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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噹噹噹噹,看,蘋果。」

    傻子開心的咧下嘴,接過去,啃一口,「螞蟻搬家了,要下雨了。」

    夏初七哭笑不得,「還懂這個?吃吧你。」

    這裡的僕役們吃飯都有定量,基本能管飽,可傻子個頭大胃口也大,又是做慣農活的粗人,夏初七就怕他吃不飽,於是便三不五時的在趙樽那裡「順」些吃的回來。當然,她心知肚明,那主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傻子吃得津津有味兒,夏初七望著梅子的背影出了一會兒神,突然唇角掠起一笑,「喂,梅子。」

    梅子回頭,「啥事?」

    「反正今兒爺不在,咱也沒旁的差事,你再給我講講京里的段子唄?我這人兒,偏就喜歡聽那些個衙門裡頭抓人逮人的大案子,說幾個來聽聽?」

    甩了甩手上的水沫,梅子卻是先往四周望了眼,才走過來坐她邊上,壓低了聲音,「這事你問我,還真問對人了。就在去年,不對,該是前年了,咱京里出了國朝最大的一個案子……那天我和一個婆子去雨花台辦差,看到一水兒的囚車押去刑場,說是魏國公府的七十餘口人,哎喲喂,我這骨頭都發了冷,那砍人頭的鮮血,都流成了溝……」

    見梅子打了個激靈,夏初七也自動腦補了那血流成河的驚悚畫面,不由心臟一縮,咂摸著那餘味兒,qíng不自禁追問。

    「無一倖免?」

    「嗯,一個活口都沒留下……」梅子重重點頭,隨即又說當今聖上仁德,沒有株連那叛逆的魏國公九族,不僅如此,還頒旨讓他的胞弟世襲了爵位,在朝堂上還很是看重云云……但夏初七已經不太感興趣了,既然那魏國公府的人都死光光了,自然不會與她的身世有關。

    稍稍有些失望,可她的好奇心,卻更重了,「還有別的嗎?」

    梅子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這種事呀,你還是少打聽。不吉利!呸呸呸,趕緊來呸一下。」

    「……」

    夏初七閉了嘴,不敢問得太深。梅子是個單純的姑娘,早上吃的什麼飯,晚上拉的什麼屎都會告訴別人,說多了,只會自找麻煩。

    「楚七,你和爺,那個,那個了,是真的麼?聽說大都督也喜歡你……我昨兒想了一夜,我這,我這……不太信啊?不過話又說回來,楚七,你覺著咱爺和大都督兩個,誰生得好看一點?」

    梅子是個藏不住話的,一連問了好幾個敏感話題。

    夏初七又將懷裡揣著的幾顆大棗懶洋洋地遞給了懵懂的傻子,才意味不明的沖她發笑,「男色是毒藥,看看心就跳,好看不好吃,吃了就得倒啊。」

    「啥意思?」

    「自個兒琢磨去。」夏初七笑眯眯一嘆,「我這個命啊,慘嘍!」

    梅子扁下嘴,「慘?哼,私底下誰不說你楚七是咱爺的心頭寶?為了你,都差點兒和大都督動武了,這種福分,王府里誰有過?偷著樂吧。再說了,就你肚子裡的壞水兒,能把人哄得跳了糞坑還說香,哪裡又是慘命了?」

    噗!

    這比喻,樂得夏初七直接噴了,「我真有那麼壞?」

    不等梅子接招兒,大傻子含著一顆棗兒,便嘟囔著抗議起來。

    「你才是壞人,我糙兒是好人,最好的人。」

    「去去去,吃你的!」梅子抿著嘴兒直笑。

    夏初七也笑了,看一眼yīn沉的天空,好像真要下雨了。

    晌午過後,那雨也沒下,趙樽也沒有回來,夏初七也不再打那《青囊書》譯註的主意了。稍稍謀劃一番,去前頭和月毓說了一嘴,便走路往縣衙去,繼續她的「撲爛」之舉。一路行來,大街小巷裡,總能聽見幾句「織布女」的童謠,這光景,更是讓她猜不透東方大妖孽和趙賤人兩個,肚子裡都在打什麼啞謎,唱什麼大戲。

    但她曉得,她那計劃的火候到了。

    只等辦好這差事兒,拿回了她的鏡子,尋了機會帶傻子溜了才是正經。

    這一回不再需要晉王手書,皂隸一通傳,范從良便迎了出來。看樣子他才從堂上退下來,一身的官服未換,恭順的帶著她經過那青磚灰瓦的縣衙六房,徑直去了後院兒。

    范氏的氣色,果真好了許多。

    看見夏初七,她一副yù言又止的樣子,卻也不敢再相認。

    照例診了脈,擬了方子,又裝腔作勢的說了一通屁話,夏初七才打量著一直乖順的范從良,慢條斯理地向他一拱手。

    「范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范從良領她去了客堂,差人泡好茶水,才屏退了左右,態度恭謙地問,「楚太醫有何吩咐?」

    夏初七微微一眯眼,「楚某哪兒敢吩咐大人您?今兒這趟,我是替殿下辦的差。」

    范從良一聽,趕緊朝著驛站方向做了個揖,「承蒙殿下看重,下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呵……」夏初七抿一口茶,唇角翹了起來,「范大人想多了,哪又需要您肝腦塗地?這差事啊,我保你升官發財,將來前途無量。」

