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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她很少這麼稱呼他。
這一聲恭敬的晉王殿下,很明顯的刺兒他。
趙樽面色卻是鎮定如常,只望著她滿臉惱意的小臉兒時,突地又是一聲輕嘆,對東方青玄十分無奈的說,「東方大人你看,本王這個小奴兒真是寵壞了,xing子剛烈,說不得,罵不得,一說便要與本王急,可如何是好?」
東方青玄微微牽開唇角,「那是殿下您的家事。」
黑眸里火光一跳,趙樽揪住這話頭便問,「哦,原來大人知道這是本王的家事啊?不管是死的鶯歌,還是這個傻子,都是本王的人,便是本王今日把這鶯歌打殺了,那也是本王的事,與你東方大人何gān?」
東方青玄面色微微一僵。
要知道按大晏的制度,奴婢確實不等同於普通的平民百姓,那鶯歌自願做趙樽的奴婢那也是在崇寧縣城人人見到的事qíng,也就是說,不管她的生與死都只要趙樽一句話,由她的主人來決定,即便趙樽真砍殺了她,錦衣衛確實也管不得。
趙樽的話嗆人。
可東方青玄又豈是那麼好相與的?
美艷的唇角往上一翹,他妖jīng般的眉梢輕彎著,微微一轉眸。
「寧王殿下,此事你如何看?是晉王爺的家事,還是該錦衣衛督辦的差事兒?」
好一個燙人的山芋,他拋得可真好。
明明就是他與趙樽的矛盾,只轉眼之間便拋給了寧王趙析。
「這……」
趙析一直沒有吭聲兒,望了東方青玄一眼,明顯有些遲疑。
而趙樽卻像是剛發現他似的,冷冷撩了一眼。
「原來三哥也在?腿不是傷著麼?怎不好好將息,跑這裡來了。」
「聽見外頭吵得不行,便過來看看。十九弟,一樁小事兒而已,讓東方大人來處理也就是了。」寧王回答著,語氣里全是和稀泥的意思。
「一點小事?」趙樽回答得卻是極為平淡,又望了一眼夏初七,「確實是小事。」
一個人婢女的命,在他們來說,確實算不得什麼大事兒。
輕輕拂下衣袍,趙樽遲疑下,顯得十分為難。
「但三哥你也瞧見了,十九家這個小奴兒可倔著呢,要是今兒我不與她做了這主,往後還能讓我近她身麼?」
這貨……
夏初七耳朵有點發燙。
明明這麼嚴肅的場面,不僅有東方青玄和寧王在這裡,還加了這麼多圍觀的人,他偏要生出這麼許多的滋擾來。
不敢與趙樽的目光對視,也不敢去瞧他的表qíng。
輕輕一笑,她只望向東方青玄,「大都督還真是有趣兒,如今這驛站裡頭,誰不知道你和寧王殿下的關係,先前還說錦衣衛是聽命與當今聖上,現在卻要讓寧王殿下來替你做主了,可是不把咱們晉王殿下放在眼裡?」
這嘴利索得,又刺人,都還挑拔了矛盾,也弄得寧王不敢再吭那聲兒。
東方青玄那微笑的臉,越發僵硬難看了。
「呵,果然是晉王殿下寵愛的人,說出話來就是與常人不同。」說罷他又看向趙樽,「那既然如此,就怪不得青玄了。照章辦事,先拿了這傻子再說。」
「東方大人,果真要如此?」趙樽淡淡道,一副皇家貴胄的派頭。
東方青玄撩起眉梢,「錦衣衛行事,素來如此,那是聖上恩准。」
趙樽依舊冷冷端著臉,慢吞吞走過去,坐在鄭二寶端過來的一張南官帽椅上,「那東方大人,你到是當場審理看看,讓本王見識一下錦衣衛的威風,要是你今日審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得給本王一個說法。」
一個笑容掠過東方青玄的唇邊,一如既往的明艷動人。
「那青玄便敬謝了。」
這個時候,夏初七對東方青玄這個人的惡感已經差到無可救藥了,見錦衣衛過來要抓傻子,而傻子卻生生揪住她便不放,她那心肝兒啊,抽搐可真難受,但趙樽既然說是當場審理,東方青玄便不可能對傻子暗下狠招兒,那便也是使得的。
「這到底是通jian誤殺呢,還是jianyín殺人?你且說說。」
望著木訥發痴的傻子,東方青玄笑得妖嬈絕艷。
夏初七輕拍著傻子不斷發顫的肩膀,只淡聲說,「傻子你實話實說。」
傻子哪裡還敢說話?
他嚇得垂著腦袋,一直把身子倚著夏初七,眼睛都不敢再抬。
東方青玄笑了,「看來果然是jianyín殺人了,要不為何如何心虛?」
心虛你個鬼啊!他是個傻子!
夏初七氣惱之極,「東方大人怎麼不找個仵作來驗屍?就您這樣兒,察言觀色就能斷案?」
說到這裡,她突然一笑,圍視著一圈圍觀的眾人,唇角翹起一抹冷笑。
「說來這事兒,到是讓我想了起來,昨兒我研製了一種新藥,叫做撒謊藥。一個人要服了那藥呢,便不能再撒謊了,要不然便會腸穿肚爛七竅流血而亡,晚上的時候我和這鶯歌姑娘開了那麼一嘴玩笑,說請她驗藥呢,不曾想她隔日就死了,大都督覺得,這說明了什麼?」
趙樽冷板著臉,目光始終淡淡的。
寧王也只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只有東方青玄淡笑問。
「楚小郎認為,說明什麼呢?」
「說明這個姑娘啊,她知道得太多了,有人怕她說點兒什麼。」
夏初七淡淡說完,便見東方青玄莞爾一笑。
「依我看,楚小郎才不該做醫生,應該改行做捕快才是,如此單憑臆斷便把傻子的gān系給撇清了,那朝廷也能省下不少事兒了。」
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夏初七懶得與他鬥嘴。
「我不是捕快,但如今鶯歌她醒過來自個兒說話呢?」
眾人譁然一聲兒,哪裡敢相信她的話,一個屍體能說話?
