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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沒有浴血沙場,卻在用來殺蛇。
連續兩天的bào雨和山洪,把蛇類都bī到了這裡,它們簌簌的爬動著,吐著信子,數量越來越多,多得夏初七身上的ròu都麻掉了一層……好在趙樽的功夫了得,那些蛇根本就近不了他們的身,便直接向閻王爺報導去了。
「阿唷,主子爺,您真厲害……這一招兒叫什麼?」
「嘖嘖嘖,可真帥氣……殺入蛇群如入無人之境……」
「繼續啊,我為你感到驕傲和自豪。這個這個這個……簡直就是風華絕代傲視群雄的殺蛇寶劍。王爺寶劍斬蛇妖,這個造型太奢華太炫酷了。爺啊,我在你背上,已經感受到了你無窮無盡的內力在釋放,你繼續加油……我繼續給你打氣啊……不要停……」
夏初七從他脖子處探頭瞧著,欠揍的哇哇大叫。
「蛇jīng們啊,下輩子記得投胎做人。如果實在有冤無處去申,麻煩看清楚殺你們的人是誰,真不關我的事兒啊,我是好人來著……速速退散吧,退散吧,退散就不會挨宰了……」
她念叨得像一個唐僧,念叨得比蛇更要人命。
「你住嘴。」他低喝。
「不好意思啊,我一緊張……就話多。」夏初七抓牢了他的脖子,隨著他高大的身軀左轉,右轉,左旋,右旋,一張利嘴根本就停不下來。
趙樽似是忍無可忍,丟下一句,「再多一個字,試試看。」
「好吧……算你狠!」
夏初七抿緊了嘴巴,瞪著一雙大眼睛,看他劍起劍落,再配上dòng外的傾盆大雨,覺得這日子過得真是分外的「diǎo」,如果今兒晚上不是有趙樽在,她一個人遇到這麼多蛇,人生觀一定需要再次重塑了。
籟籟……噝噝……
軟體動物的爬行聲,實在太驚悚。
趙樽殺得太狠了,慢慢的,那些蛇子蛇孫蛇父蛇母蛇大姑蛇大姨們不再往前沖了,還有命活下去的,很快便隱進了那岩fèng和亂石之中。夏初七長鬆了一口氣,看著消失得gāngān淨淨,連同伴的屍體也顧不得了的蛇類,不由感嘆。
「嘖嘖,真現實啊!」
「下來!」趙樽提著滴了蛇血的寒劍,冷冷說。
「我在想啊,那個岩fèng里,肯定有一個大蛇窩,說不定還是它們的蛇王宮,要不然哪會來恁多的蛇?你說呢?」
「老子說讓你滾下來!」趙樽狠狠甩她,不知不覺用了她的口頭禪。
「凶什麼凶?我這不是腿軟了嗎?」
夏初七慢條斯理地從他背上跳下來,看了看遠處的蛇屍胃裡又沸騰了一下,卻是再不敢離開他半步,手爪子一直揪著他的衣袖。他坐下來,她也坐下來,他躺下來,她也躺下來,再也顧不得她本就不多的矜持。
「爪子拿開。」趙樽倚在石壁上,冷眼掃她拽在胳膊上的手。
「我說哥們兒,何必呢?」夏初七眼風瞄著那岩fèng兒,擔心一會蛇又會跑過來,「要是我那些藥瓶兒不被東方妖人搜走,我用得著你麼?我只要往那兒撒一圈兒藥,它們也就不敢過來了。可現在……喂,你想想啊,萬一我被蛇叼走了,殿下大人你不又少了一個得力助手?少一個助手事少,如果影響到你今後的輝煌大業,那便得不償失了,你說呢?」
「你要怎樣?」難得有耐心聽完,他挑了下眉。
「和你睡一處。」夏初七說得理所當然,「我睡裡頭,你睡外頭,蛇來了,先咬你。」
「荒唐!」趙樽面色一沉,急忙去扯她的手,「你,那邊去睡。」
「殿下,主子爺,拜託了啊!」夏初七帶著唱腔兒,難得的軟了語氣。
輕哼一下,趙樽沒有搭理。
吸著鼻子醞釀好qíng緒,夏初七雙手纏著他胳膊不放,動之以qíng,曉之心理,「咱都是江湖兒女不用拘小節,我又不會非禮你,再說又不抱你的人,最多就碰一下胳膊,多大點事兒啊?」
她搖他胳膊,一直搖。
他眼皮兒都不抬,一直懶得搭理。
兩個人戰鬥了好幾個來回,夏初七嘴唇一撇,小臉兒笑得格外燦然。
「不如這樣,我給你笑一個?就算成jiāo了?」
「……」
「那給你唱首歌?」
說完,斜睃了一下他面無表qíng的冷臉兒,夏初七眨巴下眼睛,用兩隻手捧著臉,突的一下伸出長舌頭來。
「呢呢呢呢呢呢……這樣可以了吧?」
趙樽眸子淺眯下,「表演完了?」
「完了?」
「去爺腳那頭睡。」
「……不用這麼殘忍吧?」
趙樽瞪她一眼,淡淡說了句「離遠點,不許近爺的身」便闔上了眼睛。
不過,他話雖說得極狠,卻沒有抽回被她扯住的那隻胳膊肘兒。
耶?不許近身,就是說可以近胳膊嘛?夏初七連連點頭稱好,陽奉yīn違地在離他大約一尺距離的地方和衣躺好了,閉上了眼睛。
靜靜的倚著石壁,趙樽沒有聲音。
可她卻能夠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嗤了一聲,她輕笑,「你要不要繃得那麼緊啊?放寬心吧啊,我是一個有節cao的人……」
趙樽偏過頭,靜靜地盯著她,呼吸淺淺的,冷冷的,像一個沒有溫度的大怪物,只唇角上揚出一個譏誚的弧度。
「楚七,你是個女子。」
輕唔一聲,夏初七點頭,「對啊,我要是男的,哪兒又需要你來保護?」
趙樽眉頭蹙成的「川」字,在昏暗的火光下,越發深邃了幾分。
看看不遠處那一灘變成了黑色的蛇血,又看看身邊嬌小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女子,他靜靜不語,一動不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夏初七扯著他那隻胳膊,快要夢見周公的時候,才聽見他用略微沙啞的嗓音說了兩個字。
「傻bī。」
夏初七噗了一聲,瞪大了眼睛!
