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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她先把傻子託付給了梅子,攔住趙樽在院子裡,待他屏退了身邊兒的人之後,才亮著一雙大眼睛,若有所思的問他,「你是不是知道是誰gān的?」

    「此事,不可再議。」

    「……」為什麼?

    她心下糾結不已,卻在看見趙樽一張面無表qíng的冷臉時,沒有把話問出來。但趙樽便是趙樽,只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想了想,多解釋了一句,「她死得越簡單,越好。」

    越簡單越好?

    夏初七眯了眯眼睛。

    仔細一回想,那鶯歌迴轉過來後所指的方向,除了傻子之外……似乎還有寧王趙析?心猛地跳了一下,她突然間明白過來了。

    不是鶯歌死得簡單才好,而是所有人都希望她死的這麼簡單。

    那麼,鶯歌便是寧王安排在趙樽身邊兒的人?

    結果卻因了那撒謊之藥,她便死了?

    可那月毓她又慌個什麼勁兒?下毒與悶死,兩種不同的死法,難道都是寧王趙析一個人gān的?

    她悶著腦袋不吭聲兒,趙樽卻是拍了拍她的頭頂。

    「安撫下傻子,爺有事出去一趟。」

    說罷他轉身便要走。

    夏初七一急之下,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袖子。

    「哎,你什麼時候回來?」

    其實她這麼一問完全是因了對這件事兒不甘心,可一句話問出了口,那感覺好像就有點變了味兒。趙樽他是王爺,他是主子爺,他想什麼時候回來,哪裡輪得到她一個僕役去過問?而且仔細一品,那感覺,卻像一個小妻子在問她的丈夫什麼時候回家一樣。

    悻悻然地放開了手,她耳尖有些發燙。

    「我只是,還是覺得這事不妥。行了,你有事先去忙。」

    趙樽靜靜地看她片刻,低下頭,輕聲說,「老實點,等著我,嗯?」

    「……」

    「不行?」

    「好……」

    見鬼!說完她差點咬到舌頭,怎麼能那麼他的聽話?

    夏初七往常最討厭像個女兒家一樣忸忸怩怩了,可事qíng真正落到自家身上了,她才發現,原先chuī牛bī時說過的很多話,其實都是口是心非,外面表現得再漢子的姑娘,裡頭都長了一顆女人的心肝兒。

    垂下頭來,她恨不得fèng上自個兒的嘴巴。

    可趙樽已然聽見了,唇角似有似無的勾了勾,用輕得只有她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說,「回頭我有東西給你,等著。我走了。」

    他似乎真有急事兒,動作利索地轉身,走得十分匆忙。

    看著他的背影穿過院子裡的酸棗樹,夏初七一個人愣在原地,覺得空氣里似乎還有著他身上那十分好聞的香味兒,裝點著她奇奇怪怪的心思。

    而他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也讓她心裡敲起了小鼓。

    他會有什麼東西給她?

    還有,他說的是「我有東西給你」,不是本王,也不是爺,而是一個平等的「我」字兒,這讓夏初七十分的舒心,說不出來那種心臟胡亂跳動的感覺,只覺得耳根子一直在發燙。

    良久,她吁了一口氣,拍了拍臉。

    不要傻了。

    人家一個封建王爺,哄女人那手段可不是厲害得緊?

    這麼一想,她的思維又轉了回來。先把那趙賤人從大腦里屏退了出去,回頭又把一直僵硬著肩膀的傻子帶回了她自個兒住的屋子,請梅子先去灶上為他煮一碗壓驚湯,她則留下來安慰他。

    可不論她怎麼說。

    過了許久,傻子還是不說話。

    心知他心裡有坎兒過不去,夏初七也不好qiáng迫他,只能不停的與他說話,安撫他的qíng緒,「傻子,沒事兒了,都過去了啊,你不要再去想那許多。那個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死了便也就死了,原就與你沒有關係,你就當從來沒有見過她,好不好?」

    她說了許多的話,可傻子還只是坐在那裡,一雙手拽住她不放。

    不說話,不抬頭,許久都沒有再吭聲,就像被人給抓走了魂兒一樣,一顆大腦袋始終低垂著,沉默得讓夏初七越發的心痛他。

    「哎,傻瓜。」

    又是無奈,又是擔憂的嘆了聲,她卻無可奈何了。

    換了正常人遇到這種事兒,也會受不了,何況他原就是心智不全的傻子?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夏初七想了想,突然又去扯他的胳膊。

    「哎,傻子,你曉得麼,你後腰上有一塊兒胎記。」

    這一招兒,果然有了效果。她先前安慰他的時候,他一直都沒有動靜兒,估計思維都隨了她的話還繞在鶯歌死亡那件事qíng上,而這會子卻是被她給繞開了,抬起頭來,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盯著她,過了半晌兒,才訥訥道。

    「三嬸娘說,不許告訴旁人,也不許在旁人面前脫衣服。」

    這一回,輪到夏初七不吭聲兒了。

    難道說那個胎記有什麼不同的意義,為什麼不能告訴別人?

