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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可夏初七並沒有見到趙樽,只聽陳景解釋說殿下還在驛館裡,得與前來送行的地方官吏們吃完午膳才過來。這個門道兒夏初七自然懂。吃嘛,從古吃到今,官上官下都是一樣的禮儀。

    當然,他如今在不在,她也沒有所謂。

    反正當晚得見上。

    由著陳景安頓好了他們幾個又匆匆趕去了驛館,她便自由自在的在船艙里,老神在在地找了個支摘窗邊兒坐下,東張西望地打量起這艘官船來。

    果然霸道!

    怪不得,不管時空如何轉換,人類永恆不變的還是對權勢地位的追求。女人們通過追求男人來獲得,而男人們有了權勢地位,不僅可以擁有這一切,還可以擁有很多很多的女人,這便是惡之源啦。

    幾個人坐在艙中,閒等著開船。

    得了陳景的吩咐,很快便有人送來了茶水。

    顧阿嬌瞧著一切都新鮮,一雙眼睛都是亮堂堂,不停在她耳邊嘰喳。

    而李邈還是像上來的時候一樣,只是窩在一張椅子上,悶著腦袋想心事,到底是官宦人家出來的小姐,除了舞刀弄棒時,行為確實矜持貴重得多。只是不怎麼理會人,別人也不容易走進她的心裡。

    夏初七百無聊賴,便在心裡頭反覆琢磨等會兒見到趙樽,該如何與他進行『尷尬』之後的jiāo流。她昨夜拒絕了他做侍妾的安排,他也放了她走,為何又讓陳景來找她,而她這一回去慡快的上來了,又如何向他解釋,還有那一眾當她死去了的人,再見面,她該如何是好?

    尤其,有了那個醉酒後的吻,要像以前那樣兒只當他哥們兒的坦dàngdàng,她也沒有辦法做到了。

    心不安,則無處都不得安生。

    擼了幾下臉,她也辨不出來心裡頭是個什麼滋味兒了。

    月毓是晌午的時候從驛館過來的。

    除了她自己之外,還帶了兩個小丫頭,專程給他們送了午膳過來了。她面上還是端莊溫和的笑容,友好地招呼了她們,擺著一副主人家的姿態。有禮貌卻也客套,看上去熱絡,其實卻全是生疏。

    「楚七,我想找你說會子話。」

    等安排好了膳食,她終究還是yù言又止地望向了夏初七。

    「好啊。」夏初七故意沒心沒肺的樣子,由她領著去了隔間的客艙,笑眯眯地坐在她的身邊兒,「月大姐,又見到你了,可真是好,別來無恙?」

    月毓挽唇笑了笑,拉著她的手,一雙眼睛裡全是血絲,看得出來,她昨晚上也沒有睡好。

    「上次柴房失火,可把姐姐給難受得要死。沒有想到,你竟是先從柴房裡逃出去了,真是幸事,大幸。今兒咱爺讓姐姐給你送午膳過來,我都歡喜得不曉得說什麼才好了。哎,楚七,你是個有福分的,命大,往後啊,必定福緣深厚。」

    縮回她握住的手,夏初七不舒服的甩了甩,只笑。

    「托月大姐的福了。我啊,就是小qiáng命。」

    「小qiáng命?」月毓自然不能理解,可眼見夏初七笑彎了唇,卻也沒有想過要解釋的樣子,隨即又微微一笑,「怪不得咱爺說你是個不同的,就是個小jīng怪。」

    停了停,她又道,「楚七,那時你被咱爺關押在柴房裡,姐姐也沒有辦法關照到你,你可千萬不要生姐姐的氣啊?」

    這姐姐妹妹的一句句,說得夏初七心裡毛蹭蹭的。

    什麼跟什麼啊?

    搞得好像大家都是趙樽的女人一樣。

    她心裡老大不慡,面兒上卻帶足了笑意。

    「哪兒能啊,我兩個多投緣,怎會為那種小事兒生氣?再說了,即便是心裡有氣要撒,我也該氣他才是,一會兒逮著了機會,老子非得好好揍他幾拳不可,月大姐以為如何?」

    月毓面色一僵,笑得有些勉qiáng。輕咳了一下,她拿著巾帕拭了拭上了脂粉的臉,雖然極力想要在夏初七面前掩飾,可語氣里還是飄出來了一股子醋味兒。

    「楚七,昨兒晚上,是你在碧月軒里吧?」

    碧月軒?就趙樽住的那地方?

    夏初七尷尬地笑了笑,原本想要否認,卻聽月毓又說,「今兒起來便聽說那個刺客可不得了,還會使喚那種會冒煙的火器,守衛們連見都沒有見。我那時便猜到了,肯定是楚七你回來了,真好,能活著便好……」

    月毓感嘆著,其實還有個事沒有說。

    今兒早上在為主子爺打水洗漱時,她發現了他脖子上的咬痕。

    就她所知,這種事除了楚七,就沒別人敢做。

    再回想起昨晚羅漢榻上趙樽那一副動了qíng的樣子,更是確定了幾分。

    「月大姐,這個事……」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夏初七也不好再假惺惺否認。

    當然,如果她能更不要臉一點,可以說,「月大姐啊昨兒晚上你進來的時候啊,我原本是想要招呼你來著的啊,可那時間地點人物都不對啊,尤其瞧著你勾引咱爺沒有成功啊,楚七我啊實在不好意思出來拂了你的面子啊。」

    但是----

    大家都是女人,她也瞧得出來這月大姐是真心喜歡趙樽的,犯不著在人家的傷口上再灑鹽。所以,她想了想,只是扯著嘴笑笑,敷衍的說。

    「是啊是啊……回來了……」

    她以為自個兒很低調。

    可在月毓的眼裡,又與炫耀能有何區別?

