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頁
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嗯。我送送你。」
趙綿澤的qíng緒並不怎麼外露,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溫潤得chūn風一般的面孔。一攤手,他溫文爾雅地說了一個「請」字兒,便要送他出去。
夏初七也不拒絕,在眼角餘光一不小心掃到牆角的一片衣料後,眉眼彎彎的笑著,腳上「不小心」崴了一下,踉蹌的身子便往地下栽歪。
下一瞬,一隻手伸了過來,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側眸過去,是趙綿澤淺笑的面孔。
「小心些。」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一眯,夏初七「靦腆」的笑著,站直了身子。
「長孫殿下有心了,其實……有個事,我忘了說。您上次送我的鴿子我是很感激的,就是吧,我不是太喜歡鴿子這種生物,還是比較喜歡您殿裡那隻紅嘴綠鸚哥啦,實可謂一見傾心,這幾日總是想著,竟有些睡不著覺了似的。」
輕「哦」了一下,趙綿澤目光有淺淺的笑意。
「當真?」
想像著那牆角之人的恨意,夏初七莞爾一下,望著他,笑得更甜了幾分,「自然當真,對它日思夜想,幾不能寐。呵,長孫殿下您不用這樣看我,在下知道那是側夫人的心愛之物,不會讓您為難的,告辭。」
輕輕一拂袖,她沒有帶走一片雲彩。
卻知道,那長孫殿下,只怕家宅會更加不寧了。
有的人啊心裡懷了鬼胎,就始終對趙綿澤的感qíng不放心。越是不放心,就越是會懷疑他的目的與動機。監視,跟蹤,揣摩,疑心生暗鬼,沒事兒也能讓她給弄出點事兒來,男人哪裡能受得了這個?
只怕那個女人謊言粉飾之下的恩愛太平,沒有多久了!
……
雕樑畫棟,翠閣朱闌,晉王府里很是安靜。
回了晉王府,夏初七在良醫所里又在手上擦了個藥,就去了她的「青黴素研究室」,隔著玻璃器皿她仔細察看了一遍置入了青黴的培養液狀態,鎖好門兒,又出來坐到那張青藤椅子上,覺得有些累。
與天斗,其樂無窮!
與人斗,箇中滋味兒也只有自己才曉得了。
懶洋洋的躺著,她闔上眼睛正準備休息了一下,二鬼便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
「楚醫官,殿下讓你去一下前殿。」
拍了拍額頭,夏初七狐疑地蹙眉瞧他。
「什麼事兒這麼著急?」
二鬼搖了搖頭,「楚醫官去了就知道了。」
整理好了身上的衣冠,夏初七也沒有再多耽擱,尋思趙樽他也不太可能平白無故地喚她去前殿,既然他叫了,就肯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良醫所離前殿很遠,不過片刻工夫,她便到了。
可腳一邁進去,就被裡頭的qíng形給唬了一下。
偌大的前殿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不僅趙樽面無表qíng地坐在殿中的主位之上,就連那兩日不見的趙梓月也乖乖順順的坐在邊兒上候著,小臉兒上qíng緒怪異,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更讓她詫異的是,前殿上還侯著兩名司禮監的太監,那領頭之人,正是司禮監的大太監崔英達。
她的心臟莫名地懸了起來。
「來了!那咱家可就宣旨了。」
崔公公帶了一聲yīn陽怪氣的輕笑,就在夏初七錯愕地抬頭看向主位上那個眉頭深鎖的男人時,他展開了他手裡huáng鐙鐙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十六皇女梓月,年方十四,溫良純淑,聰慧端方,容儀貞靜。今有良醫官楚七,錦城府清崗縣人士,年方十六,貴而平和,勤習醫理,柱石之材,可堪匹配,著晉為太醫院右院判,欽定駙馬都尉,待公主及笄,擇良日成婚……」
☆、第85章一更
「嘶!」
夏初七好像聽見了一陣抽氣聲兒。
不僅僅是她呆怔了,就連那些跪在地上一同聆聽聖旨的丫頭僕役們,都頓時石化成了一尊尊的雕像,個個呆若木jī,完全不知所措,也不曉得如何反應。
楚七是晉王趙樽的人,不僅僅是在晉王府,可以說也是京師城裡人人都知道的風月之事,那老皇帝雖然身在金鑾殿裡,可從來都不是糊塗之人,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就這樣許了?
把他最寵愛的梓月公主許給了他,一個趙樽的「孌寵」?
太滑稽了!
但這個旨她接還是不接?
如果接了,她是個女人,怎麼對梓月負責?
如果她不接,那她又以什麼理由來拒絕?不接旨,那就是抗旨。再說,難不成她還能公開女子的身份嗎?那不僅僅是她在欺君,還是趙樽在欺君,他們兩個那得是共犯。畢竟當初做良醫官的一切官方手續都是趙樽為她辦理的。
原本就安靜的屋子,更是靜得呼吸聲都可以聽見。
所有人的眼神兒,都齊刷刷地落在了夏初七的身上。
摸了摸跪得生痛的膝蓋,夏初七抬起頭來。
「下官。公公,這事兒,可不可以打個商量啥的?」
大抵沒有想到她會在接旨的時候這麼問,他也從來就沒有碰見過有人接聖旨還敢這麼磨蹭的,崔英達耷拉的兩個厚厚眼瞼,顫歪了一下,才用那yīn陽怪氣的嗓子哼了哼。
「陛下說了,如今雖晉了楚醫官正六品太醫院右院判,但念及晉王殿下長年奔波,身子勞損,也需要看護,特許你在晉王離京之前,繼續在良醫所照顧晉王。待晉王殿下離京,再去太醫院。」
這個旨意太神奇了。
先繼續伺候哥哥,等哥哥走了再娶妹妹?
