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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挑撥人,膈應人,再把給水攪渾,這便是夏初七的樂子。

    果然一聽她這話,夏巡的面色都變了。

    「你不是夏楚?」

    「喲喂!」夏初七又笑嘻嘻地湊近一步,「長孫殿下也常常認錯我呢,以為我是他的故人。所以,他對我也就格外愛重了一些,巡爺,是您的面子大呢?還是長孫殿下的面子大?」

    夏巡面色有異,不再像才剛那副流氓樣子了,看她時的眼神兒也深了許多,一雙眉頭擰了又擰,只覺得他面部五官雖是像極了夏楚,可那一身男子衣袍下的身姿,又豈是夏楚那個傻不丁丁的女人可以比的?

    再次抹了一把臉,她咽下那口氣,喉結鼓搗幾下,終是一揮手。

    「我們走!」

    一群人渣蜂擁而散,夏初七笑了。

    今兒的事qíng,依夏巡小舅子的身份,自然是不敢去問趙綿澤的。但是會去他家姐面前哭訴卻是十有八九的。想一想,當夏問秋聽到這事兒,那虛弱得搖搖yù墜的身子,氣得火燒心臟還必須得在趙綿澤面前裝溫柔賢淑和大度,她覺得心裡真特麼慡!

    至於她會不會去問趙綿澤,她管不著。

    即便問了,趙綿澤都送她鴿子了,她說是好友,不為過吧?

    拂了拂濕掉的衣袍,她沖李邈眨眼睛。

    「果然還是做壞人有癮。」

    李邈瞪了她一眼,她這才嘻嘻的笑了兩聲兒,將阿嬌扶到那家餛飩攤兒上避了雨,又為她叫上一碗,這才板著臉,問起事qíng的原委來。

    「阿嬌,你怎會被那夏巡給盯上了?」

    拿著手絹不停試著濕掉的鬢髮,顧阿嬌有些氣苦,「我舅舅在京師的生意做得很好,魏國公府的補藥丸子和平素常備的藥物,都是濟世堂拿的。那魏國公尤其喜好濟世堂做出的地huáng丸,常年都吃著,我來了京師,也去送過幾回藥,卻不想碰上這瘟神……」

    夏初七笑了下,「那日你不是說想要嫁一戶好人家麼?魏國公府可就不錯了。」

    尷尬地扯了一下嘴唇,顧阿嬌有些不好意思。

    「即便是我想嫁入好人家,也得選一個看得過眼的夫婿才是。」說到此處,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她面上稍稍有些紅。

    「其實那魏國公府的小公爺,人品還是很好的……」

    她說……夏常?

    被顧阿嬌這一提醒,夏初七又想起官船上的事兒來了。

    「啊哦,你那時候就看上他了吧?」

    顧阿嬌面色一紅,沒有反駁,只是感嘆。

    「只可惜,他已有妻室。呵,即便是沒有妻室……」

    即便是沒有妻室,也輪不到她顧阿嬌。這一點夏初七自然懂得。

    夏常與夏巡不同,一個長子一個次子,一個嫡子一個庶子,若在現代那算是親兄弟,家產都能平分,同樣享有繼承權。可在這個時代,可以說那夏常與夏巡的身份,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也未不可。

    身份地位……

    她不免想到自個兒,對阿嬌又多了一分憐憫。

    「那夏常對你……他如何說?」

    那日上京師的在官船上,一票男人為了顧阿嬌失神癲狂,那夏常也多次出聲維護她,夏初七都是看在眼裡的,既然如今又有了接觸,她還就不信,夏常會對她沒有想法兒了?

    果然,顧阿嬌吭哧一下,也就應了。

    「他倒是許了我……做他的側室。可是我爹,我爹他死活不同意。小公爺他與夏巡不同,他是不會qiáng迫別人的。我爹不同意,他也不會使什麼手段,而且我這心裡……」抬起頭來,她定定看著夏初七,「楚七,他說他會好好待我,可你說做人側室與妾室的女人,在男人的後院裡,真能得個好嗎?」

    這個問題,夏初七很難回答她。

    因為她與顧阿嬌的價值觀完全不同。

    而李邈也是偏開了頭去。很顯然,也是一個價值觀不同的人。

    沒有人回答她,顧阿嬌咽了下口水,卻又繼續說。

    「其實我這幾日就在想,他要真是動點兒小手段,硬是bī了我爹把我許給了他,興許他心裡頭是真的有我的,我也便應了。可他一聽我爹爹不應,人就沒了音訊,在我面前都沒有露過面。今日原本不是我去魏國公府送藥的,我就是想要見上他一面,卻沒有想到……沒見到他的人,卻惹了上了夏巡……」

    安撫了幾句,夏初七也無法給出她什麼建議。

    可是說著說著,她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的又了旁的想法。

    「阿嬌,你往魏國府送的都是些什麼藥?」

    顧阿嬌的眼圈兒還有些發紅,聞聲兒一愣,好不容易才從自個兒的糾結中回過神兒來,仔細想了想,一個一個的掰著手指頭說。

    「有炒防風,有炙huáng芪,有炒赤芍,有大生地,有炒丹皮,有牛角腮,有生槐花,還有炙甘糙,還有一些紅棗……怎麼了?楚七,你在笑什麼?」

    擼了一把臉,夏初七彎了下唇角。

    「我哪兒有笑,你看錯了。」

    「哦。」

    犯了失戀綜合症的顧阿嬌,沒有察覺出她的異常。

    稍稍一想,夏初七瞄著她又問,「那你可知道,魏國公府里,gān嘛要這些藥?」

    顧阿嬌也沒有多想,順口便說,「應是府里有人生了病吧?昨日晚些時候,我舅舅過去了一趟,他回來也沒說是誰得了病,只說此事不要多提。我對藥理也只是初通,舅舅不說,我又哪裡曉得?」

