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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她的命很苦嗎?

    夏初七撇了撇嘴巴。

    原本她是想調侃梅子兩句的,可終究又覺得與氣氛不和。

    無奈得輕嘆一下,她翹著唇笑,「好了好了,別哭了成不?我算是服你了,我吃還不行嗎?看著你哭花臉的樣子,我就覺著彆扭,到底是誰坐牢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才是來探監的呢。去!」

    她的樂觀開朗感染了梅子。

    噗哧一聲,她哭到極點,又紅著眼睛笑起來。

    「楚七,你別害怕,爺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端著那檀木食盒蓋子的手微微一頓,夏初七頓時yīn了臉。

    「吃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提讓人不慡的人?」

    梅子「啊」一聲,不明所以的看著她,「楚七,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爺他很關心你,聽說你沒吃飯,氣得都發脾氣了,誰也不敢多吭一聲。這不,他讓陳侍衛長領了我來,讓我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吃。對了,陳侍衛長還吩咐,牢里的東西,別的可千萬不要吃。」

    無論如何?

    不吃別人的東西。

    他是怕她死了良心不安嗎?

    幾不可辯地皺了一下眉頭,她盯著梅子亮晶晶的眼睛,嘲弄的笑了笑,懶洋洋躲在牆壁之上,無所謂的打開那食盒,將裡面簡單的幾個飯菜拎了出來。

    「切,也不太豐盛嘛……」

    梅子扯著嘴笑笑,「爺說您中午吃了太多的ròu,晚上得吃清淡一點,不然對腸胃不好。」

    中午吃得太多ròu嗎?

    那吟chūn園的小宴上,她吃得沒什麼滋味兒,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一些什麼東西進去,他也沒有看過她,怎會知道她吃了太多的ròu?

    拍了拍梅子的肩膀,她嘆氣。

    「行了,就沖你這份心,我必須得吃。」

    端起碗來,她隨意的夾了一筷子菜。

    可剛剛湊到唇邊兒,她便頓住了。

    一雙小狐狸般的眼睛,微微一眯,頓了良久,才慢吞吞地把飯菜送入了嘴巴。

    二月初二亥時----

    謹身殿裡的燈火沒有熄滅的意思,只不過那牆上的宮燈,已經全部由紅色換成了白色,樹上也紮起了白花,窗帷全部換成了素白,不過短短几個時辰,整個皇城似乎都陷入了一片孝白之中。

    洪泰帝突然下旨要對楚七「斬立決」,這個決定來得很突然,幾乎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吃驚和反對。

    吃驚嘛,是都沒有想到。

    反對嘛,那是各有各的理由。

    有人反對是因為好不容易才可以藉機揪住趙樽的辮子,正可以利用「楚七謀殺太子」一事大做文章,順藤摸瓜下去,多搞一點人出來。這樣就殺人滅口了,後面的戲還如何唱得下去?至於有的人嘛,自然心知老皇帝是為了平息gān戈,才想直接把那楚七斬首了事,免得再生事端,可隔岸觀火誰也不願一了了之。

    寧王最是激動,「父皇,此事不可輕易結案。」

    兵部尚書謝長晉立馬駙議,「陛下,微臣以為,寧王殿下所言極為有理,謀殺太子那是大罪,必須揪住黨羽來不可。」

    史部尚書呂華銘卻不認同,「臣以為此事應由陛下乾綱獨斷,楚七該殺。」

    一件「殺與不殺」之事,始終有不同的意見,就在洪泰帝的面前也大搞黨羽派系。可誰與誰jiāo好,誰與誰結黨,卻又不是那麼清楚的從明面上可以看得出來。朝中之事,那水究竟有多深,端看這件事就可見一斑了。

    洪泰帝頭暈腦脹,揉著太陽xué一直皺眉。

    終於,他看向了一言不發的趙樽。

    「老十九,你怎麼說?」

    趙樽今日的qíng緒一直很冷靜。別人的爭執的時候,他幾乎不cha言,如今被洪泰帝點了名,那涼得如同臘月河風一般的目光也是絲毫未變,考慮了一下,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突然一眯眼,拂下衣袍,在洪泰帝的面前規規矩矩地跪了下來。

    「父皇,兒子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楚七不僅沒有謀害太子,而是一直在誠心治療,確實對大晏社稷有功。」

    「哦,你有何辦法?」

    洪泰帝聲音沉沉,其他人的視線也落在他身上。

    趙樽沒有起身,手臂突地一沉,「嗖」的一下從懷中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來,就在眾中的驚愕中,眼皮也不眨地「唰」一下扎在自己的左臂上----

    一時間,鮮血淋漓,那紅紅的血跡染紅了他的手臂,也落在了地上團花的地毯上,引得屋子裡尖呼聲四起。

    「殿下----!」

    「十九弟----!」

    「老十九----!」

    在眾人不解與驚呆的目光下,趙樽就像根本不知道疼痛一般,仍是淡然地看著洪泰帝,又慢條斯理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兒來,在燭火下舉了起來。

    「父皇,這是太子的血液。楚七曾經說過,那楊梅症可以由人的血液而傳染,除去青黴素之外,其他藥物不好徹底治癒。所以她才研究青黴素,目的是以毒攻毒,以青黴之毒來克制楊梅症之毒。如今兒臣把染了楊梅症的血液,融入兒臣的血液之中,染上楊梅症,就可以親身試驗,以證視聽。」

