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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一時間,舉朝皆知,十九爺巴心巴肝地寵著他府里的那位良醫官。
被人如此「寵愛」的感覺,按理應該很慡,可夏初七越發覺得心虛了。
一來她心裡知道,他與趙樽的感qíng沒有到那個地步。
二來,從古至今,風頭太盛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就在她侍沐之事的第三天,也便是臘月二十七,夏初七聽得了一個消息,貢妃娘娘開始為晉王爺張羅晉王妃的人選了。為了這事兒,那個已經六十好幾歲的老皇帝,也準備在年後開chūn時,進行新一輪秀女大選,除了充盈老皇帝的後宮之外,順便為了他的兒子和孫子們挑選綿延子嗣的美人兒。
可即便這樣兒,貢妃娘娘似乎還不滿意。
就在這一天下午,司禮監大太監崔英達送來了五個御賜的美人兒。
這送美人兒給趙樽的舉動,不肖多說,大家都心知肚明。
事實上,就在趙樽還朝的次日,老皇帝便在奉天殿上大肆封賞了南征烏那的諸位將領,論功行賞,各賜冠服,各給誥券,就連那個大字都不識一個的陳大牛都封了一個「定安侯」,食祿一千五百石,還子孫世襲,這一輩子人生贏家,有了著落了。而其餘人等也是封侯的封侯,賞美人兒的賞美人兒,一共加封了一百多名金衛軍將領。
那麼,趙樽身為老皇帝的親生兒子,自然也不會虧了他,在官爵上,已經沒有什麼可賞,便在他的「神武大將軍」封號上,多加了一個「王」字,變成了「神武大將軍王」,而趙樽要求去北平府駐守邊關的要求,也得到了老皇帝的首肯,只不過老皇帝說如今朝中事務繁忙,太子又病重,大概意思是「吾兒此去,長兄若是有個長短,都不能送兄一程,將會遺憾」云云。
但是,雖去北平府就藩的時間延後,可準備事務卻沒有停下,聽說老皇帝已經派了一名二品官員和若gān能工巧匠前往北平府,又下旨給北平布政使馬成弘,令其親自督造北平晉王府,其布局參照京師的皇城,只是在規格上略微減少,但即便那樣,那敕造晉王府,據說建築面積也將近五百畝,換到現代的算法,那就是30多萬平方米……
也就是說,該賞他的都賞過了。
這五個美人兒,便是為了糾正兒子的「不良嗜好」來的。
得知府里又新進了美人兒,後院裡那三位不知道什麼想法,總之丫頭婆子們都在私底下竊竊私語,只有夏初七當自個兒透明的,根本就對此事毫無興趣。
就在眾人期待那五個美人兒會按照慣例被打發出府,卻沒有被趙樽打發出府的時候,府里的人眼睛又都開始往夏初七的身上瞅了。
大概都想看看,她會不會因為此事而有所舉動,或者說作為?
可是憑良心說,夏初七半點兒感覺都無。
那幾個姑娘她見過,左不過十五六歲的光景,個頭和她差不多,身量都還沒有長開呢,那古人的口味還真是重,她還真不敢相信趙樽會把她們給「啪啪啪」了。
這些事兒,她真不焦心。
趙樽如果真的要找女人,又哪裡是她能夠cao心得來的?
她如今焦心的事兒就三件。
第一個是傻子一直沒有消息,寧王那邊兒也沒有動靜。
第二個是傳出去的話也沒有消息,東宮更是沒有來人請她去醫太子。
第三個就是范從良那事兒。她是隨了趙樽從水路回京的,速度很快,而元祐押解著范從良卻是走的陸路,聽說這就是這兩日便要返京了。趙樽雖然沒有與她說過范從良的事兒如何解決,可她心裡卻清楚得緊,那東方青玄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主兒,她死了也就罷了,如今又「活」過來了,哪能那麼容易了結?金禪脫殼這種事兒,瞞得了別人,一定瞞不過錦衣衛的耳目,東方青玄豈能饒得了她?
想到東方青玄妖絕無雙的臉,她便頭痛。
如果錦衣衛審范從良,他一招供,她該怎麼辦?
這幾件事兒,讓她想guī縮在王府里低調做人都不行了。
次日,便是臘月二十八,離過年就兩天了。
一上午,她都在良醫所里,大概想的問題太多,她與孫正業探討時方和經方時,都有些心不在焉。
難道是錦宮行幫的人,沒有把消息散布出去?
按理來講不會啊。
在青樓茶館酒肆之中,最是容易傳播流言。更何況,錦繡樓里的達官貴人們自然不少,聽得這樣兒的消息,難道就不會有人為了邀功而主動向皇帝或者東宮引薦?
