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雙眼淺眯一下,趙樽又是一陣沉默。

    他一冷,四周便都冷了下來。

    其實,夏初七從來不覺得自個兒膽小。相反,她是一個大膽的姑娘。

    可也不知道怎的,雖說這趙樽人長得俊美非凡,也不會經常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來,可每當他沉默的注視時,那眼眸如同黑夜之星辰,亮的、冷的、深的、看不透的,卻會讓她心跳不勻。而那種酷烈的,屬於血腥、戰爭、還有殺戮的閻王氣兒,也總能讓她窒息。

    久久,在她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兒時,他才意味深長低喚。

    「小奴兒----」

    這聲兒喊得,她心肝兒一顫,咬唇抬頭。

    「爺都准了。」

    吁!夏初七暗自舒了一口氣。

    先人板板的,早這樣說不就完了麼?非得先唬一唬人。

    低眉斂目的抖抖身上豎直的汗毛,她看著幾乎沒有表qíng的冷俊傢伙,摸了幾次鼻子,輕咳著提醒他繼續探討計劃書下頭那一條。可他不僅沒有反應,反倒一拂袍袖,便要焚毀它。

    「喂喂餵……」

    她慌不迭地拽住了他的袖子,「爺,這後頭一項,您沒有瞧見?」

    「哪?」

    指了指計劃書末尾,夏初七複述。

    「項目運作經費。這個,這個,你懂的,做啥事兒不需要銀子?」

    扯了扯嘴角,趙樽似乎早就瞭然於心,只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渴望的眼神兒,萬年冰封的臉上擺出一副「爺十分相信你個人能力」的賤賤表qíng,然後語重心長的說了四個字。

    「自行解決。」

    ☆、第031章狐假虎威賣醫術!

    雖沒在趙樽那裡支到銀子,可夏初七也不覺氣餒。

    自古錢權不分家,他能配合她的「撲爛」,不比什麼都值錢?

    次日起了個早兒,她安撫好傻子就按照行動計劃的第一步,徑直往那清崗縣衙而去。

    今兒個出門,她是公gān。搞了一輛驢車,走在灑掃過的大街上,在人群行的注目禮中,她覺著頗有幾分「衣錦還鄉」的意思。

    沒有污染過的天空,可真是高遠啊。

    門房遞帖子進去的時候,范從良正聽著五姨娘的哭哭啼啼,背著手踱著方步搖晃著一頂雙翅的烏紗吏帽在縣廨里走來走去。

    「嗚,老爺,再為女兒想想法子吧。」

    這哭天抹淚的五姨娘不是別人,正是那范氏之母,親生女兒在驛道上被晉王殿下掌了嘴,還施了杖刑,肚子裡頭的孩兒雖產了出來,那范氏也去了半條命,尋了不少良醫好藥,卻因身子虧損得重了,仍是惡露不止,昨兒錦城府請來的大夫說,恐是活不過幾日了。

    「老爺----!」皂隸匆匆趕來,不待恭聲問安,先抖抖索索的呈上一封手書,「晉王殿下差了太醫院的醫官來為三小姐瞧病……」

    「啊?」

    范從良不太敢相信,可那手書上晉王殿下的guī紐金寶卻是真真兒的,嚇了他一手的哆嗦。

    「快!快為老爺我更衣。」

    雖說太醫品級不如他高,可人家沾上了「皇」字,是能在宮裡行走的人,是晉王殿下身邊兒的人,又哪是他一個小小縣令敢失了禮數的?

    更何況,殿下特地遣了來為他女兒治病,如此榮寵,當真是祖上蔭庇了。

    一行幾個出了三堂,直奔正門,未及看清來人,范從良便扛手彎腰施了大禮。

    「楚太醫駕到,下官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范大人有禮了。」

    身著男裝的夏初七,笑嘻嘻學著他的樣子也施了個揖禮。

    「楚太醫,裡面請----」擠出個討好的笑容,范從良剛一抬頭,便對上了夏初七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活生生嚇得面頰一抽,「你,你是,是……」

    「我?我是誰?范大人,為何吞吞吐吐?」

    看著夏初七身上的青衣常服,范從良想不明白為何晉王殿下拒了他送過去的十餘位美人兒,卻把這貌不出眾的夏糙給弄在了身邊兒。

    是他好這口味兒,還是她果真是御醫?

