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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趙樽微微一眯眼,淡淡的,還是那句話。

    「起開,不要躺在爺chuáng上。」

    左右四下看了看,夏初七回答得啼笑皆非。

    「怎麼了?躺你chuáng上怎麼了?這chuáng很大呀,礙著你了?」

    「身子髒死了,快去洗。」趙樽面上寒霜多了一層。

    「髒嗎?不髒啊,我覺著挺好。」其實,在催吐洗胃之後,夏初七是真沒多少心力來與這貨鬥嘴了。不過也不知怎的,瞧著這貨明明已經氣得頭頂都快要冒青煙了,還得故意裝出一臉高貴冷漠的樣子,她心裡那成就感,就在不斷飆啊,飆啊,飆得頭痛減緩,四腳舒坦。

    「哎,姑娘我今兒這二百兩,花得忒值。」

    偷偷瞄著他的臉,她說得極為討厭。

    但那是嘴上,在心下,她還是覺得這貨很夠意思的。

    雖然他見天兒跟個討債鬼似的要錢要錢要錢,討厭是討厭了一點,但在她先前那樣難受的關鍵時候,他雖然不願意「捨身救她」,卻也是願意把那個老皇帝給配的「九轉護心丹」拿出來的。

    就憑這點,這樣子的男人,還是可以做哥們兒的……

    心裡尋思著這個,看著他擺著的一張臭臉,她又有些幸災樂禍。

    「我走不動路了,再借你chuáng一睡?」

    她說得理直氣壯。

    可這句話一出口,趙樽還沒有什麼表態,那正在打掃屋子裡穢物的月毓,表qíng卻是生生一陣僵硬,那手臂明顯抖了一抖。夏初七眼風往她一掃,心裡哪裡會不明白?

    原本她是不願意與月毓這樣只為一個男人的女子爭一時長短的,可因為有了先前的「醋洗」那件事兒,她心下對這位月大姐生出了一些嫌隙,小心眼一發作,態度上也就有了質的轉變,故意與趙樽在那裡墨墨跡跡,也是為了觀察她的反應。

    見她不慡了,夏初七才「特別不好意思」的笑著看她。

    「那什麼,月大姐,今兒楚七給你添麻煩了。所以呢,答應給爺的那二百兩銀子,至少其中有五十兩應該屬於你的,回頭你記得,讓爺分給你啊,可別忘了,大事兒啊!」

    她一臉認真,裝瘋賣傻。

    空頭支票誰不會許?她頭一回發現了窮人的好處。光腳的不怕穿腳的,她笑眯眯的說著,像個揮金如土的大土豪一般表現得十分大方,而那趙賤人的臉色,黑得呀都快成鍋底灰了。

    這麼一瞅,她身上不舒服的症狀,似乎又輕減了許多,在他瞧不見的角度,唇角悄悄翹開了一抹促狹來。

    讓你收拾老子。

    打不過你,還能噁心死你呀?

    正在這時候,梅子笑急急的端了她jiāo代殘缺的湯藥進來,趙樽冷冷掃了她一眼,也就沒有馬上攆她了。但似乎他不想再靠近那張chuáng,遠遠的坐了,一副高冷尊貴,一臉冷冰冰的樣兒,瞧得她心裡頭特慡。

    小樣兒的,就氣死你。

    之前撞破的腦袋上,大概痛過去了,除了麻木之外,就是頭有些發暈,她讓梅子借她纏上了一圈兒藥布,又喝完了那些湯藥,眼風掃了趙樽一眼,索xing舒舒服服的躺下去,扯過鋪蓋來往身子上一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一副就要鳩占鵲巢的樣子,嗅著月大姐新熏上的幽幽淡香,覺得這滋味兒好聞得緊。

