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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大都督有何貴gān?」
趙樽聲音不咸不淡,不算失禮,也不熱絡,永遠一副愣是誰也走不近的疏離姿態,卻是瞧得東方青玄狹長妖氣的眸子一眯,輕聲兒笑了起來。
「聽說殿下去了棲霞寺,見了道常法師。」
「沒錯,又如何?」
「聽說殿下在道常法師處,拿了一隻鴿子。」
「沒錯。又如何?」
「青玄養的一隻信鴿,在清崗縣失蹤了,那是一隻頂極的信鴿,競翔能力非常qiáng。青玄可是馴了許久才得,甚是心痛,不曉得殿下,可否把鴿子給青玄一觀,看看是不是青玄的舊物?」
冷冷牽了一下唇角,趙樽的動作弧度不大,可淡淡的舉手投足之間,那一份雍容貴氣卻足以讓周圍人的神經都隨他而牽動。
「東方大人是想說,本王偷了你的鴿子?」
東方青玄妖嬈的面色一緩,笑了,「青玄不敢,只是期待是誰誤拾了青玄的鴿子,能夠還給青玄,以解日思夜想,幾不能寐的苦處。」
「日思夜想,幾不能寐」幾個字一入耳,夏初七心跳差點兒停了。
這錦衣衛的眼線兒果然不簡單,怪不得都說可以全面監視朝堂各大機構的動向,看來確實如此。不僅去棲霞寺帶個鴿子會被他知道,就連她和趙綿澤在東宮裡的對話,都被他曉得了。照這個qíng形看,大概哪一個王爺晚上睡在哪個小妾的房裡,東方妖孽都一清二楚吧。
她心下有些亂,可趙樽卻是依舊面色無波,「東主大人真是長進了。如今朝堂之事多不勝舉,你食君之祿,不想著替陛下分憂,卻有閒心去找一隻鴿子?」
「讓殿下見笑了!」
東方青玄只笑,那柔和的語氣里,滿是機鋒。可趙樽卻沒有什麼別的反應,只淡淡抬了抬眼皮兒,問他。
「東方大人的鴿子可有特徵。」
「青玄的是只白鴿,通體雪白,只有頭頂上有一撮小小的灰綠色絨毛。」
半眯了一下眼睛,趙樽瞥向夏初七。
「阿七,把鴿籠提起來,給東方大人一觀。」
心裡頭一陣兒憋笑,夏初七得意洋洋的把鳥籠給拎了上來,在車窗口晃了一晃,笑眯眯地問,「東方大人,這個可是你家的鴿子?」
東方青玄一怔,一雙淡琥珀色的眼兒,頓時淺眯了起來。
只見那隻鴿子的身上,一片漆黑,頭頂上的淺綠色羽冠,已經被人給剪了個gāngān淨淨,哪裡還能認得出來是誰家的鴿子?
夏初七笑得差一點岔了氣兒。
「大都督,可看仔細了。」
東方青玄妖嬈一笑,那聲音頓時chūn風般散過。
「看仔細了。」
「那是你家的鴿子嗎?」
遲疑了片刻,東方青玄掃過趙樽冷肅的面孔,又才看向她,終於妖嬈的笑開了。
「不是。看來是青玄誤會了。」
放下鴿籠,不等夏初七調侃他,耳邊就傳來趙樽的聲音。
「即然是誤會,東方大人該給本王賠償損失才是?」
東方青玄紅衣一顫,「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的聲譽損失,一百兩huáng金,不為過吧?」
趙樽說得雲淡風輕,可東方青玄聽了,嘴角又是一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果然,貪財是病,還會傳染。
「多謝東方大人了,請於明日午時,送到本王府上來。」
聽著趙樽一本正經的聲音,夏初七心裡一陣悶笑,突然發現這個趙十九簡直就是一個腹黑的大神算。先前在棲霞寺里,他讓她剪了小馬的羽冠又給它塗墨的時候,大概就料到了會被東方青玄給截住吧?
古人不可小覷,古人的智慧更不可小覷。
如今她真的開始懷疑,如果不是她前世受過多元化的現代知識教育,估計在這個世道里,真的可以被人賣了還替他數錢的。
得了金子,趙樽也沒有與東方青玄寒暄下去的理由了,淡淡的挽了下唇,突地從車廂里的架子上抽出一本書來,遞給了侍立在馬車邊上的鄭二寶,讓他jiāo與東方青玄。
「東方大人批註過的《風月心經》果然更添了妙處,本王拜讀之後,也批註了一些心德上去,供東方大人賞閱。」
又是那本《風月心經》?
夏初七眼珠子盯在那書上頭,簡直是奇了怪了。
這大晏朝的「娛樂行業」發展得有這麼差嗎?以致於一個王爺,一個錦衣衛大都督,來來去去就把著一本《風月心經》來研究,看起來,她不學醫了,改行去寫風月小本,也能賺銀子呀?
當然,那是打趣的說法。
實際上,在這幾次三番的贈書還書環節之中,她突然察覺出了在東方青玄與趙樽之間,有一種很是詭異的氣氛。
說是敵,肯定是敵。那東方青玄真是咬住趙樽就不放。
但說是友,似乎也能說得過去。要不然兩個大男人能同時看一本風月心經,還反反覆覆、來來去去的看無數次嗎?
