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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那邊兒老和尚聲音剛落。

    趙樽並未開口,東方青玄便「啪啪」拍起手來。

    「道常大師,您還是這麼的……能言善道。真不愧聖上欽賜予你的法號了。」

    「阿彌陀佛----」

    道常老和尚高唱了一下佛號,隨即起身合十。

    「出師家不打誑語,大都督切勿猜忌天機,引上天責罰。」

    東方青玄輕笑一聲兒,微微眯了眯眼,唇角的笑容還未淡去,那整個禪院的里里外外,便已經響起了老百姓們的竊竊私語聲兒,什麼「只有晉王殿下才是真命天子啊」、「要是立了皇長孫為儲,我等還有活路嗎?」之類的言語,這讓夏初七發現,就連這些老百姓出現的時機,就是那麼的嚴絲合fèng,實在太利於今後的傳播了。

    接著,也不知道是在誰的煽動之下,一院子金衛軍和和避洪災的老百姓們,一個個「撲嗵撲嗵」,像往鍋里下餃子一樣的跪在了濕冷的地面上。

    「晉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請大都督感念天下蒼生,將我等的民意上至天聽……」

    鋪天蓋地的吶喊聲,氣勢磅礡,帶著吞山並河一樣的驚人之態,喊得感天動地……

    這一齣戲簡直太jīng彩了。

    用一個詞兒來形容,就是高cháo迭起。

    夏初七一直將身子窩在趙樽的胳膊下頭,瞧得那叫一個目不暇接,直到那東方妖孽一張美艷無雙的臉沉下來,帶著錦衣衛拂袖而去,她還沒有從一個又一個的轉折里回過神兒來。

    事qíng從開始,到結果,一直都只有一個贏家。

    東方青玄原本想要拿捏住趙樽,卻被他輕鬆的擺了一道。

    誰勝誰負自有定論,已經用不著她來多說了。

    只一雙微眯著的眼兒,落在趙樽的身上時,她心思越發複雜。

    靜靜的,冷冷的,不動聲色的,走到哪裡都會接受萬民跪拜的,這便是他了。

    老實說,夏初七從來都不覺得自個兒是一個言辭匱乏的人,可此時,在此伏彼起的頌歌聲里,她居然找不出一個準確的詞兒來形容身邊這個男子的貴氣和魅力。

    不敢用「美」,那是褻瀆。不敢用「帥」,那太膚淺。不敢用「俊」,那太普通。她不好用任何一個形容詞來描述他。

    因為不管多麼華麗的詞,都擔不起那麼大的責任。

    「殿下……可要庇佑我等啊……」

    「殿下……」

    她的耳朵里,一直充斥著這些個詞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金衛軍們動作利索的疏散了老百姓,並且將現場那些屍體鮮血都打掃gān淨了,她還默默地站在那裡,提著那一把從趙樽的chuáng邊上拿來的劍。

    「小奴兒----」他熟悉低沉的聲音突然傳入耳朵,「還不捨得走?」

    夏初七抿了抿嘴角,扯出一個複雜的笑容來。

    「一直知道你厲害,卻真沒有想過你這麼厲害,也怪不著我玩不過你了。其實你早就醒過來了吧?聽著我和別人打架繞圈子,等著東方青玄來捉我,也等著關鍵的時候出來與我秀一下恩愛,再反將他一軍。等著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那鎏年古井裡的石碑,又早就計劃來這丈人山才放響箭,引了他來,你卻與道常和尚串好什麼《推背圖》,什麼天機示警,什麼庇佑蒼生,全他娘的狗屁。都你一個人在玩兒人家呢?」

    趙樽蹙眉,動了動嘴皮,想說什麼。

    可最終,他還是沒有開口,只淡淡的看著她。

    夏初七輕呵一聲兒,又俏皮的沖他豎了一下大拇指,「主子爺啊,你簡直就是一個腹黑祖宗。當然,我這不是在損你,而是真真兒在誇你。你這樣的人,活著沒有對手,獨孤求敗,也挺沒有意思的吧?所以覺得我還有幾分可以逗弄的意思,便捉了來,放在掌中央,看著我蹦噠,對不對?嘶,想想啊,你不可能不在東方妖人的身邊兒安cha眼線吧?說來,我都有點兒懷疑了,是不是從東方青玄綁架我,你全都知道的?要不然,你又怎麼會那麼巧的出現在金沙村,從棺材裡好心的救了我?」

    趙樽面無表qíng,「你說完了?」

    夏初七潤了潤喉嚨,攤了下手,把劍丟給他,「完了。現在換你了,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他一隻手自然而然的拍了下她的腦袋,動作很親昵,只出口的話,依舊那麼令她生恨。

    「有啊。你那首詩,作得太爛。哪像什麼千年碑文?簡直就是一首鄉下私塾童子的打油之作,鬼才會相信。」

    說罷,他揚長而去。

    「小奴兒,跟上----」

    看著他黑袍下秀挺頎長的身姿,夏初七扯了下身上他的披風,暗自罵咧。

    趙賤人,你妹兒的!

    她一輩子都沒有寫過詩,她容易麼她?

    ☆、第048章她來事了,事兒也來了!

