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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這話的意思是,老子官職再小,那也是一個朝廷命官,你一個奴婢不如的侍妾,憑什麼在朝廷命官面前大呼小叫,還有沒有禮貌了你?

    她拐著彎損人的話一出口,正堂里便「嗡」了一聲兒。誰都知道,認真說起來,侍妾不是人,醫官卻是朝廷命官,真就比侍妾高了那麼不止一點點。得寵的侍妾也就罷了,有老爺們兒撐腰,不得寵的侍妾連奴婢都不如。

    有幾個小丫頭抿著嘴兒,想笑卻又不敢笑。

    有幾個膽子大的婆子,卻是臉色扭曲的吭哧起來。

    看得出來,由於這些女人不得寵,其實在府裡頭便不多受下人們的待見,根本就是連月毓的地位都不如。只不過,她們仗著有娘家的背景,誰也不好太過不給她們面子罷了。

    嗡嗡的聲音里,那東方婉儀咬牙切齒。

    「你,欺人太甚!」

    「楚某不知如何『欺』了如夫人,但楚某有一句話不得不勸,如夫人肝火甚旺,切勿經常動氣,長此以往,容易大便鬱結,口舌生瘡。」夏初七全然無懸壺濟世的模樣兒,勾著唇角,一臉笑嘻嘻的欠揍樣兒。

    周圍人的嗤笑聲兒不斷。

    那東方婉儀氣的哆嗦,半天扯出來一句,「回頭有你好看!」

    「楚某問心無愧,無論是當著殿下的面兒或是大都督的面兒都一樣。只不過為醫者,敬奉醫德。還有啊,楚某就再多奉勸如夫人一句,這等小事兒若說與殿下和大都督,只怕……」

    這半句話一說,那東方婉儀就啞了嘴。

    夏初七是在諷刺她,根本就去不得。

    沒錯,在男尊女卑的時代,侍妾地位低下,她又從來沒有為趙樽侍過寢,也仗不了趙樽的勢。而是他的親爹和哥哥們雖然官職大,但認真說起來,她也只是東方府上的一個庶女。庶女的地位,說白了也只是奴婢。就算她回府哭訴,東方府也不可能為了她去得罪趙樽,畢竟這是晉王爺的家務事兒。

    東方婉儀越想越氣不過,下唇都咬得充了血,在眾人圍觀的難堪局面之下,她還是硬著頭皮又罵了一句。

    「混帳東西,敢這麼對本小姐這麼說話,你等著瞧吧你。」

    夏初七微微一笑,拱手施禮,看上去態度恭維,語氣卻更加尖酸刻薄,「如夫人如此說話,楚某到是無妨,只是怕丟了你們東方家的體面……」

    笑眯眯的說說到此處,她站直了身子,眼神兒若有若無的瞄過月毓的臉,接著說,「楚某在家鄉時,也曾看過七十六集……啊不,七十六回《甄環傳》,裡頭的貴人主子們若是安分守己,低調做事,不受寵也能活個二十多回,可若是胡亂蹦達,囂張得瑟,那絕對活不過三回,總而言之,楚某奉勸各位,輕點得瑟,方為長久,諸位夫人可明白?」

    很顯然,她們都不明白。

    一個個瞠目結舌地望著她,有人微張著嘴,有人瞪大了眼,那表qíng就像現代人在看外星生物一樣,一眨也敢不眨,滿眼寫著「不可置信」。

    「明白嗎?」

    夏初七又笑眯眯的重複了一句。

    那一本正經的小樣兒,挺像那麼回事兒。

    別瞧著她穿得素淨不打眼,可那股子說不出來的勁道,卻十分有震懾力,尤其是她那舉手投足之間的慡利霸道,又豈是那些常年住在深宅內院裡的婦人可以比的?

    「真環……是哪一齣戲?」

    終於,那個東方婉儀橫著一雙眼睛問了出來。

    「東方小姐,沒事多看點書吧,多讀書,長見識,屆時……」夏初七指指腦袋,「這兒好用了,殿下也能多瞧您一眼。」

    夏初七並不與她們解釋。

    她來晉王府是做醫官的,不是宅斗來的,先給這些個女人一個下馬威,糊弄糊弄她們得了,誰還有耐心給她們做宮斗宅斗的科譜教育?

    尤其是這個東方婉儀,明顯與東方青玄不是一個娘生的,要不然就是他爹打雷夜睡的媳婦兒,才懷的孩兒----太他媽雷了,傻叉。

    皮笑ròu不笑地說完,她面色不變的微笑著,冷不丁又回頭望著月毓。

    「月大姐,麻煩帶我去安置吧,我這累一天了,好乏。」

    「是,楚醫官這邊兒請。」

    月毓微微一笑,起了個手勢,便讓兩個僕役過來拎她們的東西,卻被李邈不咸不淡的一聲「不必」給拒絕了。月毓擺手讓僕役下去,也不生氣,只是目光在掠過東方婉儀那被氣成了猴子屁股的臉時,唇角多了一絲笑痕。

    入得內宅,繞來繞去的房屋都快把夏初七給繞暈了。不由得又想起了現代時,一個平方幾萬塊的市價,這晉王府的占地瞧著至少也是幾萬平方米,那窠栱攢頂,紅漆金蟠螭,簡直奢侈到了極點。

