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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一座王府深宅,頓時幽深無比。

    「吃食可還喜歡?」趙樽淡淡的問。

    「不錯不錯,很喜歡。」夏初七點頭。

    不得不說,做封建王爺的好處,她再一次深刻的體會到了。

    只不過片刻工夫,廚房裡又重新上了一桌子五花八門的菜,前頭大宴上的愣是一個都沒有要。

    而最讓她可心的是,不像月毓之前準備的大魚大ròu,趙樽吩咐人端來了醃製的小蘿蔔gān,豆腐rǔ等送飯的菜,讓她更有口腹之yù了。

    「多吃點,長點ròu。」他依舊為她布著菜。

    「又來嫌棄我?行,那我就不客氣了。」

    夏初七隨口應著,早就經不起美食的誘惑了。先前膳食房裡,她顧及著這位爺的面子,沒好意思狠狠大吃。這會兒人少了,她哪裡還能忍得住?

    扯下一個油亮亮的jī翅膀,她歡快地咀嚼起來,那形象……也不知道趙樽是否看得下去,反正邊兒上聽差的鄭二寶已經不敢直視地轉過了頭去,而另外兩名不熟悉她的小丫頭,愣是給看瞪了眼睛。

    大概怕她的吃相丟了人,又或者她壞了規矩還被人瞧見,趙樽淡聲吩咐鄭二寶。

    「都別杵這兒了,下去。」

    「是,爺。」

    一gān人等齊刷刷地施了禮,有禮有節地退了下去。

    只有鄭二寶沒有馬上離開,他先把溫好的酒給爺倒上,又挑了下燭火的芯兒,把該備的都備好了才轉了身。

    他太明白了,那楚七比他家主子爺還要爺,她是絕對不會動手侍候他家主子爺的。

    可他心有怨懟,卻是不敢吭聲兒。要知道,這大冬天兒,宮裡賜宴他家主子爺幾杯酒下肚就匆匆離席了,巴巴地趕回府里來,那心裡頭惦記著誰,不是明擺著的麼?

    沒了聽差的人在邊兒上,夏初七吃得更慡口了。

    「我說爺,您這裡的伙食也太làng費了吧?估計一餐能抵得過尋常百姓一年的開銷了?」一邊吃得熱火朝天,她一邊兒痛斥著封建王朝的詬病,覺得自個兒也蠻裝了。

    趙樽皺眉,拿了一方巾帕遞給她,不冷不熱。

    「擦嘴。」

    「額……成。」抹了一把嘴巴,夏初七繼續埋頭苦吃。

    「阿七玩得可還開心?」

    冷不丁從對面傳來的話,讓夏初七咬著jī骨頭的嘴停頓了下,便抬眼看了過去。

    那人目光深深的,淺淺的,qíng緒不明。

    她知道他猜出來了東方婉儀那事兒是自個兒gān的了,打了一個哈哈,也就不否認。

    「還好啦,玩得很開心啊。怎麼,爺這是心疼你家的如夫人了?」

    不咸不淡地掃了他一眼,趙樽語氣平淡。

    「得了多少銀子?」

    「啊?」夏初七再次咬著jī骨頭愣了。

    「分贓。」他沉下了嗓子。

    「分贓?」夏初七心肝兒絞痛,吐出jī骨頭,「賺錢不易,爺。」

    「正是不易,爺才必須分。」

    「……」無奈翻了個大白眼,夏初七想著往後在這京師的日子,還得讓這位爺罩著,也不再矯qíng,一橫心點頭,「行,就得了一百兩,分您四十兩怎麼樣?您也別嫌少,畢竟出力的是我,你這是坐地分贓,不能五五分,那樣太欺負人。」

    「行,還算厚道。」

    趙樽抿抿唇,表示了同意,繼續往她碗裡布菜。只是不知道,那在大庭廣眾之下失了儀態的東方婉儀,要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爺,正在為了她打屁丟人一事要求肇事者分銀子,會不會氣得當場吐血而亡。

    夏初七正在為不翼而飛的四十兩銀子默哀,趙樽卻從懷裡換出一個錦紅緞盒來,遞到她的面前。

    「爺也不能讓你白白吃虧,這是悅澤膏。」

    這玩意兒他先前提過,夏初七記得,他說此物遮蓋瘢痕極是好用。

    效果究竟如何她不知道,可既然是這位摳門兒爺送的,不要白不要,拿回去了她再研究研究也是好的。宮廷秘方,那些娘娘們用的,估計多多少少都能有些效果。

    「謝了啊。」

    這一回趙樽卻是沒有補上一句要銀子,只是將她面前的白玉杯斟滿了酒,用他那淡淡的,淺淺的,卻又蠱惑力十足的聲音命令。

    「爺今兒高興,阿七陪爺喝兩杯。」

    「高興啥?」夏初七眨巴一下眼睛,斜瞄著他,「你這是又升官了?還是得了皇帝的封賞?不對啊,按你現在的品級,你都沒有官可升了吧?再升官啊,你都可以直接做皇帝了。」

    趙樽眸子一沉,傾身過去堵住她的嘴,掌心又在她臉上輕輕拍了兩下,才冷了聲。

    「你這利嘴!這話能說嗎?讓人聽去,腦袋還要不要了?」

    揉了揉臉蛋兒,夏初七耳尖燙了一下,「這不沒有人嗎?有人我能說?我又不傻。再說,誰不知道陳景就在外頭?哪裡有人能聽得了爺的壁角。我看你啊,就是趁機吃我豆腐來著。」

    趙樽饒有興趣的看著她,一雙眸子狐狸般淺眯起來。

    「也是。吃豆腐,可有銀子得?」

    「……無恥。」翻了個白眼,夏初七繼續吃。

    大雪天,暖閣里,美酒佳肴,一男一女。

    夏初七說說笑笑,趙樽大多數時候只聽不說,可不多一會兒工夫,先前準備的美酒竟被兩個人給喝空了。好像是喝得意猶未盡,趙樽又叫了鄭二寶添了一回酒,你一杯我一杯,喝著喝著,兩個人都喝得入了味兒,夏初七一張臉蛋兒被酒jīng澆得通紅,一雙本來就清澄的眼兒醉意朦朧,迷離得像包了一汪誘人的chūn江之水,最後灌下一杯,她打了一個不雅的飽嗝。

