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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住手!」
東方青玄突地拔高了聲兒。
隨即,他莞爾一笑,目光瞟向了一直未動聲色的趙樽。
「殿下,大家都是自己人,在這裡喊打喊殺的實在不成體統,反而讓百姓們看了笑話去,會說原來朝廷就養了一群自相殘殺的敗類呀?先頭的事qíng,恕青玄魯莽,殿下只不過要搜一下車而已,不算什麼大事……」
說到此處,他微微一挑眉梢,「如風,把馬車打開,讓殿下的人檢查。」
「是!大都督。」
剛才還在那兒執意不肯,現在又突地轉了口風,圍觀之人都心道他這是打不過金衛軍不得不服了軟,心下對晉王爺的敬仰又多了幾分。接下來,人群便齊刷刷的安靜了,原本刀光劍影的械鬥也霎時停了下來。
眾人的目光,紛紛瞄向了那輛黑漆馬車。
唰的一聲,馬車門便被拉開了,黑綢布製成的帘子,也撩了起來。
可裡頭除了東方青玄自己,再沒有一個人。
又哪裡會有夏初七的影子?
「殿下,您可看明白了?」東方青玄有氣無力地倚靠在馬車壁上。
黑漆馬車不算大,車底板也不厚,有沒有藏人,一覽無餘。
原來是有持無恐?
好多人的臉面都變了,只有趙樽依舊高冷如常,甚至沒有半點兒意外的qíng緒,只盯著東方青玄略有疲態的面色,淡淡說,「東方大人氣色很差,看來實在病得不輕,可有請太夫診治?」
「多謝殿下掛心了。」
東方青玄有些意外這個時候,他還會有心思與他閒話,可面兒上卻仍是帶著笑意,神色嫵媚而妖嬈,一副不迷死人不甘心的賤樣兒。尤其是在他看向趙樽之時,那眉梢眼底的風韻,不知道的人,一定會覺得他簡直是世上最溫柔雅致的qíng人,在對他的愛侶絮絮訴說衷腸。
「殿下,青玄往日裡行為雖說還算謹慎,可仍然得罪了一gān同僚,以致誤會愈演愈烈。但旁人不懂我,殿下您應當懂我才對?自打端上了錦衣衛這一碗飯,青玄若不使點兒手段,又哪裡辦得了案子?您說呢?」
他笑靨如花,趙樽卻面色未改。
「東方大人所言極是。可本王以為,含容終有益,任意易生災。撒什麼種子便結什麼果,謹言慎行,還是免遭惡報得好。」
「謝殿下指教。」一頷首,東方青柔聲問,「青玄有恙在身,不便陪殿下久聊了。如今,馬車也查了,可以離開了嗎?」
趙樽冷冷盯住他,不輕不重的擺了擺手。
「放行。」
緊張肅殺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緊接著,刀劍入鞘,劍拔弩張的氛圍,也便徹底沒有了。馬蹄「踏踏」而過,車轆轤「吱呀」轉動,在場眾人暗地裡都鬆了一口氣。馬車路過趙樽時,東方青玄晃了一下車簾,散漫地勾下唇。
「殿下,找人的遊戲,青玄也喜歡得緊。若需要錦衣衛出手相助,不必與我客氣。」
趙樽盯著她,淡淡地露出一抹玩味,「東方大人,慢行,小心路滑。」
黑漆的馬車遠去了,兩個人的對話聽見的人很多,可能理解其中意味兒的人卻很少。直到東方青玄一行人沒有了影子,一直護在趙樽身邊兒的陳景,這才出了聲兒。
「爺。」
趙樽看著城門的方向,「如何?」
陳景恭聲道,「二鬼已經帶了兄弟們摸上去了。」
二鬼是趙樽身邊十二個侍衛的其中之一,相較於陳景的內斂穩重,那廝更為jian猾圓潤一些。一般gān那種偷jī摸狗,不,那種梁上君子所為之事,都是由他去做。
剛才東方青玄在城門口那一招瞞天過海,想通過械鬥引開注意力的「出晚殯」舉動,又怎麼可能會瞞得過老謀深算的趙樽?