    夏初七輕笑下,眯了眯眼。

    「那你可瞧見那魏國公府里,有人得了肌衄?」

    「肌衄?」

    想了想,顧阿嬌搖了搖頭。

    「我沒有見著人。楚七,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我隨口問問,不是對藥理感興趣嗎?」

    實際上,她撒的那個過敏粉兒的症狀,便是如同肌衄的症狀一般,全身會布滿了紅點,像是皮下出血似的極為可怕,不過,卻不是肌衄。

    可如此一來,她也知曉了幾分。

    落雁街上刺殺她的人,應當就是夏廷德的人。

    可他大白天的鬧市砍人,第一可能不知道趙樽會在現場。第二,估計也是有兩手準備,能砍死她自然是好事兒一樁。即便砍不了,也把這事兒的髒水潑給了寧王。等那寧王與晉王互毆,要是兩敗俱傷,那他擁戴的皇長孫趙綿澤,自然就會漁翁得利。

    好jīng的算盤!

    如果趙樽不滅口多好。

    不是就可以反嗤回去了嗎?

    可趙樽那貨的心思,她真是猜不透。

    不過,既然他不是為了維護阿木爾,她心裡頭又好受了。

    送走了顧阿嬌,她與李邈步行出了獅子橋,準備雇一輛驢車回府。

    不曾想,卻在獅子橋的街口,看見了一輛東宮的馬車。

    小雨紛飛之中,那由何承安撐了傘下來的男人,一水兒月白色的錦緞袍子,一張溫潤如美玉的英俊面孔,一雙溫和如暖陽般的眼睛,一排護身保護的侍衛,將他輔陳得像畫兒一樣的清悠美好。

    只可惜……

    這人的里子,卻不如外表那麼gān淨。

    心裡冷笑著,她面上卻堆滿了笑容,上前行禮請安,笑眯眯地道。

    「今日天氣果然是好,長孫殿下也在這裡賞雨?」

    趙綿澤溫和的面孔仍是帶著笑意,「這雨大了些,先上馬車再說吧?」

    「長孫殿下,有事兒?」

    「無事,我順道送楚醫官回府。」

    挑了一下眉頭,夏初七瓮聲瓮氣地唔了一聲兒。

    「不必了,下官的衣裳都濕透了……」

    「楚醫官不必客氣。」趙綿澤微微一笑,「我原就是奉了我父王之命,要護著你安危的,先前聽huáng石回來說,你半道兒就下了車,就領了一個侍從,我怕不安全,便帶人趕了過來。」

    聽著他娓娓而來的聲音,夏初七不由眯上了眼。

    若今兒的事換了那年那月的夏楚,只怕會感動得回去就燒香磕頭,感謝佛祖讓她的一片赤誠之心終於打動了趙綿澤,讓他對她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側眸?

    可她不是夏楚,沒那份兒閒心。

    一拱手,她打了個哈哈,笑意卻不達眼底。

    「長孫殿下有心了,可……」

    像是頗有些為難,她躊躇地拿眼兒去瞄他,卻不繼續。

    趙綿澤唇角輕揚,「楚醫官可是有難言之隱?」

    夏初七輕笑了出來,唇角的小梨渦若有若現,面兒生生多出了幾分羞澀來,「其實吧,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就是我家爺的xing子想必殿下也曉得,他最是不喜下官與別的男子接觸……即便這個人是長孫殿下您,只怕也是不妥。所以,下官還是自己回吧。」

    一句話說完,也不給趙綿澤留面子,抬步就走。

    「楚醫官留步----」

    果然男人都是屬賤的!

    夏初七終於頓悟了這句話。

    不僅如此,這趙綿澤看起來是天生屬於受nüè型體質的人,越是不給他臉,他越是覺得你有臉了。暗自冷笑一聲,她笑眯眯地撩看他。

    「長孫殿下還有何指教?」

    「先前楚醫官說,與綿澤乃是好友,此話可對?」

    啊哦,原來碰見夏巡了?而夏巡還真說了?

    彎了一下唇角,夏初七也沒有表現出半點兒難堪。

    「下官權宜之計,還望殿下海涵。」

    「無妨,能得楚醫官為友……」

    「長孫殿下!」夏初七打斷了他要出口的話,抬眼看過去,「說起這事,下官便又想多一句嘴了。光天化日,qiáng搶民女,那魏國公府的二爺仗的是誰的勢,丟的是誰的人,只怕長孫殿下比下官更為清楚吧?長孫殿下愛重側夫人之心天地可鑑,可若是您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呵呵,像我等聽聽也就罷了,要是一個不小心傳到萬歲爺的耳朵里,只怕對您和側夫人將來長長久久的恩愛,會有些影響,長孫殿下以為呢?」

    她這系話說得有些狠,有些深。

    明里暗裡,都是在指責趙綿澤故意縱容夏巡。

    李邈聽得心驚ròu跳,都想去扯住她讓她閉嘴了。

    天家威嚴從來都不可冒犯,即便素有「仁厚」之名在外的趙綿澤,又如何能聽得進去這樣字字見血封喉的指責?然而,她這頭擔著心,捏緊了手裡的劍鞘,那頭趙綿澤面色青一下白一下,不僅沒有發怒,卻是生出一些懊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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