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2023-09-25 14:19:50 作者: 姒錦
夏初七悸動下,放鬆手勁,態度端正了下來。握針柄,刺大杼、封神堂、取至陽……飛針走xué,針尖上刺,針體入ròu,稔熟地指揮起幾根銀針來。
針刺麻醉又稱「針麻」,是一種局部麻醉的方法,起源於公元1958年,在她前世的那個時代雖然已經成了無人再用的老古董,可對於這個還不曉得啥朝代的人來說,絕對是從來沒有聽過的稀罕玩意兒,得甩他們的醫療技術十條街。
嗯,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妥?那就是……她也是第一次做針麻!
不過,反正治死了又不用她來埋!
輕輕哼著小曲兒,她唇角翹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像一隻濕了羽毛的小jī仔兒,一隻腳赤著,一隻腳穿著濕漉漉的棕麻鞋,衣裳破舊,人瘦皮膚也偏黑,有點小清秀卻絕非亮眼的大美人兒,可----她手握銀針揮灑自如的小臉上因自信而流露出來的懾人光芒,卻剔透得猶如一顆絕世珠玉,仿若帶了褶褶如皎月的光華,讓年過五旬的老孫頭都看傻了眼。
「這裡不痛了吧?」
她突然問,大冰山面對河風的眼莫名跳了下,含糊地『唔』了一聲。
「哎,遇上我啊,算你們家祖上積德了!」
「……」
「這震古爍今的麻醉方法,普天之下,獨我一家了,你說你啊,確實走運!」
「……」
為了一會兒趁機要點診金,賺到來這個世界的第一桶金,夏初七竭盡所能地從宏觀到微觀、從正面到反面、從淺顯到深入地誇耀著自己的醫術,一再暗示他這份恩qíng比山高比海深。只可惜,無論她如何叨叨,面前的人就像一尊沉默的冷麵閻王雕塑,一概不予回答。
夏初七沒勁了!
本著「醫者父母心,醫死不關心」的態度,她很快就拾掇好了他的傷口,又聞了聞老孫頭遞上來的藥膏敷料,仔仔細細地塗在他紅腫的傷口上,才一面用藥水煮過的布條替他包紮,一面對老孫頭吩咐。
「記下:三七、生石膏粉……各三錢三分,huáng丹、白芷……薄荷各一錢三分,加麝香一錢磨成粉,外敷,一日一換。另外,續斷二錢,生地一錢五,白芨……內服七日,生肌止血,消炎排膿。」
「姑娘擬的方子,老朽聞所未聞,可否指教一二?」老孫頭看得眼花繚亂,態度也恭敬了不少。
「祖傳絕學,只傳子孫!」夏初七瞥下他頓時僵硬的老臉,接著道,「不過,誰讓姑娘我心眼好呢?有個決竅可以告訴你,像這樣的傷口,你最好用絲線fèng合,等癒合再行拆線。」
「fèng合?拆線?」
看著老孫頭一驚一乍的樣子,夏初七的醫德也跟著穿越了時空。她知道,由於古代醫療條件和技術有限,大夫都不懂得傷口fèng合,枉死的人不計其數。好人做到底,她隨即把外傷fèng合的好處以及注意事項等給老孫頭介紹了一遍,直說得口gān舌燥,身上的傷痛和不舒坦又卷了上來,才沒有了說話的勁頭,有氣無力地坐在蘆葦稈上擺了擺手。
「行了,就這樣兒!給了診金,咱各回各家……」
錚----
一道刺耳的鏗然聲響過,她嘴還沒有合上,只覺得頸上一涼,一柄利劍正親熱地吻著她的脖子。那劍身薄細,光圈兒如流水的波光,劍尖鋒利,出梢時劍氣噴薄而來,似乎還閃著幽幽的血光,一看便是殺過人飲過血的好劍。
「說!你到底何人?」
呃……
他不是應該說「你這磨人的小妖jīng」,然後掏出金子拍飛她的嗎?怎麼會這樣?
☆、第004章風流騷年!
「恩將仇報?」
刀貼動脈,毫釐不差,夏初七心跳無端加速起來。
前世今生,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地感覺到死神的臨近,也同樣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有著蛇一樣冰冷刺骨的目光,還能同時擁有勾搭死人不償命的男xing氣場,兩者詭異相生,讓人即便明知下一瞬就會被他刺穿喉管,也恨不得飛蛾撲火離他更近。
好在,她卻是輸掉命,也不能輸掉陣仗的主兒。
「好吧,告訴你也行!我呢,是名醫世家臥虎先生諸葛孔亮的後裔,人送外號『小諸葛』是也!」
「胡說八道!」他更近一步,玄黑的織錦大氅如黑雲一般壓了過來。這會兒北風正盛,河風冷厲,襯得他臉色比殘冬還要蕭瑟幾分,字字如同冰針入骨,「你不要命了?」
「難道你沒有聽過諸葛孔亮?也太孤陋寡聞了吧?」
「家在何方?」他話鋒突轉。
再次咽下口水,夏初七回憶著之前村民們的議論,好不容易搜索到一個關鍵詞。
「咳!小女子鎏年村本地人士。」
「師承何人?」
「家……傳!」
「鎏年村屬哪個府縣?」
「……」
嗤!這大冷山屬láng的嗎?審訊人也能審出剝皮抽筋的勢頭來?
她可以說從小養在深閨,不懂國事嗎?