那老皇帝是怕一個大杆子拍痛了趙樽,引起他的反彈嗎?
默默尋思著,崔英達後面又說了一些什麼,她都沒有太注意聽,腦子有一點兒發懵。這命運的安排太過神奇,她原以為按照穿越定律,混一個王妃噹噹說不定還有可能,可如今怎會一不小心,就給混成了駙馬爺?
「楚七,還不快接旨。」
看她在那兒發懵,趙梓月紅著臉低喊了一聲。
「啊?」她側頭,問,「接了旨還能反悔嗎?」
「你……」趙梓月氣得不行,小臉兒倏地就紅了。
聽她兩個的對白,那大太監崔英達眼皮兒又是一顫,不可思議地看了夏初七一眼,哼了一聲兒,拂塵一揚,梗著脖子鴨公喊拔高了聲兒。
「楚醫官這是要抗旨嗎?」
被他那不男不女的聲音一吼,夏初七汗毛都豎了起來。卻聽得趙樽在她耳邊說了一句,「還不接旨謝恩?」
她側眸看著他。
「接旨。」
他面上沒有表qíng,看不出任何喜怒。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身體跪伏,頭垂於地,磕拜下去。
「楚七謝陛下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雙手捧著聖旨接過,那崔英達頓了頓,又道,「陛下還說了,中和節時,請駙馬爺一同祭祀。」
萬歲「唱」完了,那司禮監的崔英達也走了,可是夏初七手裡捧著那金燦燦的聖旨卻覺得十分的燙手。一直等眾人散去,她還是沒有能夠接應現實。
她怎麼成了駙馬爺了?
趙樽他怎麼就允許了這樣的事qíng發生?
一路從清崗縣跟著他入京,從幾次三番的教量到無數次看見他輕描淡寫卻狠辣十足的對付東方青玄和寧王趙析,他的手段從來都讓她猜不透,可她也從來沒有見他失過手。
連久病在榻的趙柘都知道公主請求賜婚的事qíng,她不相信趙樽會事先一點兒也不知qíng。
即便那個老皇帝是他爹,她相信,只要他願意,絕對不會任由事態發展到如今。就算他吃不住他爹,還能堵不住趙梓月的嘴嗎?
可他愣是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
手裡捧著聖旨,她笑眯眯地跟著趙樽的身後,一路從前殿往承德院兒而去,直到兩個人穿入了一條青石板路,而鄭二寶和丫頭侍衛都遠遠地跟在後頭,她才搶前幾步並排在他身邊兒。
「爺。」
「嗯。」他低低應了聲兒。
「咋辦?」
「何事?」
丫明知故問,真是討厭。
夏初七翹著的唇角耷了下來,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
「說吧,這一回要多少銀子?」
「那日讓你出銀子,你不肯,如今也是遲了。」趙樽說著,見她瞪圓了眼睛,又懶洋洋的補充了一句,「爺這回不要銀子了。」
「那你要什麼?怎麼才肯幫我?」
她問得有些惱恨,他卻仍是不再吭聲兒,直接把她晾在邊兒上,衣袂飄動中,仍是老神在在的尊貴之態,仿佛半點都不為這個事qíngcao心。
換了別的姑娘,肯定得想,他是不是不在乎她?然後大叫大鬧著,非得bī他說一萬次「我愛你」不可。但夏初七眯了眯眼睛,側眸觀察著那貨沒有qíng緒的淡然俊臉,眉梢一挑,卻是冷冷一哼。
「行,不幫就不幫。反正我娶了你妹兒我也不吃虧,駙馬爺誰不愛做呀?我睡了你妹妹,做了你妹婿,然後,還得回頭來睡了你這個大舅子。嘿,想想老子還有點小激動呢。」
睡來睡去,她說得口無遮攔,卻是惹了趙樽一記冷眼。
「不知羞。」
去!到底誰不知道羞了?唇角一彎,夏初七又笑了,「我再不知羞也不如晉王殿下您啦?要不要我把您那天晚上的威風給宣傳出去,讓所有人都來評價一下,看我兩個,到底誰不知羞了?」
趙樽側眸,淡淡看她,「可以。」
「喲,真的?想明白了?」
她剛剛得意地挑起眉來,便見他眼風一掃。
「只要阿七你付得起聲譽損失費,可以一試。」
又拿銀子來堵她嘴?
撇了撇嘴巴,夏初七眉梢挑得高高,「您還真別唬我,這事兒,還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看那梓月長得也是挺可愛的,你如果不怕你妹妹的終身幸福不保,那你就不要幫我好了。或者我一個想不開,索xing在陛下面前承認了自個兒是個女的,那我雖欺君了,你也是欺君。到時候,那大牢裡頭,我倆也好有個伴兒,實在命運不濟,huáng泉路上,也拉了個墊背的,我可沒虧。」
趙樽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大手伸了過來,握住她的手。
「爺只是被你欺騙,何來欺君一說,再且,爺也不能扒了你衣服,仔細查驗不是?就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