    最後八個字,他說得很重,擲地有聲。

    說罷也不等別人回應,拿著那小瓷瓶就往傷口上倒。

    只見的「砰」一聲,不等他動作做完,那瓷瓶兒便飛了出去,他的面前是洪泰帝激動得不停顫抖的手指,「好哇,連你也學會來bī你父皇了?為了一個女子,老十九,朕來問你,值得,還是不值得?」

    重重磕了一個頭,趙樽冷冷地回答。

    「回稟父皇,值得。」

    咬了下牙齒,洪泰帝的qíng緒已經被燃到了極點。

    「好好好。bī朕是吧?就憑她迷惑朕的兒子如此之深,也非死不可。來人啊,傳旨下去,殺!」

    二月初二亥時三刻----

    天牢里的夏初七摸著吃得圓圓滾滾的肚皮,打了好幾個飽嗝。老實說,如果不是時間和地點不對,她覺得這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用想的日子,也算是舒心了。

    「只可惜,最後的晚餐啊……」

    一刻鐘前,那獄卒小丁傳來了消息。

    說她設在晉王府的「青黴素研究室」被皇帝下旨清查了。皇帝必下召見了三公九卿們討論,已然認定是她的「毒藥」害得太子殿下bào斃。陛下大怒,已經下旨刑部,於明日午時對她斬立決。

    一時間,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原本她信心勃勃地想用「青黴素」來改變這個時代的醫療歷史,結果歷史沒有改變,奇蹟也沒有創造出來,如今她卻不得不為了那個青黴素而丟命。突然之間,她又想到了趙柘,如果他不死,那青黴素是不是就可以問世了?

    目前的qíng況下,她心知沒有辦法與古人說明白「青黴素」的科學理論,畢竟以他們目前的醫療思想還達不到那個程度。再且說,也不會有人給她機會說清了。

    斬立決……

    這會兒她覺得死亡也什麼可怕的了。

    一直以來,她到京師的目的就是找到傻子,為魏國公案子冤死的人報仇,現在傻子已經見到了,他如今貴為皇長孫,往後定然會過上好日子,有ròu吃,有衣穿,不需要她為他cao心了。而為魏國公報仇……她只能對這身子的主人和李邈說一聲對不住了。她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死了或許夢就醒了,她就可以回到真正屬於她的那個開明時代,多好?至少不會為了研製青黴素而丟命。

    心裡蜇痛了一下。

    她嘆了一口氣,又看了片刻梅子留下的那幾個碗。

    慢悠悠的,她爬起來,笑眯眯地湊向木柵欄。

    「喂,小兄弟……我要紙筆。」

    那小獄卒正在打瞌頭,聞聲打了個哈欠,有些不明所以。

    「做什麼?大晚上的。」

    夏初七翹起嘴角來,笑容更甜了幾分,想了想,又沖他比劃了一個巴掌,「小兄弟,麻煩你給我找紙筆來,我給你五兩銀子,怎麼樣?」

    已經被騙過一次,誰還可能相信她?

    小獄卒明顯不信,夏初七卻笑彎了眼睛,「真的,你放心。等我回頭寫完了,你把那東西jiāo給你們牢頭,讓他呈與朕下與晉王,保管晉王爺還會賞你們好多銀子的,信不信?」

    「不信。」

    嘿嘿一樂,夏初七抿唇,「我就知道你不信。」看來不給點實在的東西,實在服不了人。想了想,她低下頭,摩挲著一直掛在她腰間的那個南紅串珠,拖出來,看了看,摸了摸,終是取下那紅繩來,一起遞給了小丁。

    「這個東西你認得吧?」

    「不認得。」

    「……」夏初七稍稍為他的孤陋寡聞默哀了一下,才繼續道,「你認不認得無所謂,你只需要知道它很值錢就行了。拿去典當了,至少可以保你家人過上十年豐衣足食的日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想好了?」

    這句話太有力度了。

    小獄卒眼睛又亮了,「真的,不再騙人?」

    夏初七莞爾,與他擠了一下眼睛。

    「我可是大好人,從來都不騙人。」

    顯然這話沒有什麼說服力,小獄卒癟了癟嘴巴,可將那個南紅串珠迎著燭火看了一下,雖然不懂,卻仍是可以看得出來那真是一件好寶貝。心裡喜歡了,他笑眯眯的把串珠塞入懷裡,愉快地離開了。

    很快,他送來了紙筆。

    盤腿坐在稻糙上,夏初七目光爍爍的看著面前的白紙,拎著毛筆,思考了一會兒,躬著身子開寫。可寫著寫著,大概覺得手腕子不舒服了,索xing又把筆桿子給拆斷了,像捉鋼筆似的拿在手裡,繼續在那張白紙上,歪歪曲曲的寫下一行行字。

    二月初三子時----

    深濃的夜色,籠罩了京師城。

    可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不夜。

    不僅宮中燈火通明,就連京師街道上也點了挽燈。一個太子死了,在時下,那居喪之禮和服喪之禮都有非常嚴格的限定,一概得按照喪禮程序來,出不得半點紕漏。按太子喪葬禮節,首先要輟朝三日,由翰林院專人撰寫祭文、諡冊文、壙志文,再由工部製造銘旌,欽天監官員占卜葬期。其後,在京的文武百官全部都得身著喪服拜祭,齊衰三日,哭靈三日。除此之外,在京所有軍民都必須要素服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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