,兒臣如今,總算悟了。」

    「悟了什麼?」洪泰帝聲音仍是冷冷的。

    「悟了很多……」趙析眼角滑下一滴淚來,「父皇讓兒臣掌都察院時曾經對兒臣說,什麼樣的人,就該做什麼樣的事。讓兒子重賢重能,好好把好言路,為朝廷建一番功業,等將來去藩地,做一個藩王也可繼續為國盡忠,守護我大晏疆土。父皇您是愛兒臣的,您早就為兒臣指了路,依兒臣的才能,也就只能辦這樣的事。是兒臣起了不臣之心,被私yù蒙了眼……」

    「罷了----」洪泰帝看著他的,眼睛裡全是悲傷之色,「後悔了就好。」

    他慈父般的聲音,讓趙析一愣,「父皇?」

    洪泰帝長長一嘆,「去宗人府反省吧。」

    眼睛一閉,趙析淚水滾滾而下,心知小命兒保住了,不由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兒臣謝父王不殺之恩。」

    「你是朕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洪泰帝說罷,又是重重一嘆,「去坤寧宮向你臥病在chuáng的母后辭行吧。以後,朕不想再見到你。」

    洪泰帝拂袖而去,他的身後,乾清宮大門關上了。

    「是……兒臣謝父皇恩典。」

    趙析磕在地上,再次抬頭時,乾清宮外口的人已經散開了。他滿是淚水的視線,終於落在了面前身著孝服的趙樽身上,看他那一身白衣似雪,只覺得一寸寸全是寒意。

    「老十九,是你誘我入局?」

    趙樽一步步走近,聲音冷冷,「你若無心,沒人能bī你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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