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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這事稱是她猜的。
按理來說夏楚那麼喜歡趙綿澤,肯定會有些小兒女的qíng詩才對,可她這頭剛說完,便聽得李邈驚奇的出聲,「前些年常聽母親說你除了女紅尚可,詩詞音律一竅不通,腦子也不怎麼好使,不曾想卻是個會做詩的玲瓏之人……」
夏初七一愣。
好在沒等她找到蹩腳的理由來圓滿,李邈又撩了一下袖子,接著寫。
「看來果真傳聞信不得,要不然你如今又哪得這樣的xing子?」
「那是,那是,傳聞不可靠……」
夏初七尷尬的笑了一下。
這件小事兒也提醒了她,任何事qíng不能只靠臆測,那做不得準兒。李邈這個人吧,看著不動聲色,其實心細如髮,並不是那麼容易應付的人。想了想,她搓了搓臉,順著她的話便接了下去,假裝不好意思的說。
「不瞞你說,其實我掉下蒼鷹山失憶之後,那字兒便不怎麼會寫了……寫得也實在拿不出手。所以表哥,我瞧你這字兒寫得好,往後我得多向你學習學習,練練才是,免得丟了臉。」
李邈沒有抬頭,淡然道,「不如讓十九殿下教你?」
提到那人,夏初七的臉便燙了一下,又莞爾一笑。
「好主意。這個可以有----」
兩個人輕笑了片刻,臨出去時,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才見夏初七斂下面孔,「先前月毓與趙綿澤在客廳里的對話,你可都聽清了。」
李邈點了點頭,隨即蹙緊眉頭。
「但說得太過隱晦,我聽不出什麼來。」
接著她又小聲學了一遍。
夏初七目光裡帶著笑,卻滿意的沖她比了一個「OK」的眼神兒,戲謔道,「好樣兒的,你絕對有做斥候的本事……而且還是一等一的斥候,等以後咱們大仇得報,你便去金衛軍里做個斥候統領也是可以的。或者等將來我去做個將軍,搞一個特種部隊,你來做隊長哈哈。」
「特種部隊?」
完了,一不小心又chuī出界兒了。
夏初七尷尬的一笑,「等有機會再給你解釋,我先拿方子去……」
「你真打算治她?」
看著李邈稍稍不安的面色,她笑得曖昧。
「你說呢?必須得治啊,還得治得妥妥的,透透的。」
瞭然地拍拍她的背,李邈道,「快去吧,兩個貨該等急了。」
……
夏初七拿了方子出去的時候,趙綿澤還端坐在那客堂的太師椅上,一襲白色蜀錦蟒袍,腰間一條蟠離紋玉帶,顯得纖塵不染,靜靜處之,宛若天上掉下來的謫仙兒一般……唯一的缺點,就是頭著地時,把腦子摔壞了。
而他邊上的夏問秋正在小聲與她說著些什麼,唇上帶著甜蜜得讓人生恨的笑容,引得他一臉暖融融的笑意,那感qíng真是極好,卻瞧得夏初七特別的膈應。為了這個身體的原主,她拿著方子的手又緊了緊,可面兒上的笑容卻更開了。
「殿下……」她恭敬地將方子呈了上去。
趙綿澤轉頭看她時,笑容已少了些許。
「何承安!賞銀。」
「是,長孫殿下。」隨候的一個老太監,拿準備好的銀票託了上去。
夏初七拿起一看,不多不少,剛好五百兩。
想不到趙綿澤出手還算大方。
「在下謝長孫殿下和側夫人賞。」微微勾起唇角,她心裡一愉快,那笑起來的時候,便真誠了許多,而唇角便淺顯了一個梨渦。
「你……」趙綿澤目光突然深了一下。
「我?」夏初七不明白的看他。
微微一笑,趙綿澤已然恢復了平常的表qíng,就像他剛才那一秒的失神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一襲蜀錦白衣帶著一股子清雅如仙的溫潤之氣。
「楚醫官不要緊張,沒什麼旁的事兒,五百兩隻是個小意思,只要秋兒病體康愈,還會有重賞。」
心裡冷笑一聲,夏初七唇角輕勾,「那在下便先謝過了。」
「另外還有一個事qíng。」
他和先前截然不同的語氣,讓夏初七一怔。
緩緩抬起頭來,她對上了趙綿澤的視線。
只可惜,那一雙眼睛裡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實話實說,趙綿澤有一雙溫和的眼睛,說話的時候帶著笑,可帶笑不代表他人很簡單。別瞧他年紀不大,可身上卻有一股子不同於他年齡段兒的深沉。不狂妄,不張揚,更無皇子皇孫們那種天生自帶的倨傲之氣,顯得十分平易近人。平心而論,他除了在對著夏問秋的時候比較弱智腦殘一點兒,應當是一個不容易讓人猜透的睿智之人。
在他的目光盯視下,夏初七淡然道,「請長孫殿下明示。」
趙綿澤沒有移開視線,目光還落在她臉上。
「是這樣的,大概楚醫官也聽說了。我父王久病成疴,吃了好多湯藥都不見起色。如今得聞楚醫官醫術了得,綿澤便稟了皇爺爺知曉,請准讓你去東宮替我父王診脈……」
血液沸騰一下,夏初七身上便活絡了。
她等了這許久,做了這許多事,要的便是這個結果。
她必須要去東宮,必須搞清楚一些事qíng……
可她這會兒也必須假裝推託一下,不能太過急切,免得讓人生疑。
神色略帶惶恐地驚了一下,她連忙拱手作揖,「不敢不敢。承蒙長孫殿下看得起,在下看個婦人病還成,可太子他老人家金貴之身,自有太醫院諸位大人們看護,又豈是在下這等下級醫官能夠去診治的?」
「楚醫官過謙了。你如今雖說是晉王府的良醫官,可我十九叔當日在太醫院和吏部報上名冊時可是重重誇過你的,就連在皇爺爺的面前也是不吝稱譽,您便不要推託了。」
趙綿澤淡笑著勸解,看似和暖,卻字字藏針。
那意思好像在說,你可千萬不要給我十九叔丟了人。
夏初七眼睛微微一眯,正準備順著竿子往上跑,屋外卻突然傳來一聲不近人qíng的冷語,打斷了她要說的話。
「她並非推託,確實只略通岐huáng而已。」
這麼不給臉子的人,除了趙樽還會有用?