    他奶奶的趙樽,她嫉妒啊……

    可他好端端一個封建王爺,偏偏不會享受。

    要換了她,見天在家喝酒抱美人兒,還去打個屁的戰。

    月毓為夏初七安排的居住點兒,不像她先前想像的那樣,會離趙樽的正房「承德院」很遠。不僅距離不遠,而且還相當的近,就在承德院邊上的兩間耳房裡。

    按她的話說,楚醫官住在這裡,可以就近照顧主子爺,若他身子不慡利了,她的腳程也能快著點兒,能讓主子爺少遭點兒罪,那股子體貼溫馴勁兒,讓夏初七唏噓不已。

    這個月毓,真是處處為趙樽想著的。

    就連安排女人方面,也絲毫不考慮自個兒。

    怪不得依趙樽那麼個jīng明的人兒,能把後院的一大攤事兒jiāo給她來處理,想來除了月毓做事兒確實很有一套之外,他自然也是深知這一點,用著這樣的人放心。

    安排妥了事兒,月毓看著她微微一笑。

    「爺jiāo代說,良醫所明日再去就成。想來你們今兒也是累著了,先歇歇腳喝口茶,就不必去廚下拿午膳了,我一會兒會差了人給你們端進來。」

    夏初七翹起唇角,「那我就不謝你了啊,月大姐。當然,我覺著吧我也用不著謝你,再怎麼說,我替你收拾了一早兒就看不慣的東方氏,也算是你回報我的,對吧?」

    月毓愣了一下,隨即便急紅了眼。

    「楚醫官,這話可亂說不得,東方小姐是爺的如夫人,月毓只是一個丫頭,哪裡敢有那樣的心腸?」

    夏初七挑了挑眉,不以為意的笑著看她。

    「開個玩笑罷了,月大姐又何須緊張?再說了,我的底細她們不清楚,你卻清楚得緊。即是自家姐妹,說說體己話,不妨事兒。除了那個東方氏,你還討厭哪一個,只管jiāo給我來,來一個殺一個,你付我點銀錢就成,價格可以商量。」

    「楚醫官……」

    月毓無力地看著她,急得嘴皮兒都白了。可夏初七卻是笑靨靨的半點兒不鬆口,只拿一雙銳利通透的眼兒盯著她,把她給盯得終於「撲嗵」一聲跪了下去,一張白嫩光潔的臉上,滿是委屈與惶惑。

    「楚醫官,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是一個丫頭,只管盡心盡力的照顧好爺,侍候好爺,哪裡敢生出那些歪歪腸子來?這些年,承蒙爺不嫌棄,把他後院的事jiāo給我來打理,後院裡個個都是主子,月毓哪一個也得罪不起,你這些話要是傳了出去,月毓可就沒得活了。」

    「哈哈……」

    輕輕笑著,夏初七走上前去,扶了她起來,微微眯起眸子,細細的打量了她片刻,這才安慰的發笑。

    「不就是逗個趣兒嗎?有爺護著你,誰能把你怎麼樣?」

    月毓面色僵硬著,苦笑一下,「月毓說過,我只是一個丫頭,不比楚醫官得爺的寵愛,這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話最是容易亂傳,讓人嚼了舌根去,月毓只怕哪口飯就咽不成了。」

    她說得認真,夏初七隻盯著她打哈哈,「別別別,月大姐你這麼說,楚七心裡真就過意不去了。人呢,是最敏感的動作,別人究竟待我如何,我心裡頭啊,其實敞亮著呢。你月大姐,絕對是頭一份的對我好,我一定會記著你的。」

    「那便好。」月毓答應一聲,臉色緩和了下來。

    ……

    用過月毓差人送來的午膳,夏初七讓李邈一個人在屋子裡頭補眠,自個兒找了梅子來幫忙,便去廚房熬那湯藥,準備等趙樽晚上回來的時候沐浴用。

    她嘴上說著被誆了討厭,其實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卻是心甘qíng願的。

    那種滋味兒說不上來,大概每一個剛剛戀愛的女人都有過一樣的心思,嘴上說得再賤再損,心裡頭還是為那個男人好,他一路過來舟車勞頓,長年在外征戰風餐露宿,本身又有頭疾,這一閒下來,確實需要好好調養。所以,她打他罵他都好,在他的身體健康這個方面,真是半點兒都不會馬虎的。

    從晌午過後開始,她一直待在廚房裡,不時有人進來東張西望地瞅她兩眼兒,好奇的,審視的,各種各樣的目光都有,也不敢主動過來搭訕,偷偷瞄幾下又出去了。有幾個小丫頭甚至於進進出出了好幾次,裝著拿東西,臉上卻是寫滿了對她的興趣,而那興趣里的標籤,只有一個----爺寵愛的人。

    「喲,做什麼呢,一股子怪味兒。」

    一出場,必先「喲」,夏初七不用回頭,便知是那個東方婉儀了。

    「如夫人好。」梅子不比夏初七,趕緊施了一禮。

    「沒事兒熬什麼呢?臭死了。」

    拿個繡了花朵兒的巾絹捂著鼻子,東方婉儀嫌棄的扇了又扇。

    夏初七不抬眼,不回答,完全當她不存在。只有梅子尷尬的歪了歪頭,乖乖的回答,「回如夫人話,是楚醫官為爺熬的湯藥,晚間沐浴用的。」

    東方婉儀鄙視的瞅了一眼,突然叫梅子。

    「你先下去,我有事與楚醫官說。」

    梅子略驚了一下,有些擔心的看了看夏初七,可卻不敢違了令,福了福身,便乖乖的下去了。

    「哎!楚醫官。」東方婉儀見夏初七壓根兒不搭理她,哼了一聲兒,又把自家的兩名侍女給屏退了下去,上上下下瞅了她半天,這才放緩和了語氣,招呼了她一聲。

    「東方小姐,你有事?」夏初七這才抬頭看著她。

    往廚房外頭瞧了一瞧,東方婉儀突然蹲身下來,壓著嗓子說。

    「聽說你侍候過爺,這事兒當真不?」

    「……」夏初七沒想到她是八卦來的,挑了挑眉頭,選擇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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