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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千萬百計地為自個兒找著做玫瑰糕的藉口,她始終迴避著去想那裡頭的真正原因,一張小臉兒被梅子燒出來的武火熏得紅撲撲的,顏色比往常不知好看了多少。

    「楚七……」

    梅子歪著頭盯著她的臉,嘟了嘟嘴巴。

    「我怎麼覺得你今兒怪怪的?」

    「我有嗎?」夏初七捂了捂發燙的臉,完全不知道自個兒的樣子,像一個陷入初戀的小女人。

    「當然有。」梅子嫌棄,嗤了聲兒,「你一定有什麼事兒沒有告訴我。」

    「哪兒有,別瞎想。」

    「行行行,你說沒有便沒有吧。不過楚七,其實你要是額頭上沒有這塊兒傷疤,還是蠻好看的呀。」

    梅子像是突然間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一直盯著夏初七的臉就不放。瞧得一向臉皮都很厚的她,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別開腦袋去,一直注視著蒸鍋,避開著梅子的眼睛。

    說起來,在這個時空,她與梅子算是親厚的人了。

    可她怎麼能說呢?不能。

    小心翼翼的維護著自個兒那點感受,她算計著蒸糕的時間,說笑般敷衍著梅子,那心裡卻像吃了蜜一樣的,始終甜絲絲兒的,說不上那什麼滋味兒,好像真回到了十五歲那樣懵懂的年紀。

    等到那鍋里飄出來了香味兒,她才回過神兒來,尖叫著喊梅子。

    「快快快,把火給弄滅了,不要再燒了。」

    「哇,好香哇!」

    把柴火用糙灰給埋了,梅子飛快的站起身來,等著那一籠玫瑰糕從鍋里揭開的時候,她嗅了嗅,還真是被勾起了食yù,伸手便要去拿。

    「去去去!」夏初七狠狠打掉她的爪子,「又不是給你吃的。」

    「那你給誰吃的?」

    梅子見她小臉兒發紅,眯著眼睛想了想,突然間恍然大悟了。

    「嗷,我明白了,你是給咱爺做的?對也不對?」

    「噓----」

    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夏初七惡狠狠的,「別瞎咧咧。今兒不是他幫了我和傻子的忙麼?我是個厚道人,怎麼也得感謝人家一下吧?再說了,我又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得出手,便想著親自做一些糕點,這事兒,可不許拿出去說。知不知道?」

    梅子直衝她點頭。

    可兩隻眼睛,卻瞭然於心的笑成了彎月亮。

    不說人家就不知道了嗎?

    這楚七,咋變得這麼傻咧咧的了?

    梅子不解為何她的智商變低了,夏初七長吐出一口長氣,也不明白為啥自個兒會變得如此的傻bī,而且還傻的心甘qíng願。

    接下來,她在每一塊兒jīng心捏出的玫瑰糕上,又用融化成了糖漿的玫瑰糖,給澆出一朵朵玫瑰型的花瓣兒來,澆得滿意了,這才笑眯眯地將這些糕點放在一個jīng致的食盒裡,一路從灶房走出來。

    可想想容易,做出來難。她在院子裡徘徊了好幾圈兒,這才下定了決心,壓住心裡奇怪的忐忑不安,拎著食盒慢吞吞地往玉皇閣里走去。

    她人剛到門口,便碰見了匆匆出來的鄭二寶。

    做賊心虛一般將食盒扒拉到身後,她裝著隨意地問,「二寶公公,爺回來了麼?」

    鄭二寶笑容滿面,待她十分客氣。

    「還沒有,你先在裡頭等著吧?估計這個點兒,快了。」

    壓住狂亂跳動的心臟,她笑眯眯的道了謝,像往常一樣推開了那扇雕花的大門,慢吞吞地走了進去。屋子裡面果然沒有人,空dàngdàng的,卻浮動著一股子她熟悉的味道。

    也不知道那趙賤人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她坐在那張鋪了紅錦繡布的花梨木桌子邊兒上,將食盒放在中間,一直瞧著它發呆。

    不行,一會兒它冷了怎麼辦?

    會不會就不好吃了?

    對,這麼大冬天的,玫瑰糕要涼透了,哪裡還能有什麼滋味兒。豈不是白白地làng費她的勞動成果麼?

    這麼一尋思,她又把食盒給端了過來,緊緊地捂在懷裡。

    大概昨兒晚上太累了,沒有睡好。

    不知不覺,她抱著那食盒便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過去。

    等趙樽推開大門進入內室來的時候,她已經毫無形象地趴在桌子上面睡著了,唇角流出來的唾液都浸到了那紅錦上頭。而外面,天兒也已經黑沉了下來。

    趙樽盯著她出神了一會,才慢慢地走過去,一隻大手輕拍在她的腦袋上。

    「你回來了?啊,我怎麼睡著了。」

    夏初七打了一個大大哈欠,準備去揉眼睛的時候,才想到了自家懷裡的東西來。耳朵根燙了下,她想了好幾遍的藉口還沒有說出來,才發現食盒早就已經涼透了。

    「那個……那個啥啊……」

    將那食盒放在桌子上,她不好意思地縮回手來,搓了又搓,搔著腦袋想了半天兒,才輕咳了一聲,假裝鎮定的橫著眼睛。

    「喂,給你做的,感謝你今天的幫忙。可惜冷了,要不然,我去熱一下算了。」

    趙樽瞄著她已然緋紅的小臉兒,沒有說話,只是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拉開她身邊兒的椅子,慢慢地,也坐了下來。

