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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你……做什麼?」

    月毓面兒上掛著深深的擔憂,可那份兒qíng緒卻不達眼底。

    「傻姑娘,不要動來動去,來給你擦擦臉啊……」

    夏初七看著她,半眯起了眼兒,突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這位月毓大姐是碰巧加了醋給她洗臉,還是知道她臉上的膚蠟在醋的作用下便會融化?……如果洗了這個臉,她額頭上的那個「賤」字兒,還能保得住麼?

    「走開----」

    她揮手拒絕,可聲音沙啞,手腳卻也酸軟無力。

    「楚七,我是月毓姐姐,不要動,我在替你解藥呢……」

    月毓輕聲兒哄她,聲音十分溫和,那巾帕在說話間也已經往她臉上招呼了來了。夏初七心肝兒一縮,突然像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兔子似的,拼著她最後的力氣往chuáng下一倒,只見聽「骨咚」一聲兒,便摔到了chuáng下。

    緊接著,她突然哆嗦著嘴巴,將腦袋猛的撞向了chuáng柱。

    「不要碰我,你們……你們誰都不要碰我……」

    嘭----嘭----

    裝出一副被藥力控制之下的糊塗樣子,她用力撞著腦袋。

    每一下都實實在在的磕在額角上,每一下都磕在那個黥刑的「賤」字上。

    在剛才靈台清醒的那一瞬,她便決定這樣做了。

    關於那個像紋身的「賤」字,她在此之前已經想了好幾種辦法,結果很顯然,那墨汁兒都已經滲入到皮膚里了,怎麼都是洗不掉的。既然怎麼都是痕跡,與其整天為一個「賤」字兒擔心,她還不如gān脆頂著一塊兒疤痕來得輕鬆痛快。

    她是真撞。

    用足了此刻能用的全部力氣。

    那小xing子剛烈得,把個月毓唬得qíng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直愣愣的呆住了,坐在chuáng邊兒上都忘了阻止。

    在這之前,月毓向來都是瞧不上楚七這個女人的,覺得她整天嬉皮笑臉,油腔滑調,沒點兒真本事,只會cha科打諢用一些歪門斜道的東西來唬弄主子爺,長得也不好看,還整天都大言不慚,十分招人討厭。

    可這會兒……

    當然,月毓還是不喜歡她。卻也是真真兒被她給震撼到了。女子大多都十分珍視自個兒的容顏,她能毫不猶豫地往chuáng柱上撞,那就不僅僅是勇氣的問題了。

    事實上,對敵人狠,那不叫狠。

    對自個兒都狠,那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這一回,月毓重新認識了夏初七。

    一下,又一下,夏初七額角上撞得血ròu模糊了一片,不要說月毓了,就連趙樽也都只是淺淺的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兒沒有反應,直到她臉上的鮮血,一行行蜿蜒著流了下來,搞得滿臉都是,他才沉著冷臉兒,疾步過去,一把拂開拿著巾帕在那兒發愣的月毓,拽住夏初七的身子往上一扯,又狠狠丟回了chuáng上。

    「你瘋了?」

    夏初七轉過臉來,一臉猩紅的鮮血,卻是沖他一笑。

    「你……才瘋了。」

    這一撞,她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撞?」一張微微啟開的唇角,也染上了鮮血的痕跡,顯得十分可怕,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壯感。她邪牙一笑,舔了舔嘴角那血跡,輕悠悠的說著,為自個兒的行為找到了藉口。

    「老子……不要男人……一樣,死……死不了。」

    趙樽冷冷看著她,指腹發緊。

    「繼續撞。」

    夏初七一陣曬笑,哆嗦著發抽搐的嘴巴,「不用了。」

    有氣無力的趴在chuáng榻上,她這會兒身上連半絲兒力氣都使不出來,剛才撞chuáng柱就已經是拼著最後一口氣兒了,哪裡還有jīng神去撞?

    慢悠悠眨下眼睛,她看著他說,「一百兩,我要洗胃。」

    趙樽黑眸一沉,「洗胃?如何洗?」

    就著袖口擦了擦臉,夏初七這會兒心都快被藥物燒穿了,哪裡還有辦法與他去過多的解釋?趁著頭腦這會子的清醒,她咽了咽口水,望向月毓,說了幾道解毒的中藥,目光又深了深。

    「月,月大姐,麻煩你把這些藥熬了……給混在米湯里,再加點兒jī蛋清……一起攪……攪拌……要一鍋……」

    月毓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眼睛裡全是訝異。

    「原來楚七你會解啊?那便好,真好。爺,我馬上去辦。」

    她說做就做,是帶著滿臉的欣喜笑容離開的,只是看著她模糊的背影兒,夏初七微微挑了一下眼角,又特地多囑咐了一句,「月大姐,千萬不要記錯了,我這人的嘴……味覺特好……哦,對了……還要記得放涼一點……別燙著了我……」

    月毓聽了,卻是什麼反應都沒有,只轉過頭,沖她開心的點了下頭。

    「放心吧,我知道。」

    ……

    準備那些東西是需要時間的。

    一聽說有得治,還沒有離開的老孫頭,一直就在外面屋子裡踱著步,走過來走過去,始終都在考慮那「洗胃」兩個字,覺得十分的神奇。可他有心想要入內一探究竟,可主子爺有吩咐,不許別人進去,雖然他是個老頭子,也脫離不了是個男人的事實,只能在外頭gān著急了。