夏初七不看別人,目光若有似無的掠過月毓白了一下的面色,只看趙樽。
「爺,麻煩你差幾個人給我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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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這個要求來得很突然。
淡淡的說完,她那一雙水汪汪的眼,便直直的盯住趙樽。
她心知,這會子估計全場的人都以為她楚七已經瘋了,如果趙樽借了人給她,卻沒有達到她自個兒預期的效果,名聲受損的不僅僅是她楚七,就連趙樽也會連帶著被東方青玄給壓上一頭,指責他縱容包庇,對不敬死者。
故此,對這種有可能會逆風點火自燒身的事兒,她不確定趙樽會不會幫她。
然而。
趙樽只是靜靜地看了過來,什麼也沒有多問,便淡淡地冷聲命令。
「陳景,給楚七幾個人。」
陳景口中的「是」字兒剛答出來,趙樽冷冷的唇輕輕一抿,頓了頓,又平靜地看著夏初七,淡淡說,「盡力便可。」
盡力便可。
這四個字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它不僅僅只包含了趙樽對夏初七的信任。
而且,還包含著另外的兩層意思。
第一,即便她楚七什麼作為也沒有,即便事實證明她楚七隻是在一個人信口開河,亂打誑語,趙樽也會為她解決後顧之憂。
第二,他趙樽做得了這件事的主,他說鶯歌是怎麼死的,那便是怎麼做的,他說不能再追究,那便不可以再追究。她做這件事,不需要考慮任何別的因素,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
心怦怦又跳了一下。亂亂的。
與趙樽眼神兒對視一下,夏初七趕緊的挪開。
她怕不能再正常做事。
這是一種很詭異的心態。
往常她可以大眼睛瞪著他又損又貶,甚至可以隨意的調戲他,說再葷再渾的話也覺得無所謂,她就是那麼一個人,可以不要臉不要皮的恣意自在,不需要顧及自家在他面前是什麼樣子,也需要想他會怎麼去看她。
可自打昨晚上冰冷的河水裡那一抱,那溫暖的狐皮大氅那麼一裹,她就知道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可那qíng緒,她又無法去準確的把握。見到趙樽,見到他也通紅的一雙眼,也再不能有一顆平常心,身上無一處不帶著那股子火熱的燙勁兒。
在陳景的安排下,外頭有幾名身著甲冑的兵士走了進來,向在場的幾位爺曲膝行了禮,便端正了姿態站過來,由著夏初七來差遣。
這會子已經收斂了心神,夏初七正在仔細查探鶯歌的身子,一雙纖細的眉頭緊皺著,面色嚴肅,qíng緒卻也是難辯。
片刻,東方青玄略帶幾分溫軟的笑聲,便從背後傳了過來。
「楚小郎這些把勢,本座瞧著新鮮得緊,不知有幾成把握?」
對待東方青玄,夏初七可遠沒有對待趙樽那樣兒的心脾xing。
聞聲兒,她回過頭來,皮笑ròu不笑,「東方大人有幾成把握,每次拉屎都是gān的?」
這句話實在太糙了,尤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更是顯得有rǔ斯文。可熟悉夏初七的人都知道,這還已經算是比較給面子的時候了,要不給面子,指不定還有多少損話在舌尖上兒打著轉呢。
果然,俊美無匹的東方大人再次被她嗆了。
但是,不知道是他修養太好,還是確實是胸有成竹,他只眯了一雙狹長的鳳眸,卻半點兒也不與她置氣,還妖jīng一般笑著看她。
「本座只是想要提醒你,若是因你的做法,破壞了屍身,影響了斷案。本座可是會讓你連座的。」
連座,還有這樣的說法?
這會兒,夏初七覺得這個東方青玄簡直就是一個敗類了,丫明顯就是不想讓她好過。虧得長了一張長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臉。
實際上,先前她只是初步查看過,那鶯歌是被人給捂住口鼻窒息而亡,但明顯斷氣的時間不長,傻子這個屋子是不是第一現場她不知道,可她摸她的時候身子還溫熱著。而她有一個對悶死者的急xing搶救方法,尤其有一些悶死之人初初只是處於假死狀態,那一類在現代醫學上被搶救回來的例子,也是屢見不鮮。
但目前醫療條件有限,她只能姑且一試,哪裡能保證?
她沒有吭聲兒,趙樽卻冷冷開口。
「依東方大人的意思,本王也要連座了?」
他神色慵懶,氣質高冷,實在說不出那一派倨傲的風姿。
東方青玄只笑,「殿下身份尊貴,自是不必。」
夏初七深吸一口氣,心知這個時候必須「爭分奪秒」,沒那個時間給她與東方青玄去鬥嘴,收斂起因趙樽的處處維護給她帶來的衝擊感,在東方大妖孽略帶嘲諷的溫和笑容下,她鎮定自若的指揮著陳景叫過來的幾名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