    心裡存了疑慮,可不管她是誰,不管她今兒來的目的如何,既然她執了晉王殿下的手書,也就由不得他一個縣令來置喙了。

    夏初七入得那扇朱漆大門,在范從良的帶領下,觀賞著古代縣府衙門的格局,很快就繞過了大堂屏風,到了後頭的宅院居所,見到了躺在榻上面色蒼白的范氏。

    這娘們兒是她在這個世界,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

    瞧著她皮包骨頭的樣子,她那心qíng還真是形容不出來。拿捏著太醫的氣勢,她把了脈,又稍稍問了下病qíng,便探手按壓在了范氏的小腹。

    「痛不痛?」

    「痛,痛,痛……」范氏呻吟起來。

    痛就對了,不痛才奇怪呢。

    夏初七又摁另一個地方,「這兒呢?」

    「痛,很痛。嗷嗚,痛死我了……」

    「到底是這兒更痛,還是那兒更痛?」

    「嗚,都痛……救……救救我……」范氏痛得濕了鬢髮,身子蝦一般曲了起來,面青唇紫的樣子看上去好不可憐。

    「楚太醫,小女可還有治?」范從良不太相信初七,見狀嘴唇直抽搐,言行卻頗為妥當。

    夏初七故弄玄虛地捋了下袖子,淡淡說,「有楚某在,自然能治。」

    一聽得這話,那五姨娘呼啦一下,便給她跪下了,淚兒串串。

    「御醫大人,快救救小女吧,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啊。」

    扶了她起身,夏初七自覺高大上的笑了兩聲兒,扭頭對范從良搓了搓手指頭,皮笑ròu不笑的說,「我等行醫之人,自當以救治天下蒼生為己任,只……」

    她jian醫一般輕咳了下,范從良立即會意。

    「煩請楚太醫放心醫治,酬金方面……下官自當……盡力。」

    呵呵的牽了下唇,夏初七頓時神清目明。心裡話兒:貪官的銀子不拿白不拿,更何況那趙賤人讓她「自行解決」,不是和「便宜行事」一個道理麼?一舉兩得的事兒,她為什麼不做?

    腹誹半天,她拿喬夠了,才長嘆,「治惡疾,得對症才能下藥。你家小娘薄白苔,脈細數,本是急產時損傷軟產道所致經脈破損,下血不止,應為失血傷yīn之症。當益氣養血,生肌固經為上,卻被施以血瘀之症來治,如何能愈?」

    「這這這……哎呀!」范從良心裡頭似信非信,卻不得不裝模作樣一個窩心腳踹在身邊兒僕役的身上,「豎子可恨,叫你請的好郎中,誤了我女兒。」

    「范大人,毋須動怒----」

    夏初七心知但憑這幾句話便要取得他的信任,自是不可能,好歹也得露上兩手才行。

    要換到現代,范氏這樣兒的qíng況,當務之急便是先輸血止血。可如今,哪有這條件?

    慢吞吞從醫箱裡取出一套銀針來,她凝神片刻,抬起范氏足踝,扎向她足上的大敦xué。

    在此xué位上施灸,是止住女人子宮出血的最好辦法,效果也是立竿見影。不過片刻,那范氏的臉色便有了明顯好轉。

    「血,好像,止,止住了。」

    又裝腔作勢的在她身上蹂躪了一番,夏初七紮得盡興,范氏也越發興奮起來,「爹,娘……女兒,女兒覺著,好受了許多……」

    「神醫,神醫啊----!」哭著喊著,屋子裡嘩啦啦便跪了一地。

    「晉王殿下千歲,叩謝殿下千歲!」范從良也不知是真心感謝趙樽,還是故意在她面前作秀,朝著驛站的方向跪拜著「咚咚」便是幾個響頭,那聲兒大得,估計比磕他親娘還要利落。

    夏初七心底冷笑,臉上卻笑眯了眼兒。

    因嫌棄自家的字兒太醜,又懶得動筆,便讓范從良坐在案前,輕鬆地隨口一念,「炙huáng芪八錢,烏賊骨四錢,生熟地各三錢二分,炒huáng岑三錢,三七末一錢三分,糙河車八錢……服三劑後,我再來為娘子調補。」

    「多謝楚太醫賜藥。」

    在范氏一家子的千恩萬謝中,夏初七退出了宅院。剛過儀門左側,便遇上了匆匆趕來的蘭秀才。

    「你是……」

    蘭秀才瞧見是她,也是大吃一驚。范從良搶了話頭就打斷他,「子安,還不快謝過楚太醫?」

    從岳父嘴裡聽了qíng況,心中雖奇怪,蘭秀才也沒失了禮數。

    「楚太醫今日大恩,蘭某來日定當厚報。」

    原本沒有安好心的夏初七,受不住這些人的感激涕零,客套地虛禮了一番,等他轉身離開,突然壓著嗓子望向了范從良,「范大人,有句話,楚某不知當講不當講。」

    范從良又是扛手又是作揖,「楚太醫但說無防。」

    邪歪歪牽唇一樂,夏初七衝著蘭秀才的背影擠眉弄眼了一下,「楚某前些日子不巧聽了一個趣事兒,范大人你衙門裡的馬捕快之妻劉氏,好像與你家三女婿……呵呵……」

    范從良呀了一聲,「有這事兒?」

    輕咳了一下,夏初七頗為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劉氏與你家女兒jiāo好,在楚某家鄉,這種關係稱為『閨蜜』,所謂『閨蜜閨蜜,搶夫利器』!呵呵呵……范大人,楚某告辭,你只當我多了一句嘴。」

    話遞過去便行了,說多了沒有意義。那劉氏猥褻了她家傻子,她回了這麼一記拳足夠了。不管范從良心裡信還是不信,總得賣她幾份薄面兒。因為她的薄面兒,便是趙樽的金面兒。說白了,她今兒在這縣衙里,一面賣的是醫術,另一面便是「狐假虎威」了。

    不過,她心知,「撲爛」的第一步「請君入甕」也達到了預期目的。

    但藥不能一次xing下得太猛,接下來的事,得過兩日等范氏的病qíng有了好轉,再續不遲。

    拿著從范從良那裡刮來的一百兩酬金,坐著小驢車,她舒舒服服地哼著小曲兒返回驛站。在很樸實的為自己貼上了N……個牛bī的標籤後,只覺微風習習,通體慡利。可小驢車還未到驛站,遠遠地,只見城門口一輛造型別致的馬車正往裡駛入,瞧著那飄飄黑旗上的字兒,她心裡驟然一驚。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