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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這是什麼?」

    「你別問了,把它的引線點燃,往地上一拋,就會有濃煙出來,不過效果時間不長,得抓緊了。」其實這玩意兒在現代沒有什麼稀罕,就是用硝石等原料做成的簡易煙霧彈,好多現代人都會自己做。當然作為特種兵,夏初七做得比普通人稍稍jīng細一些,卻又由於原料等限制,不如曾經在部隊使用的那麼厲害。

    但是在時人看來,這簡直就是神器了。

    「你……居然會做這個?」李邈一直在發愣。

    夏初七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會的東西可多了,有機會我再教你啊?現在,準備吧。」

    李邈眯了眯眼,「好。」

    朝天驛與清崗驛一樣,四面都是厚土高牆,除了從城門口過去,實在不好混入。而煙霧彈可以在短時間之內阻礙守衛的視線,又有了李邈做掩護,等煙霧散開,追兵也會被她拉去注意力,自然不會發現濃煙時混進去的夏初七。

    李邈確實是一個功夫不錯的傢伙。

    不過轉瞬間她便貼近了城門,幾個翻滾過去,像是帶著滿腔仇恨似的,大喊了一聲「你們這些guī孫子,都拿命來吧」,果斷的點燃了手中的煙霧彈,便往城門口拋了過去。

    「他奶奶的……」

    「這是何物?咳,咳……」

    「有刺客,快追!」

    守門的兵士共有八名。就在他們一個個嗆得邊咳嗽邊罵邊拿手扇煙的當兒,夏初七已經速度極快地溜進了城門,便貼緊了城牆根兒,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她終於混進來了。

    驛站裡頭黑沉沉的,很快又有大小燈籠龍蛇一般游往城門口游去,因那裡發現了刺客,驛館裡頭值夜的巡邏兵,幾乎全都一股腦兒往城門口衝去。

    很顯然,李邈完全吸引住了火力。

    如此一來,她很安全的便潛了進去。

    「阿彌陀佛,保佑李邈順利逃脫。」

    默念了一下,夏初七迅速觀察起這個驛館的qíng形來。

    這裡不比清崗驛小,趙樽住在何處?傻子又在何處?

    望著面前十字縱橫的一個個建築,夏初七不敢打糙驚蛇,摸著黑,小心謹慎的在驛館裡頭的建築里,一個一個的仔細找尋著。找趙樽很容易,哪裡建築高大有格調,他必定就住在哪裡,可如果不是十分必要,她不願意見到他,只希望能偷偷找到傻子,能帶出去更好,即便現在不能,至少能確定他的安危也是好的。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又過去了……

    城門處的騷動早就已經停了下來,四處一片靜寂。

    驛館裡頭的守衛不如她想像的那麼嚴密,可她卻進行的不太順利。

    她沒有找到傻子。

    在這兩個時辰里,她把整個驛館都摸索了一遍,都沒有人。

    趙賤人到底把他弄到哪兒去了?

    夜霧越來越濃,撲在臉上冰冷冷,從頭涼到了心。漆黑的驛館裡,只偶爾可見幾盞夜巡守衛提著的燈籠在遊走,除此再沒有任何的動靜了。

    現在,她沒有「光臨」過的地方,只剩下驛館中間那一幢別致幽靜的大庭院……

    那裡,她一開始便猜測是趙樽的住所。

    難不成他把傻子與他自個兒放在一處?她不敢確定。

    可如今看來,她只有先潛進去瞧瞧再說了。

    匍匐在黑壓壓的夜霧裡,她靜了靜心,雙手捧了下臉,觸感冰涼……

    按照趙樽向來的警戒度,她心知從院門口直接闖進去是絕對不行的。好在她早就有了準備,用鐵器自製了一個三爪的錨鉤,這個玩意兒雖然攀越外面那種有垛牆和守衛的高大城牆不行,可翻一個院子還是很容易。

    逮住錨鉤,她捏好尾繩,「嗖」的一下便將爪子甩上了牆。

    卡住了!

    拉著繩子試了試力道,夏初七滿足的勾了下唇,像一隻猴子似的,就著那繩索三兩下便攀到了牆頭,再輕輕躍了下去,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

    這個院子很大,西南方氣候溫暖,院子裡似乎還能嗅到一陣陣的花香。趙樽這個人向來喜靜,外面的防守雖嚴,可一旦到了他的內宅裡頭,卻是冷寂得不得了,就像他那個人一樣。

    小心翼翼的將錨鉤等物一起藏在牆根處的花叢里,她這才躡手躡腳地探了過去,繞過一段迴廊,開始查看廂房。值夜的人估計都打瞌睡了,她從外頭摸到頭裡,沒有弄出半點聲響,也沒有驚醒一個人。

    可東西廂房都找遍了,還是沒有傻子。

    接下來,只剩下正房了。

    輕輕擰動門把,她用足了十二分的耐心,愣是讓它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來,可剛剛一入內室,她便愣住了。

    裡頭居然還亮著燈。

    也就是說,裡頭的人還沒有睡?

    她心裡緊了一下,背身貼在大理石的照壁後頭,懸著心慢慢探頭。

    整個內室,空寂冷靜,只有趙樽一個人在。坐在一張紫檀木的雕花羅漢椅上,他身上僅著了一件黑色軟緞的寢衣,束腰的玉帶松松的繫著,一雙眼睛半合半開,有著少見的慵懶之態。而他面前的小几上,擺放了一個棋盤,還有好幾個白闐玉的酒壺。

    空氣里浮動著的,全是「茯百酒」清冽輕幽的香味兒。

    這熟悉的酒香味兒一入鼻,夏初七覺著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就連背靠著那大理石上的浮雕,似乎都在生硬的咯著她的背。而那顆因為緊張而懸在嗓子眼兒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痛了一下。

    他又頭痛了?