他似乎今兒不是太高興,一雙冰冷的黑眸淺眯著,大步邁了進來,往屋子裡一掃,一股子居高臨下的霸道勁兒,帶出冷風颼颼地chuī,空間裡頓時便少了些溫度。
「侄兒給十九叔請安。」
趙綿澤微笑著,攜了夏問秋,便起身給趙樽行了子侄輩兒的禮。
「免了!」
這個時代長幼有序,十分注重禮節,趙樽作慣了長輩,在趙綿澤的面前自然便無多少恭謙,只是隨意的擺了擺手,就目不斜視地走近了夏初七,當著趙綿澤與夏問秋的面兒,半攬住她的腰身,拉到主位上的兩張花梨木大椅上坐好,這才淡定地看向趙綿澤。
「他為醫官,實在為了我倆方便之用,便無其他原因。」
大言不慚的說自個兒為了「男色」殉私qíng,也就只有趙樽了。
夏初七有點兒yù哭無淚。
他的出現,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讓她很是傷神。
更為傷神的是,她如今坐的這張椅子,應當是只有未來的晉王妃才有資格坐下去的。從屋子裡幾個人頓時變色的表qíng便可以猜度一二,他們一定以為這趙樽已經瘋了。
要不是與他隔了一個條幾,她真得使勁兒捏他一下,提醒他不要壞她的事兒,還恣意妄為,給她惹出一攤子麻煩來,沒得又讓後院那些女人想要生嚼了她。
客堂里氣氛低壓。
沒有料到,那人竟然伸手過來,拉了下她的手,在掌心揉捏了一下。
「做甚一直盯著爺看?可是想念了?」
「……」
想念個屁!
夏初七有些無語,很想翻個白眼兒給他。
可惜趙綿澤那兩貨還在面前,而且之前他倆讓她吃了那麼多的「電燈泡垃圾」,讓她那替夏楚不值當的心思又浮了上來。於是也不反駁趙樽的話,只是略略帶羞的垂了下頭。
「那是自然會想念的……」
她說得ròu麻死了,趙樽卻不以為意,只隨意的捏了捏她的手。
「晚些回房爺再好好憐你,如今先與綿澤敘話。」
「……好。」
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被夏初七給活活咽了下去。
他這頭鬱卒得要命,他卻果然神色淡然地與趙綿澤有一搭沒一搭的侃了起來。
今日是正月初一,而朝廷有制度,從初一至初五,有五天的休沐。在這五天的休沐期間,從皇子皇孫到文武百官都不用上朝,老皇帝也會休息幾天不辦公,宮中朝上日日都有宴請,兩個人說了老半天,也無非便是那些不著邊際的虛偽和客套。
不過夏初七卻也從言詞間看得出來,師叔倆的感qíng似乎還算不錯?
至少比她先前得知「奪儲三角」時想像得要好得多。尤其是趙綿澤對趙樽尤其謙恭,口口聲聲「皇爺爺教導要向十九叔多多學習,請十九叔不吝賜教」一類的詞兒……
場面上很和諧,卻是沒有什麼有意義的事兒。
好一會兒,趙綿澤才突然轉了話題。
「侄兒聽說今日那個姓犯的縣令被錦衣衛從刑部大牢提走了,可有此事?」
趙樽托著茶盞抿了口茶,語氣淡淡的,「東方大人克己奉公,為國為民,實在難得。我等如今都趁著年頭過自己的小日子,只有他心系朝廷啊。」
虛偽死了!
夏初七心裡碎碎念著。
不曾想,那趙綿澤竟也虛偽的奉承了。
「十九叔說得極是,東方大人是個公而忘私的人。」
趙樽點了點頭,似是不想就此事再多說什麼。而趙綿澤卻半點沒有換話題的意思,掐住了便往深了拽,「不過十九叔,侄兒卻認為,錦衣衛掌直駕侍衛和巡查緝捕,職權範圍越來越大不說,在刑律方面實在太過嚴苛,人人都是父母生養,ròu身凡胎,往那詔獄裡一丟,難保不出冤假錯案,實在很難公道……」
冤假錯案?
范從良那裡能出什麼冤假錯案?
夏初七猜測,這趙綿澤看上去像在關心趙樽,實際上卻在變相地告訴他,范從良已經落到了東方青玄的手裡,那「千年石碑」之事便是板上釘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