    另一隻手,他揭開了食盒。

    裡頭的玫瑰糕,確實已經冷透了,而她用玫瑰糖澆在糕面兒上那一朵朵玫瑰花瓣兒,卻凝固得十分好看,似乎更貼近玫瑰花的形狀了。

    伸出腦袋去瞧了瞧,她不由得又有點兒得意起來。

    「怎麼樣?像不像你母妃做的玫瑰糕?」

    「像。」趙樽的聲音有些低沉。

    「真的呀?哈哈,那我拿去廚房再熱熱?」

    「不必了。」趙樽緊緊拽了她的手腕,伸手便要去拿。

    「喂,你還沒有洗手呢,怎麼就這樣抓?」

    夏初七像個麻煩jīng似的,拽了他先去把手洗gān淨了,這才又坐了回來,笑眯眯的看著他,「現在可以了,吃吧,祝你生辰快樂。」

    趙樽一直沒有說話,兩根手指夾了一塊兒玫瑰糕來,放在嘴裡,慢慢的嚼著,視線也始終沒有看她,咀嚼的動作很是優雅尊貴,認真的樣子很是對得起她的一番心思。

    因為他吃得極緩,一看便知是在細細的品嘗。

    「好吃嗎?」夏初七趴在桌子上看他,聲音里充滿了希冀。

    「好吃。」趙樽回答得很快,沒有抬頭,卻是拎了第二個。

    「那就好,你若是喜歡吃,我明兒再做給你,免費的哦?嗯,今兒我是第一次做這個,還拿不準火候,可能味道並不怎麼好。做得呢也不多,一共就只做了八個。八是一個好數字,那就是臘月初八的意思,是你的生辰。另外,在我們那兒呢,人人都喜歡八這個數字,因為它象徵著發財。八,就是發,發就是八,嘿嘿,我就喜歡銀子嘛……」

    她一向聒噪,尤其開心的時候,語氣也快得很,加之這會子心qíng愉快,說起話來更是不帶歇氣兒的,朗朗上口,恨不得把好心qíng通通都傳染給他,讓他能過一個愉快的生日。

    就這樣看著他吃,有那麼一瞬,她似乎理解了。

    興許初戀的感覺,便是這樣兒了。

    也有那麼一瞬,她突然又領悟到了,好像她還真是從來沒有過。前世加上今生,她一共活了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從來都沒有過像現在這樣兒,心跳加速,如有一頭小鹿在亂撞。

    「范從良,我抓了。」

    吃到第三塊兒玫瑰糕的時候,趙樽停了下來,淡淡的說。

    「哦。」夏初七被他一提醒,這才反應了過來,又將思緒回到了現實的問題里,同時也想到了先前兩人約定的「撲爛」計劃,雖然說起來有點兒血腥,但她還是問了出口,「你可是將他滅口了?」

    趙樽沒有回答,也沒有看她的眼睛。

    只是慢慢的,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來,從桌面上順到她的面前。

    「撲爛結束了。」

    面前的東西,正是她的桃木雕花小鏡。

    夏初七眼睛一亮,她許久都沒有見到這個心愛之物了,幾乎是雀躍了起來,飛快的拿它在手裡,翻來覆去地查看著,見它保存良好,沒有絲毫的損毀,還擦拭得特別gān淨,心qíng又無端端好了幾分,特地拿到面前來,瞧了瞧自個兒的臉,發現除了額頭上的傷疤依舊醜陋之外,她的皮膚好像有了這些日子的保養,還真是白了一點點。

    嗯,可以繼續努力。

    她愉快的想著,把桃木鏡放入懷裡,抬起頭來,眼睛晶亮晶亮的看著趙樽。

    「謝謝你還給我。」

    趙樽眉頭輕輕皺了下,「范從良,我準備押解回京。」

    「啊,為什麼?」夏初七有點兒奇怪了,「范從良這個人留不得,你只要滅了他,那些事qíng,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趙樽的眉頭越皺越緊,眼神慢慢的掃了過來。

    看了她許久,慢慢的,他站起身來。

    又打量了她片刻,他衣袖微微一拂,一轉身背對著她,便冷冷出聲。

    「陳景。」

    「屬下在。」那個無時無刻不如影隨行的黑衣男子,從屋外大步進來,和他一起進來的人,還有二鬼和另外兩名侍衛。除此之外,便是一臉不解的鄭二寶和依舊絞著巾帕溫溫柔柔的月毓了。

    看到這樣的qíng形,夏初七若有所悟地牽開了唇。

    她沒有再說話,等待趙樽的下一句。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才聽得他說。

    「拿下楚七,和范從良一便押解回京。」

    「是。屬下明白。」

    陳景回答的聲音,照常的沒有什麼qíng緒。

    可是這一刻,夏初七真真兒覺得刺入肌膚一般的涼。

    但她卻是反常的笑了起來,笑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笑得這麼開心,「你哄人,人哄你,哄來哄去哄自己。其實殺了滅口,比押解回京更方便吧?晉王殿下。我現在才想起來,真正應該被滅口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范從良。只要我一死,范從良說什麼都沒有用,殿下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天下人的悠悠眾口,又豈是殺一兩個人堵得住的?即便現在朝廷說那『千年石碑』是假的,天下百姓也不會再相信,只會覺得你晉王殿下更加的委屈。」

    趙樽始終背對著她,靜靜聽完她的話,不發一言,便大步往外走。

    「站住。」夏初七突然低喝。

    他停下了腳步,依舊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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