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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說重點。」
「是……」趙梓月更委屈了,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敢張揚,唯除在趙樽面前,就是一個乖寶寶,「十九哥,你如今與他這樣不清不楚的關係,你都不知道,招了多少人閒話,宮裡那些女人,沒事就故意在母妃面前說你與他如何如何,氣得母妃都生病了,吃了好幾副太醫開的湯藥沒有見好,十九哥,梓月也不喜歡別人那麼說你,每回我聽見,我都想去把她們的房子給點把火燒了,看她們張狂,還敢說你,還敢氣我母妃……」
一扯,趙梓月就又沒了重點。
她嘴裡那些惱恨的人,全都變成了宮裡的娘娘主子們。
趙樽不由蹙起了眉頭,輕咳了一聲兒。
「繼續說請罪的事。」
趙梓月嘟了嘟嘴巴,憋屈地垂下了眸子來。
「我放蜘蛛嚇唬他是我的不對,我欺負了哥哥心愛之人,也是我的不對。可他愣是想個由頭bī我吃蜘蛛是他不對吧?」說到這裡,見趙樽冷眼掃過來,她趕緊縮了縮脖子,「好吧,全是我不對,今天我已經負柴請罪來了,哥哥您就大人大量,不要與梓月計較,我們兄妹兩個講和了,好不好?」
淡淡地看著她,趙樽眉目鬆開了一些。
「知道就好。」
趙梓月吐了下舌頭,「那哥哥你是原諒我了?」
趙樽一嘆,「我怎會與你個小丫頭計較?切記,下次不可再犯。」
一聽他這話,趙梓月立馬就開心了起來,兩三下把後背上捆著的柴火給甩開了,拍了拍手,便興奮地喊等在外頭的小丫頭青藤進來。
「我曉得哥哥連日cao勞軍務辛苦了,除了負柴請罪之外呢,還親手下廁燉了湯,溫了酒來給哥哥宵夜,是我親手做的哦,你看我的手。」
趙梓月攤開手來,白嫩嫩的手指上,果然被燙了幾個水泡。
「所以,哥哥你得多吃點兒。」
趙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qíng緒,黑眸淡然掃了她一眼。
「端過來吧。」
那青藤行了禮,並將手裡的食盒打開了,端上一個白瓷兒的湯盅,又端出一壺半溫的酒,還有幾碟下酒的小菜。盛了一小碗湯出來,細心地用勺子給攪了一下,一一放到了趙樽的面前。
「殿下請用。」
趙樽沒有看面前那些個jīng美的菜餚酒水,只對趙梓月擺了擺手,「行了,你下去休息吧,好好呆在青棠院裡,不要亂跑,等疹子退了,就給我回宮去,免得母妃cao心。」
「不!我不走。」
趙梓月喊得有些急,見趙樽看了過來,又略略有些緊張,搓了搓那個起泡的手指,垂著眸子走到趙樽的案幾前來,親自端著那湯碗,嘟著嘴巴湊到趙樽面前,「我得看著你吃,要不然我一走了,你又要偷偷倒掉,或是賞了哪個奴才,可不是白白費了我的苦心?」
她這句話說得很有技巧。
趙樽面色稍稍一凜,卻是沒有多說,仍然只是看著她,「梓月,你十四歲了,不小了。」莫名說了一句,他微微一頓,卻是端起了那個湯碗來,一口灌了下去,目光冷寂地盯住趙梓月。
「好了,我喝了,你下去吧。」
被他那過余沉重的聲音一激,趙梓月身上涼了涼,目光有些閃躲。
「哥哥,再吃些酒吧,這桂花醇是我從宮中帶過來的,母妃也很喜歡喝的呢,喝完了,整個人身上都有桂花的香味兒,可好聞了。」
趙樽看著她,「好。」
沒有用酒杯,他直接端起酒壺來,一仰脖子,將整壺桂花醇給倒了個jīng光,然後優雅地放下酒壺,盯住趙梓月。
「還有旁的話說嗎?」
趙梓月面色白了一下,她這個十九哥向來就讓她猜測不透,今兒晚上如何配合,更是讓她原本的忐忑變成了qiáng烈的不安。摸了摸頭,她嘴皮子動了好幾下,結果還是咬住下唇,搖了搖頭。
「我,我想說,在梓月的心裡,哥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再沒有別人比哥哥更重要了。梓月希望哥哥的心裡也是如此,千萬不要因為不相gān的什麼人,對梓月生出一些嫌隙來。」
趙樽神色一冷,垂眸不再看她。
「她不是不相gān的人。」
趙梓月狠狠一咬下唇,剛才那瞬間生出來的猶豫,都因了趙樽這句話又沒有了。她最重要的哥哥,若是被一個女人奪走還好,怎麼可以被一個男人給奪走了?