    她笑了笑,「我拉了你過來還想說一件事。楚七,我的話咱爺他也聽不進去,可你的話,他可能還是會聽上幾句的。咱爺他是主子,是王爺,早晚得娶正妃的,你勸勸他……」

    「勸他多收用幾個女人?」

    夏初七打斷了她繞圈子的話,撇了撇嘴巴。

    「月大姐,大概你弄錯了。我楚七什麼身份啊,這樣子的話可不敢說,那不是觸咱爺的霉頭麼?咱爺他要中意哪個女人,自然會讓她侍寢,他要不中意哪個女子,難不成我說了就有用?呵,你太高看我了,我要是都能主宰他的榻上人生,那我不如去做月老得了,還杵在這兒和你矯qíng什麼?」

    這貨說話特別不給人留面子。

    那話里話外的意思,嗤得月毓面色一變。

    不過轉瞬之間,她又恢復了淡然。

    「楚七,我也是為了你好。專寵的婦人,自古以來都落不到好下場,三從四德那是做女子的本分,一味霸著主子爺的寵愛,那便是大逆不道,要遭天譴的……」

    這話像雷劈似的,把夏初七的三觀給雷住了。

    扯了好幾下嘴,她才忍住沒有噴口水笑出來。

    「那多謝月大姐提點了,等我沒有好下場的時候會注意的。」

    她滿不在乎的語氣,月毓一時也無言以對。

    悶了半晌兒,她才無奈地嘆了口氣,目光又移到了她的小腹上。

    「咱爺的孩兒,還在嗎?」

    孩子?

    月毓不提醒她,夏初七都快忘了這茬兒了。

    人人都道她懷孕了,還被火燒死了,她這突然又出現了,大人還好說,孩子的事兒如何去圓?她想了想,歪著腦袋笑。

    「在啊,怎麼了月大姐?」

    「孩子在身上,那你還……找了爺發癲,如何使得?」

    夏初七不喜歡「發癲」這個詞兒,如果她直接說發chūn她還能原諒她。可這麼說她發癲麼,那就怪不得她嘴損了。

    「月大姐你可真誤會我了,我原也說了不要那樣子的,只咱爺的xing子你是不知道,興頭上來了誰攔得住啊?那簡直就是專為禍害女人來的,沒輕沒重,我都怕了他,要不是為了肚子裡頭的小祖宗,他指不定還得鬧騰成啥樣兒呢?幸好沒出人命,要不然,真得被他活活氣死不可。」

    被活活氣死的人,快要變成月毓了。

    一張臉唰白著,她盯著夏初七,恨大了。

    可即便眼圈都紅了,也不得不端住臉子,往心裡頭憋。

    ……

    官船是在未時一刻離開碼頭的。

    在高昂的號角聲里,送行的官吏們和老百姓們跪伏了一地,金衛軍簇擁著趙樽登上了甲板,萬眾矚目之下,他今兒的心qíng似乎很不錯,面色不若慣常那麼冷,還與眾人揮手告別。

    水面晃悠了一會,行駛便平穩下來。

    夏初七望著河水,還沒有瞧出個名堂來,鄭二寶便鞠著身子過來了。

    「楚小郎,主子爺有請。」

    儘管夏初七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心下還是有點兒犯突突。

    又要見面了……

    她摸了摸嘴巴,收著鄭二寶領了她入得另一個船艙。

    從裡頭華奢了不少的陳設來看,她猜這便是趙樽住的地方了。

    「楚小郎,你且先在這候著,主子爺沐浴完了會來。」

    鄭二寶低眉順目的出去了,夏初七走到那雕著花的支摘窗邊兒上,一陣兒chuī河風,想要冷卻一下心臟。

    不過那貨大白天的,上船就跑去沐浴,是有多愛gān淨?

    撇了撇嘴巴,她望向外面的水域發愣。

    沒過多一會兒,背後的艙門便被人推開了。一陣冷風夾了些沐浴的清香味兒拂了過來,那人就好像不怕冷似的,身上的袍子松鬆散散的繫著,濕著一頭長髮,一張面色難測的臉,俊得她有點兒睜不開眼睛。

    「過來,給爺擦頭髮。」

    他眯了眯眼,瞄她一眼,不客氣的命令。

    「晉王殿下,我可不是您的奴婢。」夏初七心下腹誹著,抱著雙臂調過頭,後背倚在窗邊上,「還有,我今兒之所以上船,是有事與你相商。」

    「你樂意上船,是為了省銀子吧?」

    趙樽漫不經心的睃她一眼,哼了下接著又說,「還有,要爺來提醒你,賣身契還在爺的手上?」

    「……」那賣身契上不是她的名字好吧?

    可,不是她名字的事兒,也不能說啊?

    審視著趙樽刻板冷硬的表qíng,夏初七心裡頭最大的疑惑冒上來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按理來說,以他的jīng明,不可能不產生懷疑,而上次她的桃木鏡被他拿走了那麼久,她鏡子既然是夏楚的隨身之物,他會不會就是找人去核實了?

    這個可能xing非常大。

    但他既然不問,她也不會主動說。

    有的事qíng,說得太明白了,就更加尷尬了。非得讓他承認與自個兒侄子的准媳婦兒糾纏不清,那不是打他的臉麼?再說,她也從根本上認為,自家不會再與那個趙綿澤有半分錢的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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