    「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大了。」

    趙樽似是也有些酒意,卻沒有停杯的意思,再次將兩人杯中倒滿,將白玉杯塞入她的手中,頓了片刻,才冷不本地發問。

    「阿七,可願隨了爺去北平府就藩?」

    「去北平?做藩王?」夏初七微微眯眼,酒意讓她慵懶如貓。

    「是,去北平府。父皇允了我的奏疏。」

    「北平?不就是北京麼?」腦子五迷三道的轉著圈兒,夏初七半醉半醒,腦子有些麻,思鄉的愁緒濃濃的翻滾,「嗝,我的家……就在北京。趙樽,我好想回家,我想北京,想戰友,想看電視,想上網……但是現在,我還不能回家……我還要事要做,有很多很多事要做。」

    「北京?」

    趙樽眉目深邃,靜靜的打量著她。半醉的夏初七比平常笑得更燦爛,是真笑,打心眼兒里笑,那種由內而外的笑容,從眉梢擴展到眼睛,眸底閃爍著晶瑩的光芒,散發著開心和饜足的快活,臉頰上還隱隱露出一個小小的梨渦兒,不是那種狐媚到極點的勾人,卻自有一番風qíng。

    他沒有問她什麼重要的事。

    只是沉默了許久。

    直到很多年後,當趙樽將大晏國都遷到北平府,再擬旨通令全國,將京師北平府改名為北京的時候,他的腦子裡一直都浮現著這個大雪飄飛的晚上,兩個人對坐飲酒,酒醉後的楚七,一次次說她想回家的樣子。也是到了那個時候,他才深刻的感悟到,早已陷入她唇角的梨渦里。

    後話不提,只說此時,趙樽沉默片刻,放下酒杯,嗓子有些啞。

    「阿七,坐過來。」

    「gān嗎呀?」夏初七半眯著眼看他。

    「坐爺這邊來。」

    夏初七有些醉,卻不至於醉得太傻。她不太明白,兩個人喝酒不是對坐更為自在麼,gān嗎要坐到他身邊去?

    不過,在他涼絲絲的目光注視下,想著今兒惡整過他的小老婆,也就不好再拒絕,坐在了他的身邊兒。

    原以為還要與她來點兒喝酒划拳什麼的段子,哪兒會料到,趙樽二話都不說,只是換了一張gān淨的巾帕給她,讓她把手和嘴巴擦gān淨了,一攔腰便抱了她起來,大步往外走。

    夏初七激靈一下,看他,可卻看不穿他眸底的qíng緒。

    「喂,做什麼去?」

    「侍候爺沐浴。」趙樽淡淡道。

    「啊……?哦!可我還沒吃飽呢?」夏初七心肝兒亂跳。

    「爺會讓你吃飽。」

    他仍是淡淡的聲音,平穩而無更多的表qíng。只是這聲音里,平添了一絲不像往常的喑啞,燙得夏初七臉兒一燙。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住嘴。」她推著他想要掙扎,可他的手臂十分有力,將她喝了酒本就綿軟的身子摟入了懷,像給麻繩兒捆著似的,哪裡容得了她反抗?

    行!

    反正她答應了他的事,也不好反悔。

    再說有三年之約呢,他也不會拿她怎麼樣。

    這麼想著,很快便出了暖閣,外頭丫頭婆子們候了一屋,見到他們家主子爺抱了人出來,都低垂頭不敢吭聲兒,也不看多看一眼。趙樽也不搭理他們,更不會在乎他們會有什麼想法,只冷冷地吩咐鄭二寶。

    「去給爺備浴。」

    「是,主子爺。」

    鄭二寶得應著,便尖細著嗓子,鞍前馬後地吩咐起來。

    「玉梅,前頭拎著燈籠,仔細爺的腳下。玉竹,快頭下雪呢,還不利索點快把主子爺的紫貂斗篷拿過來披上。還有你,快去把楚醫官給爺備好的湯藥……」

    一大幫子人為了一個爺,紛紛忙活開了。

    外頭大雪還在紛紛揚揚,可穿了一件紫貂斗篷的趙樽將夏初七抱在懷裡,那斗篷便都裹了她的身子,她也不覺得冷,只是心亂如麻。一行人往湯泉浴房而去,那蜿蜒的燈火在雪地上,除了落下一個個的腳印,也讓晉王府上上下下都清楚了,那個楚醫官,真真兒是主子爺疼到骨子裡的人兒,絕對不是謠傳,千萬不要招惹了她。

    ……

    穿花園,過拱門,左拐右拐,上了一處建造在水中的迴廊,就在夏初七快要被轉暈的時候,一行人終於停了下來。這湖泊之中的建築便是「湯泉浴館」,而那一處大理石鑿成的石門後頭,便是專供趙樽使用的湯泉浴房了。

    丫的,也太奢侈了!

    她感嘆,「你洗個澡而已,gān嗎搞得這麼複雜?」

    低頭看了她一眼,趙樽不答。鄭二寶鞠著身子,甩下拂子,上前用力一推,在一陣「咔咔」的聲音里,大理石雕成的石門便打開了,那qíng形瞧得夏初七很是有趣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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