    「蜂蠆垂芒,其毒在尾。」

    打從在丈人山的禪院裡親眼目睹了趙樽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控制住大局,再氣定神閒的氣走了東方青玄,又將天道、人道、天機、大局等串在一起進行了那一番完美的演出之後,夏初七心裡頭便一直在琢磨這個詞兒的意思。

    那簡直就是為趙賤人量身打造的。

    拜別了道常老和尚,一行人簇擁著晉王殿下從丈人山下來。

    山底下,早已備好了迎接殿下的馬車。

    昨日山呼海嘯般的洪流已經退下去了,可在這個滿目瘡痍遍地泥漿的地面兒上,停著一輛上了金釉一般的黑漆光鮮馬車,還是顯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在山下的道路兩邊兒夾道歡送的老百姓們目光的注視下,作為傳聞中晉王殿下「十分寵愛」的小奴兒,夏初七與晉王殿下一同登上了馬車,上了回清崗縣的泥濘官道。

    「你還真不怕人家說你好男風,有龍陽之癖?」

    帘子外頭,擠滿了看熱鬧和稀奇的百姓。

    而她的後頭,卻是那男人一直沒有變化的平淡俊臉。

    「無妨。」他答。

    夏初七唇角一彎,笑了,「說得可真是實在。您確實無妨,可我有妨啊?爺,想我楚七好端端一個男人……哦,不,好端端一個姑娘,就這麼被你給定了型,變成了殿下您的孌童,你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也沒有想過要給我點兒補償。殿下,您覺著這個事兒,對我公平麼?」

    趙樽定定看她,「不公平。」

    一聽,夏初七樂呵了,「嘿,還算你有點兒良心,那你說說看要怎麼補償……」

    「楚七。」他打斷她,眼風一掃,接著補充一句,「世間之事,從來都無公平可言。」

    「擺明了欺我?」夏初七眉梢挑得高高。

    「正是。爺是你的主子,你是爺的奴才,欺負你天經地義。」趙樽語氣淡定,說完也不再看她,只涼涼地闔上眼,懶洋洋往那軟墊上一靠,那龍章風姿的氣質,愣是讓人從心坎到腳板都能生出寒氣兒來。

    話雖丑,理卻端。

    夏初七心知他說得沒錯。

    別說這是皇權至上的封建王朝,便是她先前所處的那個世道,不也是如此麼?權與勢從來都是一個人可以睥睨眾生的利器。尤其權利之巔上的那張鑲了金剛鑽的寶座,但凡是一個正常男人,甚至有些女人,都想要坐在那上頭,感受那萬萬人之上的威嚴,寫入史書,流傳千古。

    更何況,像趙樽這樣原本放眼天下,便已經是除了老皇帝之外誰都可以不放在心裡的王爺?天下臣民都會匍匐在他的腳下,如果他願意,依他的能力,有朝一日成為那天下第一人,俯瞰蒼生也不是不可能。

    夏初七心裡突地生出一絲奇妙的感覺來。

    如若有一天趙樽當真做了皇帝,他……會怎麼對付她?

    移過臉,她望向他下巴處的冷硬稜角,想著盛世光景,輕輕喊了一聲兒。

    「爺。」

    輕「嗯」一聲,趙樽斜睨過來,「小奴兒心底可是不服?」

    她一愣,回答的速度奇快,「當然。」

    抿了抿稜角分明的唇,趙樽語氣淡淡道,「那你想要什麼補償?」

    這麼好說話,一看便知不太真誠。翻了一個大白眼兒,夏初七淡淡哼了一聲,腦子裡想著金山銀山,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便閃出一絲爍爍的華光來。

    「我要的補償可就多了,大爺,您能夠滿足幾個?」

    趙樽輕唔了一聲,盯住她貪婪的眼睛,似是瞭然了。

    「覺得如此吃虧,可是想做爺的侍妾?」

    「啊!」夏初七驚呆了。

    丫要不要這麼自戀?

    一口唾沫來不及咽下,夏初七被他的話給嗆得gān咳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喘著大氣兒拍了拍胸口,她拱手作了一個揖。

    「晉王殿下,您老人家就不要嚇唬我了。楚七我自知容顏不堪,哪裡上得了您老的貴榻,做得了您老的侍妾。這種事兒,往後千萬不要再提,說出來都傷咱倆感qíng,是吧?」

    她拒絕得這麼快,這麼徹底,明顯讓趙樽愣了下。

    「你,不樂意?」

    「廢話不是?當然不樂意了。」夏初七心裡懸了起來。丫該不會真要讓他做侍妾什麼的吧?雖然他長得夠帥,可誰知道他京師那王府裡頭還有多少女人,他心裡惦記的又是哪個女人?像這樣渾濁不清,看不分明的男人,她可不敢隨便就託付了終身。

    見她不像說假,趙樽點頭,似是終於長鬆了一口氣。

    「如此,甚好。」

    他如釋重負的表qíng,再一次傷害了夏初七粉嫩的小心肝兒。

    她這人心眼子小,雖然她不樂意跟他,可卻見不得人家不樂意要她。很明顯,這位祖宗爺也良心發現的知道自家對她做出了一些「有傷風化」的事qíng,害怕她找他要負責,而且還有那麼多人的眼見為實,定是怕她糾纏於他,才故意這麼說出來試探的。

    王八蛋!

    重重一哼,她心下突然生起一念。

    「喂,爺。」

    「爺便是爺,不是餵。」他冷聲糾正。

    擺了擺手,夏初七壓著嗓子,慢吞吞湊近了他幾分,「別裝了,這兒又沒有外人,就咱倆。我有一個提議,你看我兩個如今這是臭味相投,不如歃血為盟結個義……拜個把子做兄弟什麼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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