「原來這個詞兒,你也會?老實說,是不是跟我學的啊,要不要考慮給點兒學費?」
趙樽冷著臉,不再搭理她,身體一直僵硬著,比先頭推入洪水裡去的那具死屍多不了什麼熱度。這個樣子的他,搞得夏初七都覺得彆扭了,好像自個兒真gān了什麼猥褻男子那種作jian犯科的事兒一樣。
「那要不然,咱倆換個地方睡吧?我總覺得這裡不太安生。你想想啊,你殺了那麼多蛇。萬一大半夜的,他們又呼朋喚友的來找咱們報仇可怎麼辦?」
他沒有睜開眼,輕嗯了下,聲音啞啞的,「你睡。」
「那你呢?」她不理解。
「守夜。」
這麼好?
那她還客氣什麼?那就……睡吧睡吧。
dòng外的bào雨,還在嘩嘩下著。
山dòng的裡頭,夏初七躺在他邊兒上,睡著睡著,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從抱胳膊抱在了他的腰上。夜漸漸的深了,她瘦削的小臉兒上帶著放鬆的淺笑,呼吸綿長,纏得他密不透風,睡得也是口水四溢,十分沒有品樣。趙樽緊闔著眼,端正嚴肅地靠坐在風化的大岩石上,眼睫偶爾眨動幾下,深邃的五官上半點qíng緒都無,也不知究竟睡過去了沒有。
夜晚,風涼。
清晨,雨歇風住。
「啊!啊?」
神遊太虛醒來的夏初七,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又伸了個懶腰,等發現身邊兒躺著的人不對勁的時候,才轉過臉,一本正經地偏頭看他。
「咳!」
天一亮,她的臉皮會自動變薄。
「那什麼……我說……餵……」
原本她只是說抱一下胳膊的,可她……腿好像搭在他的腿上,手好像搭在他的腰上,身體也與他挨得極緊。想來想去,她完全就是一隻占了人家便宜的禽shòu嘛?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假裝淡定地放開手腳,與他的身體分開,一雙靈動的眸子帶著一股子剛睡醒過來的慵懶和迷茫,一眨不眨地看著趙樽冷峻高貴的臉孔,想了許久,才組語好了語言。
「我正奇怪呢,我怎麼把王爺給睡了?」
趙樽懶洋洋的睜開眼睛,似乎也是剛剛醒過來,盯著她睡得像jī窩一樣的頭髮,還有滿身褶皺的衣裳,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皺了下眉頭,沙啞著聲線兒。
「楚七……」
夏初七眼兒一眯,猛地伸出手,捂緊了他的嘴。
「喂,別說話,你什麼話都不要再說了。」
趙樽目光暗了下,不解地看著她。
牽了牽嘴唇,夏初七擠出個笑容來,慢吞吞地收回那隻手,扯扯身上的衣服,理順了一下頭髮,嘿了一聲兒,低頭下來看著他,用一種好像剛剛「招完jì」一樣的壞壞表qíng,淡定地學著總裁們的語氣。
「昨天晚上的事兒,我希望你最好忘掉。不要妄想我會對你負責任,可懂?!」
深吸一口氣,趙樽氣極反笑,「魔怔了?」
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夏初七也不再理會他,扶著膝蓋便起身,伸了一個大懶腰。
「走嘍!終於要離開這鬼地方了。」
說罷,她微微翹起唇來,chuī了聲兒口哨,等他姿態優雅態度尊貴的歸整好了身上的衣袍,自個兒便率先往dòng外走去,不再看那些蛇屍一眼,同時也沒好意思回去看似乎yù言又止的趙樽。
剛才那幾句發神經的話,是她故意說出來玩笑的。
說白了,她不希望因為昨晚上的事兒,搞得彼此尷尬。
腦子一清醒,她便想起來了----這不是一個男女關係開放的朝代。
尤其趙樽那貨,賤是賤了點兒,可似乎在女色方面並不像古代的封建男子那麼無聊,把下流當風月來玩。而他本人確實屬於潔身自好的那種,尤其在某些與倫理道德相關的層面上,他都可以稱得上古板迂腐的道德模範了。比如,昨兒晚上的「穿鞋」事件。
想想,她昨晚摟了他一夜,依他老人家古董一般的心思,說不準一個想不開,覺得兩個人真確定了什麼關係,真就賞她一個什麼「侍妾」之類的虛銜,那她這輩子不就毀了麼?
夏初七喜歡調戲美男沒錯。
可那只是純粹的欣賞與玩笑,真沒有與別的女人一共分享男人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