哎!果然一個謊話要用一百個謊話來圓。鄙視了一下自己劣質的穿越條件,她突然撩開唇一笑,腳步遲疑著近了他,手指輕輕壓住架在脖子上的劍身。
「這位爺,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是不是有點過了?」
她重重咬著「救命恩人」幾個字,貼他越來越近,近得彼此衣料相擦才停了下來,jianjian的笑著,「另外還有一句醫囑我忘記說了,男子養生之道,在於固本守jīng。爺,您得多自惜才好!」
冷冷的,劍身再次壓攏。
看著他高深莫測的表qíng,夏初七完全吃不准他的心思,不得不為了小命,擺出一副嬌嬌俏俏的姿態來,手指狀似無意地輕划過他的腰身,揪住他的衣袖拉了拉,說得無辜又誠懇。
「你大冷的天兒跑這種地方來療傷,肯定有不願讓人知曉的隱qíng吧?我懂。你要殺我,不就為了滅口麼?放心,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嘴上fèng過線……你要實在不放心,我發個毒誓可好?!如果這事我再說一個字,就讓老天爺懲罰我一輩子嫁不出去……啊!」
啊聲里,她人騰空而起,被那混蛋重重甩在了蘆葦稈上。
「小小丫頭,不知自重!」他居高臨下的目光,冷冰冰的幽光bī人!
拽了下他的袖子,就不自重了?
夏初七摸摸屁股,還沒有來得及辯解,那傢伙冷哼著拂了下衣袍,都沒再多看她一眼,便走近那匹毛皮油亮的大黑馬,一躍上鞍,眼看就要縱馬離去。
「喂,你站住!」夏初七撐著身子,笑容再次爬滿了臉。
馬上男人勒僵而立,兩束目光利刃般she來。
「不殺我了?」她輕踢一腳蘆葦,上前揪揪他馬轡,攤開了手心,「那麼,我這麼賣力治傷,不給點兒診金嗎?」
「你治過誰的傷?」
冷颼颼的視線,凍得她渾身一寒,「不就是您啊!」
他似是而非地輕「唔」一聲,「我有傷?」
這個這個……
想到剛才發過的毒誓,相親過99+1次還沒嫁掉的她,笑容僵硬了。
不能說!絕對不能說出來……
「不過……」他沒有表qíng的冷臉突然一松,「我原本是該好好酬謝你。」
夏初七眼睛一亮。這廝終於良心發現了?
那跟他要多少銀子合適呢?也還不知道現在是哪個朝代,大抵要多少銀子才夠她過上揮金如土的土豪生活?要不要gān脆把他連人帶錢一起收下,這樣比較公道合理?
美夢還未醒,鼻子裡突然鑽入了一股子夾雜了青糙和中藥味兒的淡淡香氣來,而他冷冰冰的俊臉從馬上低下時帶來的壓迫力,猶如烏雲罩頂,讓人不寒而慄。
「可聽你口音,並非我朝人士,倒像朝廷正在緝拿的北狄細作。」
夏初七瞪大雙眼。
「冤枉啊喂,有我這麼漂亮的細作嗎?」
漂亮兩個字兒,明顯讓他眉心微跳,眸底閃過一抹怪異的光芒。可面癱似的俊臉還是保持著標準的冷酷冰山láng形象,一句話說得又冷又寒。
「亂世用重典,只要形跡可疑,一律不審入獄!且舉報細作官府賞銀至少一百兩。我如今饒過你,又該如何計較?」
頭皮一陣發麻,夏初七恨恨兒咬牙。
「哦?瞧您這意思,不是合該我欠你一百兩了?」
她不過諷刺一句,哪料他會順著竿子往上爬。
「罷了!區區一百兩……」
啊!?夏初七正有些不敢相信,卻聽他面無表qíng地道,「欠著罷!」
馬嘶聲兒飄遠了,等夏初七從殘酷的現實中回過神兒來時,清凌河邊上的蘆葦dàng里風兒chuī得像在嗚咽,那大冰山帶著胖老頭兩人兩騎早已走得人影兒都瞧不見了,更不要說她肖想許久的診金。
他個先人板板的,真賤!
狗怕夾尾,人怕輸理,這王八蛋連「理」字都不要了,還是人嗎?
夏初七實在想不明白,那混蛋穿得那麼高端大氣有格調,長得那麼尊貴英俊有檔次,怎麼會是只一毛不拔的鐵公jī。她心裡頭恨得要命,可再一想沒了錢,總比沒了小命兒要好得多。
而且嘛----
「啦啦啦啦……」
她揚唇一笑,得意地倒在蘆葦稈上,高高揚起左手來。
一隻huáng金做成的小伏虎,栩栩如生的在她掌中,閃著令人垂涎的光華。
「嘁!老子是那麼好欺負的人麼?!」
這小玩意兒是她剛才與大冰山「曖昧」時,順手牽羊拿的,權當他孝敬自己了。
哈!應該值不少銀子吧?
把玩著huáng金小老虎,還無法預見「它」會在未來掀起那些軒然大波的夏初七,只覺得有了錢墊底,這個陌生的世界也美妙了不少。唯一的遺憾就是占色那裡應該還有不少好寶貝,早知如此,她就應該多搶一點兒,那就能大開金手指,在這個世界裡縱橫無敵了……
「咕嚕----」
肚皮不客氣的呼喚聲,打破了她稱霸天下的幻想,不得不考慮起現實問題來。她貼身放好小金老虎,小心翼翼從懷裡掏出桃木雕花小鏡,終於有了時間仔細看清楚自家闖dàng世界的容貌資本到底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