接過書來,東方青玄隨手翻了一下。突然湊近了馬車邊兒上,用低得只有他們三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軟媚地說。
「上回青玄看到那婦人鋪chuáng疊被,正準備脫了那衫兒就寢,卻在那屋子的角落裡,翻出了一隻小金老虎,那小金老虎卻在轉瞬間便幻化成了一個男子,yù與那婦人行燕好之事,再一轉眼,那小金老虎,又變成了千軍萬馬……」
☆、第87章美男的表白!
東方青玄的話里含意太深,夏初七沒有完全聽懂,但「小金老虎」四個字兒一入耳朵里,卻是把她弄了個心驚ròu跳。那東西對她的印象之深,可與傻子相比了。可以說,她如今發生的一切事qíng,或者說她與趙樽之間的一切淵源,都是緣於那隻丟失的小金老虎。
可東方青玄沒頭沒尾的這麼一說,到底啥意思?
腦子裡疑惑更甚,她看著趙樽,但他臉上卻平靜得找不出半絲qíng緒來。
「東方大人看書不仔細,拿回去多研習一下才好。」
輕「哦」了一聲兒,東方青玄又低頭翻了翻書,笑了起來。
「難不成是青玄看岔了眼兒?」
趙樽沒有回答他,放下了馬車帘子,將他妖孽般俊美的身姿隔在了馬車之外。
「起!」
接著外頭便是一聲長唱。
「晉王殿下起駕----」
官道上,又恢復了平靜。就像什麼事qíng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數幾十個衣冠俊拔的錦衣衛紛紛立於官路的兩旁,低頭看著趙樽的車駕緩緩駛入城裡。
夏初七犯糊塗了。
瞧著趙樽的樣子,像是不太擔心那個小金老虎。可聽東方青玄那語氣,小金老虎應該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物件兒。事實上,但凡和錦衣衛扯得上關係的事qíng,都不會太簡單。
她的腦子拌了點漿糊,膠著了片刻。
等到入了城門,後頭再不見錦衣衛的身影,她才疑惑地看向不動聲色的趙樽。
「爺,那小金老虎,很重要是不是?」
「是。」
既然很重要,既然當初他都為了它與她急了眼,如果他卻不著急了?
眉頭一蹙,夏初七又問,「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虎符。」
趙樽仍然說得雲淡風輕,就像虎符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配飾一般毫不在意,可夏初七腦子裡卻「嗡」了一下,差點兒暈了過去。之前那個小金老虎拿到手裡時,她雖瞧著做工jīng美得緊,也只是把它看成是一坨能換錢的金子,愣是沒有往虎符之類的東西上考慮過。
虎符即是兵符,是可以用來調兵遣將的東西。
如今趙樽丟了兵符,不向朝廷jiāo代,那可是大罪。怪不得老皇帝會一再對他疑心,想來也與這個虎符有關係了?
「爺……」
她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語氣里稍稍有些歉疚。可她喊了一聲兒,那貨卻只瞄了她一眼,臉上什麼qíng緒都看不出來,只一雙黑眸淺眯著,在馬車的搖曳里,漫不經心地問她。
「如今你也該知道,給爺多少銀子都補償不了了吧?」
甫一出手,就偷了個兵符。夏初七與他目光對視著,暗暗讚美自個兒眼光獨倒,技術過關之餘,又不免輕嘆了一口氣。
「那東西確實不在我的手裡了,當初我不是我不肯jiāo還給你,而是我明明不把它埋在了牆根處,後來再回頭找的時候,莫名其妙就沒有了。」
「爺知道。」
他仍是淡淡的,冷峻的臉孔上,半絲qíng緒都無。
夏初七卻是驚了,「你知道?」
他瞥過來,「不然還能輕饒了你?」
夏初七撇了撇嘴巴,想到了自個兒為虎符焦心焦肺的那些個日子,她不由憋屈的一咬牙。
「可惡!」
嗤完了他,一轉瞬,她又像到了什麼似的,「不對啊,先頭聽東方妖人那語氣,他好像知道我是把虎符埋在牆角的?而且,他好像還知道那虎符如今在哪兒?」
「嗯。」
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之後,趙樽神色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阿七不必擔心此事,只需想好怎麼補償爺就行。」
看著他古井一般深幽的雙眼,夏初七懵了一下,冷哼一聲兒。
「我說晉王殿下,你欠補啊?見天兒的想銀子。」
「跟你學的。」
「那你給多少學費?」
兩個人說著說著,又扯上了那生命的萬惡之源----金錢。而趙樽從頭到尾給她的感覺,就是真的不太在乎這個事兒。他的淡定,也讓夏初七焦心的qíng緒,慢慢地淡然了下來。
可是事實證明,有些事qíng,真不是想像那麼簡單。
等馬車到了晉王府,趙樽卻沒有入府就轉了彎兒,只囑咐她拎了鴿子回府,便自己騎了馬,領了一群人便飛奔而去了。瞧那個qíng形,就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qíng去辦。
那天晚上,他也沒有回來。
夏初七晚上仍然是住在良醫所里。中途去承德院為小馬搭了一個窩,又幾次三番藉口為它餵食,去瞧了趙樽的屋子。整個承德院都黑壓壓的沒有掌燈,值班的婢婦說王爺沒有回來過。
如此一來,她心裡的làngcháo,被堆得更高了。
隱隱約約的,她總覺得會有什麼大事兒,就要發生了。
山雨yù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