    半眯著眼兒,她似乎就要睡過去。

    趙樽一臉鐵青,冷冷的薄唇輕抿著,似乎又要發作。

    她偷眼一瞄,直想發笑。

    想了想,她又良心發現了。當然,另外一層意思,還是害怕當真惹惱了他,畢竟目前她還得倚仗這貨來對付那個東方妖人呢,暗暗收拾下行,還是不要太讓他下不得台,不要得罪得太狠了好。所謂「打一棒槌給一顆甜棗」,她得明白廢物利用,以惡制惡的道理。

    「行了行了,爺,您老就別臭著臉了。」

    懶洋洋地爬起來,她確實是有氣無力,不是裝的。

    「我走,我走還不成?哎喲,難受死我了。」

    她又捂額頭,又捂喉嚨,還拍胸口,一副下一瞬便會昏厥的勁兒。

    趙樽冷冷的掃視過來,那目光盯得她心裡一陣兒發毛,聲音更冷。

    「別走了,今晚就睡這吧。chuáng也寬敞。」

    喔唷,丫的反調戲?

    向來習慣了調戲別人,夏初七清了清嗓子,稍稍有點兒不適應。

    「那個……沒事兒,沒什麼,麻煩月大姐送我一程便是,不敢再叨擾爺休息了。」

    一直垂手立在邊兒上,月毓聽了她這句話,哪裡能不樂意?牽開唇角一笑,她溫溫柔柔地替她拿了個披風,款款走到chuáng頭,正準備彎腰扶起夏初七,沒有想到,趙樽目光深了深,卻是冷冷阻止了她。

    「不許扶,就讓她睡這兒。」

    「可是……」月毓咬了咬唇,還是回過頭來,問了,「爺,那您睡哪兒?」

    「爺自然也睡這兒。」趙樽答得自在。

    夏初七心知這貨是與她扛上了,料准了她是一個有口無心的主兒,不敢真與他睡在一處。

    可月毓卻不是那麼想的,在她的心裡,爺對楚七的包容,甚至可以說對她的縱容,已經超越了她對他所有認識的臨界點,一次次挑戰了她對他認知的底線,因此她是相信的,那漂亮的芙蓉臉兒唰的一白,神色明顯焦灼了起來,張了張口。正想說點兒什麼,一直在屋外的二鬼,便進來稟報了。

    「爺,西配院那個傻子來了,找他媳婦兒呢……」

    她說著,若有似無的瞄了夏初七一眼。

    傻子他媳婦兒幾個字,分量足夠重。

    那個月大姐僵硬得鬼一樣的臉色,頓時好看了幾分,「爺,時辰也不早了。我送楚七出去,梅子過來替您重新鋪chuáng,早些歇了吧。」

    已到子時了,傻子先前都早已經睡下,怎麼會又在這個時候跑過來找夏初七?夏初七尋思著,心下默了默,只瞄了月毓一眼,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卻是聽得趙樽淡淡說著,三個字qíng緒皆無。

    「帶她去。」

    月毓目光亮了亮,福了一下身,「是,爺。」

    既然傻子都已經找上門兒來了,夏初七自然沒有不走的道理,更何況,她先前那些個話一來是開個玩笑,二來只是為了試探下月毓的反應,又怎麼會真的霸占住趙樽的chuáng不走?

    人她都懶得霸占,不要說chuáng。

    手撐著chuáng,她正準備起來,腦袋昏旋了一下,便聽見月毓吃驚的抽氣聲兒。

    「怎麼了?月大姐」

    她轉頭,隨意的那麼一問。

    接著,她便順著月毓的目光,望向了她剛才躺過的那張chuáng。只見那原本gān淨整潔的被褥上,有著好幾處星星點點的紅痕……她很想不承認,可卻不得不承認,那不是她額頭上的血痕,而是她身上的大姨媽給滲出來了。

    這也太糗了。

    怪不著她,沒有衛生棉的時代……

    她閉了閉眼睛,一吸氣,假裝沒有看見趙樽黑得發綠的臉色,清著嗓子解釋。

    「喲喂,這腦袋上的血,咋就搞到被褥上了?」

    什麼叫越描越黑,這就是了?

