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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李邈吃不住她的搔弄,躲來躲去,那臉上硬是被她搞得扭曲得不行。

    「楚七,要不是你確實是夏楚,我可不敢相認了。」

    「呵呵呵,那是自然,人生得意須盡歡,來了仇人才好殺得歡,懂也不懂?表姐。」

    與她調侃了兩句,見那李邈雖然不笑,卻再也不擺那張苦大仇深的青水臉了,夏初七這才饒了她,繼續在額頭上的傷口塗抹和按摩,喃喃道,「這就好了嘛,苦再大,在心裡,仇再深,掖肚裡。人嘛,還得樂呵點兒。」

    這種瘢痕膏是她用白附子和白芷等中藥自製的,加了一些胡粉在裡頭,可以清散面部的色斑,還有助於皮膚瘢痕的剝脫。但是,效果好不好暫時不知道,卻有一點特別不好,這藥塗在那剛剛長出來的瘢痕嫩ròu上時,鑽心的痛。

    果然,良藥不僅苦口,也會痛身啦。

    「表妹,你也是個能忍的。」見她痛得呲牙咧嘴,眉頭都擰起來了卻是不吭聲兒,李邈突然來了一句。

    「那是,你表妹我什麼人啦?江湖上都送我一個外號叫不死小神醫,沒點堅持能成麼?」

    不死小神醫?

    在她qiáng忍著疼痛翹著嘴的笑容里,李邈對她佩服之餘,在自個兒混跡江湖的歷史見聞時仔細回憶了一遍,又多出了一絲疑惑來。

    「有這個外號嗎?這些年我四處流落,làng跡在民間,與江湖上的遊俠們也素有jiāo道,卻從未有聽人說起過你這個名號。」

    噗!

    古人都是這麼老實的?

    聽不出來她在chuī牛bī扯犢子開玩笑麼?

    熟練地收拾好了瘢痕膏,夏初七又仔細在臉上塗了潤膚脂等玩意兒,這才戴了一個防寒的青布羅帽,轉頭嚴肅的說,「那是當然,不死小神醫這種稱號太過霸道,又豈是一般遊俠能曉得的?」

    說罷,拍拍李邈的肩膀,她笑得十分得意。

    「歐拉,我親愛的表姐,您就放下心吧,跟著我混,保管你後頭的日子都紅紅火火,不用上街去打劫,也能溫飽不愁,再加上你這副招人稀罕的小模樣兒和一身兒的好功夫,又能文又能武的,挑一個如意郎君,等著享福吧你。」

    一聽「如意郎君」幾個字,李邈原本緩和下來的面色,突然一白。

    夏初七察覺到了,也察覺到她肩膀的僵硬。

    「表姐,我說錯話了?」

    李邈抬起頭來,用眼神兒幽怨得死水一般。

    「我的那個他,沒了。」

    夏初七笑容一斂,捏緊了她的肩膀。

    「沒了?怎麼沒的?」

    李邈的聲音又啞了些,「沒了,就是沒了。」

    ……

    在路上順便啃了兩個包子,喝了一大碗稀粥,夏初七與李邈兩個人沒花多少工夫,便扛著行李去了鳳來客棧。

    那頭的顧氏父女也已經準備妥當了。

    只是他們的行李不像夏初七和李邈這樣簡單,實實在在去京師投親的樣子,就差把在清崗縣的整個家當都帶上了。大包小包的唬得夏初七一愣一愣的。可是,老顧頭的年紀大了,顧阿嬌又嬌滴滴的像一個千金小姐,無奈之下,夏初七嘆息著,只能與李邈兩個人做了義務勞工,幫顧氏父女把那些個行李都抬到了客棧外頭。

    這裡到碼頭還有好長一段路。

    夏初七讓他們先等著,準備去前頭雇一輛驢車過來拉行李。可人才走出幾步,只見客棧前方的巷口裡,就華麗麗的駛來了一輛四馬並轡的大廂馬車,由幾名身著金衛軍甲冑的將士護著,幾乎占據了整個巷口的道路。

    「楚七,你愣在這裡做甚?」

    顧阿嬌見她不動了,奇怪的走過來,順著她的視線看。

    夏初七沒有回頭,只是笑,「只怕是不用了。」

    沒錯兒,那一隊金衛軍打頭的人正是陳景,他高騎在馬上,看了夏初七一眼,頭頂一個頂飾紅纓的頭盔,外罩一件對襟的長身甲,手往腰刀一按,便利索地從馬上跳將了下來,十分的威風神武。走近了,對她一抱拳,聲音也是雄渾有力。

    「楚小郎,有禮了。」

    「侍衛長好巧,又見面了。」

    夏初七笑彎了眼睛,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十分欠揍。

    「不知侍衛長是住店呢,還是打尖兒呢?」

    她油嘴滑舌慣了,說起話來總是不在重點上。可陳景卻是一個不善言詞的小伙子,尤其是在姑娘的面前,被她這麼cha科打諢一扯,他愣了愣,只好如實告之。

    「陳某奉殿下之令,前來接楚小郎上船。」

    「上船,用給銀子麼?」

    陳景又是一愣,「自然是不用的。」

    夏初七被他的樣子給逗樂了,「那如果我不樂意上賊船呢?」

    當面兒說晉王殿下的官船是賊船的人,大概天下間也就一個楚七了。陳景擰著眉頭,心裡嘆息,臉上還是十分恭敬。

    「殿下說了,要是請不動,只好委屈一下楚小郎了。」

    「可我……」夏初七斜歪歪一揚眉頭,「若不樂意委屈呢?」

    接了這個任務,陳景原本就有些無奈又頭痛,再遇到夏初七這樣子不講理地逗他,他說也說不過,吼也吼不得,索xing也就不客氣了,先按殿下吩咐的那麼做,把善後的事qíng都留給他去處理,先把人給他帶回去再說。