「表哥,咱們一會兒得出去一趟。」
夏初七想想不對勁兒,生出了要親自出去問問的想法。
「做什麼?」李邈不解地看她。
「你為我引見,我去找一下你那個舊識,錦宮的人。」
她把自個兒的想法說了一下,李邈想了想,便點頭了。
夏初七作為晉王府里的良醫官,雖然住在晉王府里,可畢竟不是晉王爺後院的女人,來去還是可得自由的。
當然,這也是她當初非得做王府良醫官的原因。
吃過晌午,她與頂頭上司----良醫正孫正業告了個假,便領著李邈出了晉王府。
大街上仍是一派繁華之態。
只不過古代真不能與現代的花花世界比,由於這大晏王朝對老百姓的穿衣住行都有明確的規定,街上的老百姓大多穿著的衣服樣式都極少,顏色也甚為單一,只要稍稍穿得華麗一點的人,都不是普通的人家。而這樣兒的結果,就是僅僅從衣著上,就很容易分辨出人與人的階級層次不同來。
因了與趙樽這幾日「不和諧」關係,夏初七與李邈是走路出來的,沒有叫府里的馬車。
一路往錦繡樓去,她正尋思著逛古代青樓會是什麼樣的感受,街道對面就傳來一陣尖叫的嘈雜聲兒。
周圍的人群,也迅速往邊兒上擠去。
「好像出事兒了。」
夏初七念叨了一聲兒,卻見李邈已經拔了腰上懸著的長劍便往那邊兒沖了過去。
她微微一愣,攥緊拳頭緊隨其後,有些不明所以。李邈那人看著冷淡,其實xing子有些衝動,她怕那姑娘吃了虧。
「袁形,你怎麼樣?」
人群裡頭,是李邈略帶驚慌的聲音。
「這人怕是不行了。」有人在低嘆。
「剛才那些是殺手嗎?我連影子都沒看清,殺了人就不見影兒了。」有人在驚恐。
「快,二愣子,快點。把老大抬上馬車,抬去匯藥堂……」有人在尖聲大吼。
夏初七好不容易擠入人群的時候,那裡面已經亂成了一團。
人群包圍的中心,是一個濃眉高鼻,做江湖武人打扮的絡腮鬍子。他身上的衣物已被鮮血浸透,半躺在地上,手邊兒落上了一柄大刀。地上,刀上,流了一灘紅汪汪的鮮血,而他面容扭曲著,一隻手緊緊捂著小腹的位置,臉色蒼白得像個鬼。
「楚七,快來看看。」李邈小心翼翼地扶了他。
夏初七搶步過去,擰了下眉頭,「表哥,他是?」
「他是袁形。」
來不及過多解釋,李邈一說名字,夏初七便明白了。
袁形便是李邈兩年多前救過的那個男人,也就是錦宮行幫的老大。這樣子的人,會被人砍傷在大街上也就不太奇怪了。
一個混江湖上的人,仇家自然不少,肯定是被人給偷襲了。
心裡尋思著,夏初七手上卻沒有遲疑,蹲下來身來,她挪了挪袁形的手臂,簡單地察看了一下傷勢。只見那袁形雖然疼痛,卻是咬緊了下唇,一聲兒都不吭,簡直就是水泊梁山上的綠林好漢,卻也讓她生出了幾許佩服來。
「表哥,回府去把我的醫箱拿來,要快。」
李邈點了點頭,她對夏初七醫術有十分的信心,什麼都不多問,轉身便上了袁形的馬車,那駕車的弟兄也不遲疑,按她的吩咐便揚鞭駕馬,極快地竄了出去。
馬車離開了,夏初七的急救也開始了。
她斂著神色,飛快地脫下自己的外袍,咬牙撕成了布條,做成繃帶的形狀給袁形包紮在傷口上,免得他體內的內臟脫離出來,到時候更加難以治療。做好這些,她又把他的腿半曲起來,在膝下墊上剩下來的衣服,以便於減輕他腹壁張力和疼痛。有條不紊地做好這一切,這才抬起頭來,鎮定地吩咐袁形的手下兄弟,讓他們趕緊去藥堂里備上一些必要的傷口敷料過來。
「那人是醫生嗎?」
「大概是吧,只看他的年紀不大,只怕……」
在亂鬨鬨的人群置疑聲里,袁形那手下的兄弟手忙腳亂中,便有些害怕了。
「這位先生,不如先把我家老大抬到匯藥堂去吧,離這很近。」
「這樣的傷勢,挪動必死----」
夏初七治療重症的時候,也是一個嚴肅刻板的人,說話更是擲地有聲。也不與他們多做解釋,她只拿眼睛看向袁形,給了他一眼「要不要小命」的暗示。那袁形雖不知道他是誰,可與李邈卻是極熟的,忍著額頭大顆大顆的冷汗,由她折騰著,有氣無力地沖手下弟兄擺了擺手,還咬著牙吐了幾個字。
「有勞……先……生!」
夏初七瞟了他一眼,「不勞。你閉上嘴,養jīng神。」
袁形尷尬的閉上了嘴巴,夏初七眉頭擰著,怕他會失血休克,又緊緊掐住了他的人中xué。
李邈的速度很快,來回一趟晉王府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夏初七也與她多說廢話,只讓李邈按住的胳膊,又讓兩個人摁住了他的腿,拿出醫藥箱裡的剪子來,便剪開了他腹部的衣裳,用自備的消毒水消了下毒,檢查起他的傷qíng來。
「袁大哥運氣不錯。」遇上她了!
可以說他這條命兒是撿回來的也不為過,如果不是剛好遇上了她夏初七,這樣的重症創傷,換到此時的醫療條件,基本上都很難救治。
這裡沒有外科手術需要的設備和條件,夏初七隻能憑藉著經驗來了。先對他用銀針施以了「針麻」和「止血」的針灸之術,再對傷口進行了消毒和fèng合。在圍觀人群的嗡嗡聲里,她完成著高jīng準的外科手術,額頭上也是布滿了冷汗,可一張臉兒緊繃著,從頭至尾都極為冷靜。那一條刀口不短,看上去足有十幾厘米,好在並傷及要害。
她在fèng合之時,那袁形卻是瞪大了一雙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小先生,你……真是……神醫啊……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