    但傻子先前出事那會兒,一直光著上半身被眾人圍觀著,即便他誰也不告訴,看到的人也已經不在少數了吧?目光頓了一下,她蹙著眉頭,又小心翼翼的套傻子的話。

    「那三嬸娘有沒有告訴你,為何這事兒不許告訴旁人?」

    嘴唇動了幾下,傻子似乎有點難以啟齒。

    見狀,夏實七的好奇心越發的加重了,「怎麼回事兒,說啊,你對我還要隱瞞啊?」

    傻子偷瞄了她好幾眼,那一顆大腦袋垂得更低了。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咕噥著道出了真相,「三嬸娘說,如果告訴了旁人,小jījī就會飛掉……」

    夏初七一陣錯愕。

    打死她也沒有想到,會問出這樣的結果來。

    不過很顯然,三嬸娘是想用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堵住傻子的嘴巴,不讓這件事兒泄漏出去。因為依了傻子的智商,她說得再多,他也領悟不了。那麼,也就是說,傻子那胎記有可能關係到他的什麼秘密,而三嬸娘恰好是一個知道他秘密的人?

    低著頭愣了半天兒,傻子見她在那兒思考,又不明所以的抬起頭來,緊張兮兮的抓了一下她的手,才一把將她緊緊的抱住,像一個依賴娘親的孩子,語氣又軟,又有些害怕,更像是在為自己辯解。

    「我睡著了,睡得沉沉的,睜開眼睛她就在了。糙兒,你信我。」

    他傻乎乎的樣子,弄得夏初七哭笑不得。

    一直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她柔聲安撫,「傻不傻啊?我自然是信你的,要不然我能幫你麼?傻子,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王爺不也說了麼?是那個女人自己不要臉的跑到你屋裡來死了的,根本就不關你的事。」

    傻子輕輕哦了一聲兒。

    過了好久,他一個人悶著腦袋想半天,才又突然開口。

    「糙兒……我兩個家去吧,這裡不好……」

    夏初七心知一個人對家的渴望,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即便家的條件不那麼好,也都會是每個人都心心念念的港灣。對於她來說,前世部隊便是家,而在這個世道里,其實還沒有家的概念。

    但她理解傻子。

    另外,她也想尋個機會問問那個三嬸娘。

    手指稍微緊了緊,她腦子微微有些亂。

    「好,就這兩日,我與王爺說去,咱們回家去。」

    她並不清楚趙樽會不會同意,不過想到兩個人如今的相處,她覺得他應該對她還是有了一定的信任了。更何況,她的桃木小鏡還在他的手裡,他也不可能會害怕她一去不回。

    梅子端了壓驚湯進來的時候,傻子的qíng緒已經恢復了許多。

    而且,因了夏初七答應他過兩天便回鎏年村去,他明顯已經不像先前表現得那樣沉悶了,甚至於看見梅子端湯進來的時候,還學著她的樣子噘了噘嘴。

    「你煮湯真慢。」

    被一個傻子給批評了,梅子歪著腦袋「咦」了一聲兒,放下湯來就要去揪他的耳朵,「你個傻子,我好心好意煮湯給你喝,你還學會損我了是吧?」

    傻子還嘟著嘴,「是你總騙我,你是壞人。」

    「我是壞人?哈,氣死我了,湯不給你喝了。」

    梅子說著便要端走,傻子哼了一聲,也不愛搭理她,只抱住夏初七不放,一副與小朋友鬥嘴輸掉的小孩兒樣子,看得夏初七心qíng好得不行,呵呵直笑著拍他。

    「行了,你兩個別鬥嘴了。」

    梅子自然也不會真的跟一個傻子去計較,而傻子對梅子也不會真有什麼敵意,只不過是因為兩個人混得比較熟了,在驛站這個地方,梅子也是他眼睛裡,除了夏初七之外,最為親厚的一個人了,所以他才會對她擺臉色。

    等傻子乖乖喝著湯了,梅子臉色才哼了哼,轉頭看夏初七。

    「先前灶上在忙著煮臘八粥呢,所以多耽誤了一會兒。」

    夏初七唔了一聲兒,突然想起來,「對啊,昨兒是臘月初七,今兒就是臘月初八了。」

    臘月初八有吃臘八粥的習俗。這個事兒夏初七在前世便已經聽過,雖然便不愛吃,卻也不覺得稀奇,只是梅子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稀奇了。

    「其實吧,今兒還是另一個特別的日子。」

    夏初七坐在chuáng邊上,原是在看著傻子吃東西,聞聲兒轉過了頭來,「什麼日子呀?」

    擠了擠眼睛,梅子八卦地沖她勾了勾手指頭,等夏初七湊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才壓著嗓子低低地說,「臘月初八是爺的生辰。」

    啊?趙樽的生日?

    夏初七驚詫了一下,還沒有緩過勁兒來,聽得梅子又說,「可我入府五年了,府里卻從來沒有為爺張羅過生辰,有時候是他行軍在外沒有機會,有時候吧,我聽月毓姐姐說,好像是爺不讓過,也不樂意過。為了此事兒,貢妃娘娘先前還置過氣呢。」

    梅子後頭又說了些啥,夏初七已經記不清了。

    她腦子裡比較清晰的是昨天晚上在河邊兒上,趙樽說起來的玫瑰糕。

    他說,「好久沒吃過了,小時候母妃總在我生辰時,做與我吃。」

    可後來她的母妃,為什麼又不做了呢?

    她依稀記得他當時那落寞的語氣,對他的母妃又哪裡會是沒有感qíng的?母子兩個到底為了什麼事qíng置著氣兒,鬧得那麼不愉快?難道就為了趙樽不肯娶妻納妾,讓她抱孫子?

    好難猜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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