    「來啊,拿下楚七。」

    「是……」

    幾名金衛軍聞聲而動,夏初七條件反she的往邊上一閃,還沒有來得及吭聲兒,李邈突地抽劍,便直奔陳景而去。

    「誰敢。」

    李邈手上這把劍是今兒夏初七才見她拿過來的。那是一把好劍,劍身極薄,那青鋒寸寸間似乎都閃著寒氣的光芒,一看便是可厲害的殺人武器。陳景抽刀格擋,他不愛說廢話,李邈也不愛,兩個人二話不說便纏鬥在了一處。這個地方原本就不寬敞,又湊了一輛馬車,這麼多行李,還有這麼多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動武的好地方,兩個人打得夏初七有些哭笑不得。

    「喂,別打了。」

    可她在這邊兒吼,那邊兒李邈卻與陳景斗得正酣。她就像殺瘋了一樣,刀刀bī人,步下生風,而陳景卻是步步退讓,似乎對她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卻也不好真的傷了她。

    面前刀光劍影,夏初七不得不再感嘆一句。

    她這個表姐的功夫,確實了得。

    那陳景可是武狀元,她居然也能在他的手上不露敗跡。

    當然她是一個門外漢,瞧著打得熱鬧,並不知道陳景其實讓著李邈在打。眼看著實喊不開那兩個人了,夏初七由著金衛軍給抓了手,笑著拔高了聲兒。

    「好了好了,別打了,回來回來。有免費的官船不坐,還去花銀子坐民船,我們不是傻子麼?喂喂喂,都住手,都甭打了啊。」

    陳景收刀後退,李邈氣喘吁吁,不說話,卻也不追了。

    安撫地攬了下李邈的肩膀,夏初七這會子也不與她解釋什麼,只笑眯眯的指揮著趙樽的金衛軍,完全不拿自個兒當外人,大聲咧咧地吼,「喂,小哥,你幾個,快幫我們把行李搬上車啊,愣著gān嘛?」

    陳景瞧著她一頭霧水,腦袋都大了。

    「楚小郎,殿下只讓接你一個。」

    擺了擺手,夏初七無所謂的笑彎了眼。

    「沒事兒,這幾個都是我的親朋,一道兒去京師的,殿下那兒,回頭我會給他jiāo代,他不會拒絕的,放心吧,這火落到你的腳背上來,他若是指責,定也只會指責我而已。」

    遇上夏初七這麼一個人,陳景的功夫再高都沒有用。更何況,他心知晉王殿下對楚七的不一樣,又如何好真正去為難她?於是乎,幾名金衛軍便成了腳夫,把他們那些個大箱子小箱子大包袱小包袱一一給抬上到了馬車上,這才一路往朝天門碼頭趕。

    一路上,只有顧阿嬌有點兒小興奮。她摸摸椅靠,擺擺坐褥,扯扯帷幔和帘子,不時又拿眼風去瞄那個騎著大馬上的陳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除了毫不掩飾的欣賞,還帶了幾分少女的chūnqíng,瞧得夏初七直嘆息。

    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一見鍾qíng?

    「阿嬌?」

    夏初七側眸看她,卻見她一直撩了帘子在看外頭的陳景,像是壓根兒就沒有聽見。笑了下,她湊近了顧阿嬌,壓著嗓子小聲問,「那位將軍,可是當今聖上親點的武狀元,生得還不錯吧?」

    「是不錯……」顧阿嬌隨口喃喃。

    夏初七眯了眯眼睛,見她痴痴呆呆的樣子,趴在馬車邊兒上,笑嘻嘻的惡作劇,「喂,老陳,有美女說你長得不錯。採訪一下啊,你現在什麼心qíng,什麼感覺?有沒有可能進一步發展啊。」

    「楚七……」

    顧阿嬌驚得眼睛都大了。

    這時代的女子大都面兒薄,哪裡會像夏初七那般直接替人求愛的?

    顧阿嬌那小臉「唰」的一下,比那大柿子還要紅上幾分。可甭管她在這頭多麼羞澀多麼不好意思多麼靦腆,夏初七也饒有興趣的瞧了好半天,那陳景卻是什麼反應都沒有,只說句「楚小郎說笑了」,連個正眼都沒有看過來。

    嘖嘖嘖!

    好有個xing的帥哥,與他主子有得一拼。

    受了冷遇,又討了個沒趣,顧阿嬌撒小xing了,眼睛看著馬車外的街景,即不吭聲兒,也不再理會她了。

    「安啦!」夏初七輕笑,「美人兒啊,眼皮子不要這麼淺嘛。世界這麼大,帥哥有幾多?等咱們到了京師,有的是好男兒讓你挑,著什麼急啊你?」

    她這麼一說,顧阿嬌的臉更紅了,似嗔似怨地瞟了一眼陳景,又啐了她一口。

    「你個死貨,見天編排我,誰著急了?」

    「去,口是心非。不過阿嬌啊,你這個名兒卻是個好名兒。想那個漢武帝都曾經說過,『若得阿嬌為婦,當以金屋貯之』,想你將來啊,也得是讓帝王置金屋的女人,不做皇后娘娘也得是貴妃娘娘啊,對不對?不然,可真是屈了你……」

    她胡亂的調侃著顧阿嬌,眼風兒卻不時瞄向坐在邊上始終保持沉默的李邈,只注意到她那張臉比早上出門兒的時候,還要蒼白黯然了幾分。卻根本就沒有想到過,她這一句玩笑之言,卻被顧阿嬌給聽進心裡去了。

    ……

    朝天門碼頭上,一艘木雕船身氣勢恢宏的官船靠在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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