上前一步,她突然一把抓住了趙樽的胳膊,目光里流露出一些哀求來。
「十九哥,自從你出宮分府,我們兄妹兩個好久都沒有在一處說說話了,梓月很是想念十九哥,可你卻總是在忙,一年到頭都在忙,我過幾日回了宮,指不定哪天被父皇指了婚,就嫁人了,更沒有機會見到你了,你可不可以送我回青棠院。」
趙樽看著她,沒有說話。
「好不好?」她又搖了下他的胳膊。
靜默了片刻,他才開口,「好。」
……
去青棠院的路上,一片寂靜。
好久沒有與哥哥相處的趙梓月很是興奮,幾乎都快要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一路上,她說說笑笑,說宮裡頭那些趣事,說她小時候做過的糗事兒和壞事兒,說得眉飛色舞,完全就像一個好不容易要到了糖吃的小孩子。趙樽只是靜靜地聽著,除了衣袍在夜風下時不時拂出來的聲音,都不見他應聲兒。
「十九哥,你知道以前魏國公府那個膽小怕事的七小姐嗎?」趙梓月說得她欺負人的事兒,不免有些沾沾自喜,「那個時候,父皇最喜歡招了他的那些臣子家眷一起出去狩獵遊玩,那個七小姐比我還大上一歲呢,膽子比老鼠還要小,每一次讓她陪我去玩,殺了她都不肯去,我便最喜歡欺負她了,因為她太傻了,怎麼被我欺負都不會去告狀,後來……」
一直沒有聽到趙樽有回應,趙梓月說得無趣,又住了嘴。
「後來如何?」
沒有想到她十九哥對這個事兒感興趣,趙梓月奇怪了一下,又開始笑了起來,「有一次狩獵,大概是我十歲多的時候吧?還記得那晚上天很黑,我把她給騙了出去,留了她一個人在山上。我以為她是會找回來的,可她實在太傻了,一直都沒有回來,嚇得我睡不著覺,又偷偷派了人去山上找,卻是不見她了。天亮以後,我猜她是被野láng給叼走了,哭著跑去見了母妃,才聽得母妃說,她身子不舒服,被送回京師去了。」
「後來呢?」
又被追問了一句,趙梓月奇怪的看了趙樽一眼。
「後來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了,到是聽了不少她的笑話,她原本不是被父皇指婚給綿澤大侄子的麼?可綿澤大概也是嫌棄她太傻,不肯娶她了,愣是要娶她家的三姐。聽說她哭鬧了好一陣,還大雨天跑去東宮門口跪著,要見綿澤一面,卻被人給趕了出來,鬧得人盡皆知,失了大家閨房的體面,讓魏國公很沒有面子,後來就把她關在府裡頭禁了足,不許她再出來。我還聽人說,她好像瘋了,比以前更傻了……」
長長的一段話說完,可除了夜風的嗚咽,趙梓月卻沒有聽到哥哥的回答。
「十九哥……」她抬頭,嘟著嘴巴看他,「我後來也後悔來著,我那時候太不懂事了,可我也沒有怎麼著她,我就是騙了她出去,想嚇唬她,想讓她求饒,陪著我玩耍。可她真是傻……連求饒也不會,我真的有派人找她的……也不曉得為什麼,我後來總是回想起那個晚上,一想到就會做噩夢,夢裡的天總是那麼黑,我什麼也看不見。十九哥,我總感覺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事qíng,是我不知道的。」
「你現在就懂事了嗎?」
低低的,沉沉的,趙樽的聲音聽上很冷。
「十九哥……」
趙梓月心裡像被錘子給擂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自個兒今天晚上做的事qíng。撓了撓頭,想要告訴他,可卻見他的神色有些不對,終於又咽了下去,「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趙樽撐了一下額頭,「頭有些暈,大概吃多了你的酒。」
偷偷瞄著他的臉色,趙梓月雙手摳著手心,顯得非常的緊張,一張紅疹未退的臉蛋兒上全是窘迫,就連呼吸都重了起來,可終究她一咬牙,還是沒有招供,只把話題岔到了別處。
「我來的時候,母妃說你好久都沒有去瞧過她了,她心裡很是惦念你,可又沒法子出宮來。哥哥,你若得了空,去瞧瞧她可好?」
輕嗯了聲兒,趙樽不置可否,突地腳步踉蹌一下。
「哥哥,你怎麼了?」趙梓月上來扶他,語氣有些慌亂。
「頭痛。」趙樽淡淡地說。
聽了這話,趙梓月又是心痛又是緊張又是興奮,一顆心臟里如有小鹿在不停亂撞。她不敢正眼去看趙樽,連出口的聲音都顫了不少。
「到青棠院了,十九哥,我扶你進去歇息一下?」
說這句話的時候,趙梓月還有些擔心他會不同意。沒有想到,他似乎是頭越發暈眩了,撐著額頭的手有些發顫,眉頭也越蹙越緊,點頭嗯了一聲兒,沒有拒絕。
趙梓月心裡一喜,招了招手,讓在後頭遠遠跟著的鄭二寶過來,兩個人一起扶了他入了青棠院偏屋的內室,倒在了chuáng上。
「鄭二寶,你出去吧,我會照顧我哥哥。」
抑止住快要跳出喉嚨口的心臟,趙梓月沖鄭二寶擺了擺手。
「可是……」鄭二寶有些猶豫。
生怕他在這裡壞了事兒,趙梓月叉著腰身,小臉兒陡然一黑。
「還不快滾出去?非得bī本公主生氣是吧?」
「是,公主。」
鄭二寶身子顫了下,耷了耷眸子,瞄了榻上的主子爺一眼,嘆著氣兒出去了。聽到了關門的聲音,趙梓月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哥哥,十九哥……」
她走到榻前推了他一把,他卻只是半眯著眼,低啞地喚了一聲「阿七」,像是根本就認不出她來了一樣。趙梓月又是氣惱又是生恨,咬緊了牙齒。
「十九哥,對不住了,梓月也是為了你好,你醒來不要恨我。我只是想幫你改正你的錯誤,不想看著你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趙梓月知道她如今沒有退路了,做與不做明日等哥哥清醒過來,都會知道是她做的,為了挽救她最最重要的十九哥,為了不讓他在一個男人身上làng費感qíng,做出那種讓母妃傷心的事qíng來,她決定繼續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