可作為一名領兵親王,在「死人大過天」的習俗面前,他不可能當場讓老百姓開棺驗屍,萬一裡頭沒有人,那他便得背上一個不敬死者的罵名。
只一個眼神兒,二鬼便跟了上去。
如果不出意外,就在趙樽先頭將計就計地拖住東方青玄,便關心他「玉體安恙」的那一會兒工夫,那個已經出了城的出殯隊伍,便會落在二鬼的手裡。
「不可大意,東方青玄為人多狡,搜查和布控,還得繼續。」
「是!」
一個字說完,陳景繼續充當背景布。
正在這當兒,一個滿臉大鬍鬚,身著破舊直裰的jīng瘦小兒男子便打馬從城門口極快的奔了過來。人剛一下馬,便神色緊張的抱緊了拳頭,面色煞白的單膝跪地。
「爺,沒有找到人。」
「沒有?」趙樽眉頭微微一蹙。
「是。」看著殿下平靜的面色下,已經涼了一層的冰霜,二鬼抱緊的拳頭微微一抖,只語氣還算鎮定,「二鬼奉了爺的命令,帶了十幾個兄弟喬裝成打劫的路匪qiáng盜,硬是把送葬的隊伍給攔截下來了,可卻沒有搜到楚七。」
「棺材裡,也沒有?」
趙樽越發冷硬的聲音,讓二鬼咽了下口水。
「爺,那些人都是崇寧本地的村民,說是要將人送到望叢縣金沙村的祖墳地入土為安。棺材我也qiáng行讓他們撬開了,可裡頭確實是……只有一具老婦的屍身,我仔細都驗過了,決不會是楚七。二鬼以為,東方青玄那人做事從不按常理,錦衣衛的qíng報網又無孔不入,說不定,說不定他還留了別的後招兒……」
趙樽擺了擺手,阻止他說下去,「陳景。」
「屬下在。」
「去,把東方青玄給本王盯死了。」
「明白。」
陳景是當今世上第一流的武術高手,對於官途地位並不熱衷,可因緣際會,卻偏是為了趙樽所用。這個人的優點是絕對忠誠,缺點便是偶爾會給人一種遲鈍的感覺。
打馬走兩步,他又回了頭。
「爺,今日之事,都怪屬下辦事不利,讓東方青玄鑽了空子。」
「不關你事。」趙樽唇角掠出一個似有若無的弧線,臉上的表qíng無風無làng,只是摩挲馬鞭的手指似乎重了幾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早晚而已。」
陳景有點兒不明白,卻也沒再問,大步離去了。
另一個自覺「辦事不利」的二鬼略略一抬頭,使勁兒抓了下貼在臉上不太自在的大鬍鬚。
「爺,接下來怎麼辦?」
「繼續嚴查各個官道卡哨,尤其方圓十里地,給本王仔細搜。」
「方圓十里?」二鬼急急問。
趙樽說得極緩,聲音有些冷,「她一定還會留下『那種』記號,按記號去查----」
「是!屬下這就去辦。」
二鬼不懂他家爺為什麼敢這麼確定,可也只是應了,便調頭去傳命。
趙樽面色依然平淡從容,只眉峰里,帶了一抹疑惑。
他的人馬在沿途的必經官路設卡設伏,猶是與錦衣衛有關的車輛人馬更是一個也沒有放過,可以說蒼蠅都不會漏掉一隻,一個大活人要從眼皮子底下溜過去,怎麼可能。
眉頭皺得深了幾分,他探手入懷。
懷裡的東西,是在一個廢棄的別院房間裡找到的----正是楚七之前特製的「眼罩」,它就藏在一個馬桶的背後,而屋子裡也有住過人的痕跡。一路跟蹤下來,沿途岔道兒,都會搜索到這種類似於「眼罩」的圖標指向。她畫得不太明顯,可與他之前瞧過的圖紙一致。
那麼,路線便沒有錯。
人一定還在崇寧……
除非……
黑眸一眯,他突地轉臉喊了一聲。
「二鬼,回來!」
瘦小個子長得猴一樣的二鬼剛入城門口,聞聲兒脊背激靈了一下,又「哧溜」打馬奔了回來。
「爺,您還有何吩咐?」
趙樽直盯著他,冷冷問,「你開棺的時候,可曾發現異常?」
搔了下腦袋,二鬼遲疑,「異常?爺,屬下沒有發現。」
趙樽語氣略重,「仔細想想。」
思考了一下,二鬼眼珠子滑漉漉轉動著,突然一拍腦門兒。
「有了。爺,我當時便覺得那口棺材雖然看上去cháo濕陳舊,卻是用硬木裹了鐵皮製成的,而從出殯那家人的衣著服飾來看,不像是使得上那種好棺材的人。但侍母至孝是人之常qíng,傾家dàng產為母治喪也是有的,因此我,我就……」
「愚蠢!」
趙樽橫他一眼,拍拍馬頭,斜睃,「前頭帶路,追!」
「爺您也要去?」
二鬼還未有想明白,趙樽一人一馬卻已經躍出了老遠。
「本王要親自去看看。」
「哦……」
二鬼長聲悠悠的應了,打馬跟了上去。卻又忍不住側頭,帶著詢問的目光望向一直緊緊跟隨侍候的鄭二寶,企圖從他臉上找出他家爺如此在意一個人的原因。
可鄭二寶也是一橫眼。
只給了他一個「你問雜家,雜家問誰去」的不屑眼神兒。
……
冬日的天氣,晝短夜長。
不一會兒,烏雲未散,雲層黑壓壓低下,天色越發暗了。
崇寧縣通往錦城府的官道上,東方青玄悠然自得的倚在鋪了軟墊的黑漆馬車裡,一隻手握著趙樽贈送的那本兒《風月心經》,唇角輕彎著,正細細觀看,樣子很是入神。
突地,不知看到哪個jīng彩處,他頓了下,輕聲喊。
「如風,到哪兒了?」
外頭的如風略略撩開馬車帘子一角,沒有探頭,只徐徐說,「回大都督,前方再有十里便是望叢縣地界了。咱們很快便能與馬千戶他們匯合,只要一過望叢,便算是離開了晉王爺的天羅地網。」
「天羅地網?」
東方青玄復問一下,輕蔑的輕笑了下,目光一轉,眼神兒突地又銳利起來,「你說咱們從清崗出發,一路走得如此隱蔽,晉王為何還是來得那麼快?」
如風一愣,「屬下不知。」
彎了下唇角,東方青玄放下手中《風月心經》,笑得妖嬈。
「本座居然讓一個小丫頭給耍了。」
如風露出「不明白」的表qíng來。
「很簡單,秘密就在標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