    趙樽冷颼颼的,目光發寒,其餘一gān人等都風化了……

    月毓把夏初七從玉皇閣里送出來的時候,傻子已經候在門外了。在幾名值夜金衛軍的虎視眈眈下,傻子他耷拉著一顆大腦袋,不敢偷眼去瞄他們,似乎還是像當初那樣兒,怯生生的,不敢正眼瞧。

    「傻子!」

    夏初七沖他招手,喊得有氣無力。

    可大難不死,還能再見到親人,她心裡也直覺是幸運。

    笑眯眯地向月毓道了謝,夏初七也不管她什麼表qíng,由著傻子背了,便回西配院去了。路上,想著先前的疑惑,她試探xing的一問。

    「傻子,你咋知道我在這兒?」

    傻子是一個不慣說謊的人,尤其是在夏初七的面前,他幾乎都沒有考慮,便老老實實的jiāo代清楚了。說是他在chuáng上睡得正香,窗戶那裡突然有動靜兒把他吵醒了,他爬起來想要小解,卻聽見窗子外頭有人說楚七中了那什麼藥,躺在玉皇閣裡頭,人都快要死了……

    那樣的話,還能不把傻子給嚇到麼?

    想都沒有想,他繫著褲腰帶便往玉皇閣來了。

    彎了彎嘴角,夏初七心裡突了下,又問:「那人的聲音你可聽仔細了?」

    「我,我忘記聽了……」

    「……」

    傻子擺了擺腦袋,委屈的看著她。

    他那會子心裡直念著夏初七,哪裡又會想到那一層?

    夏初七沒有再問他什麼,只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心裡頭卻已經對這事兒有了計較。那人把傻子叫過來的目的實在太簡單了,說白了,便是不希望她與趙樽真睡在一處。

    當然,也不排除還想繼續整她。

    入得西配院,她與傻子各自睡下,想到那一層,便在自家屋子的窗戶和門邊兒上都虛虛的抵了一根竹竿子,這樣兒晚上如果有什麼動靜兒,她便能在第一時間醒過來了,而她的「武器」們,就要枕頭邊兒上。

    經過這麼一回,她再囂張不怕死,心下還是謹慎了不少。不怕別人,就怕那東方妖人又跑來對付她,而她現在的力氣,如果不先發制人,估計都不用反抗,她便成了人家砧板兒上的魚ròu了。

    不過,她總覺得今晚上的事,不僅僅只是東方青玄一個人的問題,如果不是趙賤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又如何會那麼倒霉?

    所以說……

    那賤人,不是好東西。

    心裡沒著沒落的琢磨了一會兒,大概先前的催吐洗胃和額頭撞傷實在把她給弄得疲憊不堪了,在這樣一個按理來說不應該好睡的夜晚,她卻是一覺睡到了天亮,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

    次日清晨。

    她是被房門外的輕輕敲門兒的「咚咚」聲給驚醒的。

    「誰啊?」

    她隨口一問,伸了一下胳膊腿兒,只覺身子疲軟不已,額頭上的傷口,似乎比昨兒晚上剛撞上去的時候更痛了,那火辣辣的難受勁兒,簡直沒法兒描繪。

    而且,不曉得是不是昨日吐得太厲害,或者叫喚得太厲害。

    她不僅頭痛,身子酸軟,四肢乏力,嗓子都啞了,眼睛也浮腫了起來,實在是受損嚴重。

    「楚七,你醒了嗎?是我,鶯歌。」

    外面那道聲音,軟俏柔軟,卻也不陌生了。可不正就是趙樽指過來侍候她的丫頭鶯歌麼?夏初七自嘲的翹了翹唇,有點兒不能適應自個兒也是有丫頭的人了,使勁兒扒拉開被子,撫著依舊發燙的臉,費勁的gān咳了兩聲兒,才起身去開了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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