    「哦?不知……」

    夏初七略一正神,盯住他的眼,「清崗雖偏居一隅,但朝中之事,范大人應當也有耳聞才對?再有,那『織布女』的童謠來自何處,范大人作父母官的,恐怕心裡頭也中雪亮。」

    她用的肯定句,范從良頓了下,便承認了,「不敢隱瞞,下官確有耳聞。」

    「那你也應當曉得,錦衣衛的大都督還在驛站裡頭呢。他和晉王殿下那可是過命的jiāoqíng。還有,錦衣衛奉誰的命?辦誰的差……范大人,還用楚某多說嗎?」

    指了指天,夏初七但笑不語。

    范從良驚了一下,像是突然才悟出來,「您的意思是,天兒要變?」

    心知他信了自個兒的話,真以為那兩個水火不容的男人是故jiāo,而且老皇帝還有心要立趙樽為儲,故意替他鋪路,夏初七淺笑一下,順著竿子繼續往上爬,「范大人是個明白人,您現在要替殿下做事,往後還能短了您的好處?」

    「是是是!楚太醫說得極是。可這……范某區區一個縣令,該如何作為?」

    蓋住茶盞,夏初七神色嚴肅了不少,「立長立嫡那是祖制,上頭需要的由頭,一個童謠哪裡夠?范大人何不再添上一把火,為殿下能順應天命,民心,下一番功夫?」

    「天命?民心?」

    默念一下,范從良遲疑,「下官省得,只……」

    夏初七隨口打了個哈哈,又低頭小聲與他耳語了幾句,范從良目光一凝,這才點了點頭。

    「請楚太醫替下官轉達,感謝殿下的提攜之恩,下官必當盡全力。」

    「哈哈,放心放心。那就先這樣?楚某這便回了殿下,靜候您的佳音了?」

    點拔了一通范從良,夏初七不再耽擱。當然,做為一個「jian醫」,好處她是少不得要的。只不過,這一回她學聰明了,銀子要得不多,但宰大白鵝卻更狠----要了他二十兩做零花,額外又誆了他一塊兒成色極好的huáng金觀音牌。

    可回去的路上,摸著那些個錢財,她卻不太踏實。

    不會又被那趙賤人訛去吧?

    ☆、第039章捉弄乎?誰更技高一籌。

    有錢不會花,那是大傻瓜。

    懷揣著可以買兩個媳婦兒那麼多的銀子和一塊不知價值幾何的huáng金觀音牌,夏初七沒有走出清崗縣城便拐了道,直奔城東那家據說只有土豪劣紳才能光顧的裁fèng鋪。

    想到趙賤人誆人銀子那喪心病狂得令人髮指的手段,她對自個兒的決定,深以為然。

    揀一下素雲紗,挑一下妝花絹,在裁fèng鋪老闆娘冒著綠光的盯視下,她最後選了一匹沒有花色的白棉布,說出了進門兒來最為重要的買賣----做幾套內衣褲。

    這個時代的女子,內衣稱為「主腰」,就像一件背心兒。而內褲這玩意兒卻是沒有的,褻褲都是有錢人家才穿的玩意兒,據說「紈絝子弟」這個詞兒便是這麼來的。

    就她現在身上穿的,對於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來說,實在不利於長遠發展。尤其在被趙賤人幾次三番嫌棄後,她更是立志要打造出一見傾城的完美胸型來,更是少不得這東西。而內褲麼,在生活中的必要xing更是不必多說。

    另外,她來了這麼些日子,還沒有來過「那事兒」,也不知道夏糙這年紀,究竟來過初cháo了沒有,卻也覺得應當先備著,以便不時之需,於是又告訴老闆娘,為她做幾條最為時尚的月經帶。

    她說得眉飛色舞,那老闆娘的眼色越發怪異了。

    懂不懂尚且不說,就論這些貼身之物,哪戶人家的姑娘不是自個兒動手做?他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哥兒,卻來做女子的物事,多駭人聽聞啦?

    夏初七估摸著她不明白,索xing找了紙來畫了內衣褲的圖樣,又細細向她解釋了一遍,老闆娘才看在銀子的份兒上,點頭說能做出來。可瞧她的眼神兒卻也不太友好,明明白白就寫了倆字兒----下流。

    gān笑了兩聲兒,夏初七也不做辯解,與老闆娘約好取衣物的時日,便大喇喇出了裁fèng鋪,去了只有一街之隔的回chūn堂。

    當然,她不是來敘舊的。

    她身上那些必要的瓶瓶罐罐都需要補充藥材了。再且,為了打造「嬰兒般柔嫩的肌膚,牛奶般絲滑的感受,對男人百分之百殺傷力的美好,無一絲瑕疵的溫軟」,她覺得必須為自個兒的顏面打點一下了。

    回chūn堂又招了一個夥計,小伙子長得淳厚老實,看老顧頭的意思,很是看重,只顧阿嬌對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遠不如看見夏初七過來了那麼歡喜。

    「你爹給你找的如意郎啊?」夏初七把擬好的方子遞與她,打趣兒道。

    沒想到,顧阿嬌卻沒否認,「我爹喜歡,說他能入贅到咱家,可我……」

    不用多說,唇紅齒白俊秀多qíng眼界又高的顧家小姐,又哪能看中她爹替她相中的這個半天打不出一個屁字兒的老實疙瘩?

    夏初七不便多說什麼,只安慰她要順應心態。好高騖遠有啥用呢?世間之事從無公平可言,越是去在乎一件東西,越是沒了自身價值。她越不在乎那老實疙瘩,人家興許反倒能待她好,那也是一樁美滿姻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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