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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夏初七無語了。

    「糙兒,王爺這裡好是好,就是沒有三嬸娘……我還是想回村子……」傻子又喃喃地說,偷偷瞄她的qíng緒,見她沒有吭聲兒,還想要試圖說服她,「三嬸娘她待我極好的,她是個好人。我餓了,她便給我吃的,我累了,她便背著我跑……」

    像是陷入了某種qíng緒之中,傻子聲音有些低,qíng緒也不太好。

    可他的話,卻是把夏初七給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三嬸娘背著你跑?你這麼個大塊頭,她能背動你?」

    傻子搖頭,「不知道。」

    夏初七又追問,「什麼時候的事兒?」

    傻子又搖頭,「不記得。」

    嘆口氣,她無奈了,「那傻子,你記得什麼?記得你爹娘是誰嗎?」

    目光出現了短暫的迷離,傻子似乎在努力思考和回憶。

    可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

    「我都記不起來了。」

    夏初七更是可憐他了。看得出來,這傻子也是搞得家破人亡被bī得沒法兒了逃難出來的可憐人。

    只是那三嬸娘平日裡看著jīng明能gān,嘴也利索,卻不成想能無私的把傻子照顧到這麼大,也是不容易。

    這麼一想,她走到門口瞅了瞅,見到沒有人,才又回來蹲下身,安撫傻子,「咱們暫時還不能走。不過傻子,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帶你離開這兒了。我們不再住那種漏風的房子,不再吃粗面做的饃饃,也不再有任何人敢來欺負你。再等一段時間,好不好?你乖乖的……聽話啊?」

    「哦,好……」傻子猶豫了一下,又問,「那你還做我媳婦兒麼?」

    「……」問題又繞回來了。

    夏初七想了想,「往後,我幫你找一房媳婦兒?漂亮的,大眼睛的,能生娃的。」

    「不要,我就要你。」傻子使勁兒搖頭。

    「……」夏初七有一種秀才遇到兵的感覺。

    好在傻子不是一個腦子好使的人,她稍稍一考慮,話題一變,便引開了他的注意力。

    「對了,傻子,這兩日我不在,你過得好不好?在這裡有沒有人欺負你啊?吃得飽不飽?」

    「飽。」傻子果然中招兒,注意力一轉移,便忘記了要娶她做媳婦兒的事,「我這兩日吃得可飽了,也沒有人敢欺負我,梅子姐姐說,誰欺負了我,王爺便會要了誰的腦袋,他們都不敢了。梅子姐姐拿來的大白饅頭,好多的,還有可香可香的醃蒸ròu,梅子姐姐還給我果子吃,她對我可好了。」

    傻子這個人吧,人雖然傻氣了點,但是誰真心對他好,他心裡卻是理順得明明白白的。

    夏初七聽著他像小學生見到家長一樣,事無巨細的匯報這兩日來的qíng況,那些個家長里短,讓她不安的心都落下去了。

    這樣兒的日子,才叫生活嘛。

    那棺材板兒,那bào雨洪澇,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

    「梅子,謝了啊。」

    等梅子從前頭院子忙完了回西配院來的時候,夏初七已經安頓好了傻子,收拾妥了不慡利的身子,把之前在馬車上弄髒的褲頭和「披風式衛生棉」都拆洗過了,換上了一塊兒新的,這才喜滋滋的拍著梅子的肩膀,笑著與她道謝。

    梅子嘻嘻笑,「謝我做什麼?」

    夏初七抿唇一樂,「我家傻子給你添麻煩了。」

    「楚七,你可別跟我生分,你看看,我的臉。」梅子喜滋滋的在她面前轉了一圈兒,「發現什麼了沒有?」

    她臉上的痘痕明顯少了,往日的紅斑點點也消退了許多。

    夏初七自然發現了,卻故意逗她,蹙著眉頭,「沒啊,發現什麼?」

    梅子是一個特單純的主兒,嘟著嘴巴,一張圓圓白白的小臉兒,像一隻紅蘋果似的,「你沒發現我臉上好看了嗎?楚七,這可都是你的功勞,所以我幫你照顧傻子呢,是應當的啦。再說,傻子人也特別好,他還幫我gān活兒呢,粗活重活,什麼活兒都搶著gān,呵,沒我想像的那麼傻。」

    重重揉了下她肩膀,夏初七眨了眨眼睛,「那,我便大恩不言謝嘍?」

    梅子嘰嘰喳喳的像一隻小麻雀似的又瞎白話了幾句,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將先頭進屋時帶進來的一個雕花木箱打了開來,一邊兒將裡頭的東西拿出來,一邊兒笑著說。

    「楚七,這是月毓姐姐吩咐我給你帶過來的。」

    夏初七一臉狐疑,偏過頭去看,「啥玩意兒?」

    梅子瞄她一眼,滿臉都是羨慕,「哎,爺對你可真好。我什麼時候有這福分啦。」

    「啥?與他有什麼關係?」夏初七更加不明白了。

    梅子抿著嘴兒直樂,「諾,喝吧,這是一盅生薑紅糖水,月毓姐姐親自熬的,說是爺吩咐給你的。還有這些……全是月毓姐姐給你備好的紙……對哦,楚七,你是不是來葵水了?」

    葵水?

    這兩個字兒讓夏初七恨不得使勁兒拍一拍腦門兒。

    對了,就是它。之前腦袋就像短路一樣,怎麼都想不出來。

    可……為什麼趙賤人竟然有這麼好心?