    「爺,楚七又暈過去了。」

    得准了進去陪侍的梅子,驚叫著喊了一聲兒。

    趙樽靜靜地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看著那榻上的小人兒,一張俊臉在幽暗的燭火中看不分明,也沒有人知道他的qíng緒究竟如何。

    「知道了。」

    「水……我渴……我渴……」

    嘴唇龕合著,夏初七小臉兒上因藥物催生出來的qíngcháo,粉紅得花瓣兒似的,雖還沒有上好的容色,可有了那「暢歡嬌」,愣是如同上了一層薄薄的胭脂,比往日好看了不少。尤其是那一雙淺眯起來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帶著霧一樣的迷離,配上她原就嬌軟好聽的聲音,在嘴兒的一張一合之間,奇怪的哼哼唧唧著,一副「請君入甕」的媚樣兒,瞧得梅子姑娘的臉蛋兒都紅了。

    「楚七,你再忍一忍……很快就來了啊……」

    洗胃的水,一直都沒有端進來。

    趙樽依舊高冷的坐在那裡,又差鄭二寶去灶間問了兩回,眉心狠狠跳著,對於夏初七那要人命的呻吟聲,似是忍無可忍了,大步走過去,一擺手叫開梅子,就使勁兒地拍她的臉。

    「閉上嘴。」

    好吵好討厭的聲音!

    夏初七的腦袋裡像住了一窩蜜蜂,一隻只的在頭頂上轉啊轉啊,嗡嗡嗡的飛啊響啊,好像還聽見有一隻蜜蜂的聲音,特別像那個趙賤人。他怎麼變成了蜜蜂,還是那麼冷冷的,淡淡的,卻好像在沖誰發火?

    對,好像沖她?

    她想睜開眼,可眼皮兒壓根兒撐不了。她想閉上嘴,可嘴裡就是不由控制的叫喚出來。誰願意沒事兒把自個兒弄得像一個yín丶dàng嬌兒一般招人膈應?她不想。可東方妖人那藥物確實也不是地攤上的假冒偽劣產品,那是實打實的玩意兒,那藥xing發作起來,真真兒猛烈得緊,要不是她意志力堅qiáng,抗壓力能力qiáng,指定早就過去把那趙賤人給撲倒了,哪裡還輪得到他來吼吼?

    「嗯嗯……嗯……」

    腦子裡模糊不清的想著,她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就好像泡在沸水裡浸過了,又丟在冷水裡打冷戰一般,qíng不自禁的發著抖打著顫,不受控制的扭曲著在chuáng上滾來滾去,樣子實在太過有礙觀瞻。

    而這還不是最打緊的,最大的問題是……

    她想要男的了。

    這真是一種要命的討厭感受。

    努力壓抑著,影影綽綽間,她視線再次模糊,只能見到面前有一個人影兒,身形長得十分挺拔,正像她剛才那迷朦chūn丶夢裡的趙賤人。

    他怎麼敢出現在她shòuxing大發的時候?

    捧著受傷的腦袋,她剛一想,又一波藥xing襲了過來。

    月大媽的洗胃藥,為什麼還不來?

    她難受的一把揪住趙樽的胳膊,嘴唇直哆嗦,「餵……快……」

    「準備給多少?」趙樽淡淡問。

    藥xing上頭,夏初七還是聽懂了他的揶揄,嘴角扭曲的抽抽著,一隻手死勁兒掐自個兒的腿,想要保持理智的清楚,不想在他面前丟人,可那笑容,還是有點兒傻乎乎的犯著花痴。

    「你賣嗎?多少銀子一晚?」

    他似乎低下了頭來,呼吸與她離得極近。

    「無價。」

    「無價啊……那我怎麼還得起?」

    夏初七說得十分認真,緩緩的仰起頭來,一雙著了火似的眸子盯住他,想要看清楚那貨這會兒什麼表qíng,可偏生,他的面容卻越發迷糊了。

    「好好聞的男人!」她總結著,只覺一種帶著青糙香味兒的男xing氣息,如同那毀滅人意識的làngcháo一般,排山倒海的再一次襲擊了她的大腦,搞得她可憐巴巴的身子板兒,顫得更加厲害了。

    她發現了。

    這種藥物就像孕婦的陣痛反應。

    一波,又一波,一次,接一次。

    一波過去之後,會稍稍緩解一些,可再一次就會來得更加猛烈。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牙齒死死咬住嘴巴。

    趙樽瞄她一眼,使勁兒掐著她的下巴,「再咬,就沒嘴了。」

    「那不是更好,你不是最討厭我話多嗎?啊哈哈哈,趙十九,阿樽,樽樽……來吧……」

    她為了轉移注意力,故意大聲兒喊著,也不知道那個趙賤人什麼表qíng,她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一下子撲過去就抱住了他,一雙瘦gān巴的手臂就纏在他暖乎乎的脖子上,兩條腿也順勢往上一纏,採用了一個難度係數極高的激烈姿勢,接著嘴巴猛地一張開,便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客氣的咬,她死死的咬。

    帶著憤怒,帶著發泄,帶著仇恨。

    一直咬得晉王殿下那麼一個「能持」的男子,也忍不住吸了一口氣,沉聲低喝,「楚七,你找死?」

    「疼痛……可以清醒大腦……緩解藥xing發作……」

    「……」

    趙樽黑沉沉的俊臉,更黑了幾分,冷眸里全是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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