    頭痛就喝茯百酒。明之不可為而為之,這不是在找nüè嗎?

    捂著心窩子,下一瞬,她又重重咬上了自個兒的嘴巴。

    傻叉了不是?人家一個堂堂的王爺,怎麼著小日子也比她過得逍遙快活吧,她這又何必咸吃蘿蔔淡cao心?

    這麼一咬,痛感便讓她清醒了不少。

    撤吧!管他那麼多。

    她要找的人是傻子,如果不到萬不得己,不能與這趙賤人正面為敵。而這個內室就這麼大,一眼能望穿,自然不可能藏了傻子那麼一個大活人。尋思著,她慢吞吞地縮回腦袋,深呼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又往門口走。

    照壁到門的距離很近。

    但她走得極緩,極慢,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來。

    不料,就在她準備閃身而出的時候,身後突然掠過一道風聲,她警覺的一回頭,便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如同食人的大老鷹一般,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過來,面上帶著冷硬的,迷惑的,或者說複雜的qíng緒。

    先人板板的,這樣也會被發現?

    夏初七心裡狠狠一抽。

    不容考慮,她伸手探入懷裡,正準備襲擊他,不曾想他卻突然出聲。

    「楚七?」

    那聲音,帶著幾分酒意,還有說不出來的低沉沙啞。

    她心裡抽抽了一下,緊皺的眉頭打開了。

    不用再多想,她已經bào露了。在他的面前,想要再逃脫就難了。可不論如何,趙樽要抓的人,始終只有她夏初七而已,本來就與傻子沒有多大的關係。今兒入得驛站來,她便打定了主意不成功便成仁,再想想,也沒有什麼可害怕的,與他鬥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最多不過一死,怕個屁?

    眯了眯眼睛,她收回了手來。看著面前高大的身影,鎮定自若的退後一步,將後背緊貼在門上,手心緊攥著,目光里生出幾分嘲弄。

    「晉王殿下,你贏了。我回來了,任你處置,把傻子放了吧。」

    趙樽一動不動,酒意朦朧的打量著她。

    「嗯?你說什麼?」

    夏初七嗤了一聲兒,挑高了眉頭,「裝蒜有意思嗎?」

    他近了一步,冷冷的眸子還是那樣看著她。

    接著,一步,又一步,慢慢bī近。

    隨著他越來越近,那一股子撩人的酒香味兒也撲面而來,激得夏初七心臟完全不受自個兒控制的加快了跳動的頻率,那種熟悉的,惱人的,讓她心煩的壓迫感,狠狠揪著她的心。

    一邊兒暗罵著自個兒不爭氣,一邊兒她又恨得牙根兒發癢。

    「要我的命你拿去便是,為難一個傻子有什麼意思?」

    「嗯?」趙樽輕輕問了一聲,眸子裡划過一絲冷冽,遲疑地看著她,像是真的壓根兒就沒有聽明白似的,抬頭撐了下額頭,突地一垂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既然回來了,先來陪爺喝兩杯。」

    低頭看看被緊握的手腕,夏初七愣了又愣。

    在他那麼無qíng的把她關押進了柴房,又抓走了傻子,還用那麼殘忍的手段屠殺了鎏年村人之後,他居然能夠淡定得就像說「今兒的天氣真好哈」那樣,當成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放手!」

    夏初七喉嚨口堵了一股子寒氣,可幾次三番那手腕卻是掙脫不開,氣得呼吸都不暢快起來,目光恨恨地盯住他。

    「趙樽,我說你還要不要臉了?」

    「膽子不小,你再說一次。」

    他冷冷地盯視過來,淺蹙著眉頭,通紅的眸底全是醉意,可那張冷臉兒上的寒意和銳氣,卻是一絲一毫都沒有減少,qíng緒也是永遠讓人瞧不分明。

    冷冷哼了一聲兒,作為一個入室劫人者,夏初七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彼此目前的狀況,「晉王殿下,你真喝多了?搞不清楚狀況了?我今兒是來找我家傻子的,既然又落到了你的手裡,那算我楚七倒霉。不過你是知道的,傻子他什麼都不懂,他是無辜的,你堂堂的王爺,又何必去與一個智商有問題的人計較,那不是顯得你的智商更著急?」

    冷冷的瞄著她,趙樽闔了下眼睛,手再次扶上了額頭。

    似乎他是醉得更狠了,似乎是頭痛得更厲害了,一道冷冷的聲音里,有著他沒有喝酒時的bào躁。

    「你家爺這裡沒人,只有酒。愛喝不喝,不喝滾蛋。」

    夏初七哼了下,怒極反笑。

    到底是她的耳朵出問題了,還是這位渣爺的腦子秀逗了?

    只沉默了一瞬,夏初七死盯了一下他滿是醉意的冷臉,什麼話也不再多說,推開他的手,轉身兒便往門口跑。可人還沒有跑出門兒,腰上一緊,便被他從後面伸出的雙臂死死勒住。接下來,還像往常一下,他毫無壓力地把她拎了回去,重重地摔在那羅漢椅上。

    「爺說讓你走了?」

    「……」不是他讓她滾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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