    又給她備生薑紅糖水,還給她備紙?她在梅子拿出來的東西里翻撿著,在看到那淡白色,綿軟細厚的一大疊紙時,不禁都驚呆了。

    在這個時代,這樣的紙可得算高檔玩意兒了。

    心裡突突著,她轉眸,問梅子,「月大姐給你這個,她就沒有多說什麼?」

    梅子不解的歪著頭看她,「說什麼?月毓姐姐人很好的,才不會說什麼呢,更何況,那是爺的吩咐,她能說什麼?」

    算了,與這個姑娘,就說不明白事兒。

    夏初七莞爾,笑了,「沒什麼。謝了啊。」

    梅子心下感慨可多了,「楚七,我去年就來葵水了,雖然也有糙紙吧,但還是習慣填糙木灰的,那個又容易還方便……可誰能像你這麼奢侈啊,爺可真是偏心眼。這紙可都是大內御製的,在府里都只能專供爺一個人如廁用的,你瞧瞧,這軟得,摸著都捨不得用……」

    說到這裡,她突然眨巴下眼睛,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興奮地望過來。

    「楚七,是不是你真的和爺……那個,那個什麼了?」

    夏初七把那些東西都收下了,拿著那盅紅姜紅糖水,也沒有客氣,照常按照她的習慣聞了聞才灌了下去,聽梅子這麼一說,卻又有些哭笑不得。

    「哪個了?」

    「睏覺了。」梅子說得實在。

    噗一聲,夏初七差點兒把嘴裡的水給噴出來。

    「小梅子啊,你啥時候學壞了?」

    放下青瓷盅,夏初七拍了拍梅子肩膀,卻沒有向她解釋。

    不為別的,只因這姑娘天生一張八卦婆子嘴,不管什麼話到了她的嘴裡,用不了多久便能傳遍。她甚至不用腦袋想都可以預見,不肖等到明天,院子裡頭的小婢女們都會知道,爺偏心眼兒給她備紅糖水備衛生紙了。

    今兒驛站裡頭又來了大人物,梅子說晚上有夜宴,她不敢再多耽擱了。

    臨走之前,她又多吩咐了夏初七一句,「對了,楚七,月毓姐姐說,爺jiāo代了,你今兒就在屋裡頭躺著休息,不准到處亂跑。」

    不准!

    用的是祈使句,也就是說限足了?

    她奇怪,一挑眉,「為什麼?」

    梅子動了動嘴皮,估計原本是不怎麼想告訴她的,可無奈她生成了那一張嘴,不說心裡頭也憋得慌,略略遲疑了一下,又回頭湊在她的耳朵邊兒上,小聲兒啾啾。

    「楚七,我告訴你了,你可別告訴別人啊。那個寧王殿下……他特別喜歡長得清秀小倌兒……我在京師的時候便聽人說過了。在寧王府裡頭,除了王妃之外,還有上百名侍妾,幾十個小倌兒……」

    「啊呀我的媽呀。」

    這一回夏初七還真是驚悚到了。

    敢qíng寧王那廝是一個男女通吃啊?

    怪不得她乍一見到他,看他的氣色便覺得那是一個被酒色給掏空了身子的男人。

    嘖嘖嘖,那麼多的小倌侍妾,不搞壞身體才就怪了。

    但轉念一想,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突然又覺得不可思議。

    如今奪儲三足鼎立,寧王如果是一個那樣的人,怎麼可能三分天下有其一?

    一個連私生活都不能自律的男人,又如何能夠律得了別人?

    她在思考,梅子卻還在啾啾,「我猜想,爺是怕你被他給撞見了,萬一寧王想要了你去,他還不好拒絕呢……」

    夏初七翻了個大白眼兒,調侃的嗤她。

    「你真以為我是白蓮花啊?人人見到人人夸?快gān活去吧。」

    梅子吐了吐舌頭,去辦她的差事去了。

    夏初七找傻子玩了一會兒,又出去打探了下,這才知道不僅僅是寧王來了,就連東方青玄那貨也隨後便又回來了。

    想了之前被他擄走遭的那些罪,夏初七心裡頭就像揣了一隻兔子,總覺得有事兒沒有辦踏實。

    一來那樣的夜宴場合,她沒有瞧見,心裡哪裡能舒坦?

    二來東方妖人又回驛戰來了,她吃了那麼大的虧,能便宜了他嗎?

    睚眥必報啊,夏初七,必須討回來……

    想到什麼便去做,打醬油的日子不太適合她。

    心裡有了計較,她雖被禁了足,還是準備去「赴宴」。

    只不過,梅子先頭的話卻也提醒了她。她自戀的想:萬一那個寧王殿下果真看上了她該怎麼辦?

    於是乎,為了自家的安全起見,她特地在屋子裡捯飭了約摸兩刻鐘,把眉頭畫粗了,把膚色調黑了,整成了一個黑不溜啾又矮又瘦的小廝模樣兒,看上去特別沒有存在感了,才準備離開西配院。

    西配院供晉王府的親隨人員居住,面積其實不小。

    當她從東廂房往院門口走的時候,路過一間偏房的檐口,忽地聽見了裡頭月毓的聲音。

    「你這個傻姑娘啊,讓我怎麼說你好呢?就是xing子太實誠,巴巴等了殿下兩年,這份心思,別人如何想我不知道,可我……哎,真是替你難過了。」

    「月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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