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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元宵節過後,正月十六正式開學,也是慶典的日子。那一天「上臨一中」煥然一新,雖然是冬天,枝葉凋零,到處彩旗飄飄,氣氛熱烈,人聲鼎沸。母校百年校慶,何等大事,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學子能來的幾乎都來了。

    最值得高興的是,當年零班的那些「上臨一中」的精英重又齊聚一堂,大家見了面,勾肩搭背,互相擁抱,又叫又跳,不斷表示驚喜驚訝驚奇,哪像是事業有成的社會名流,整個就一群衝動熱鬧的少男少女。眾人似乎又回到青春年少時候,沒有了成人世界的重責大任,勾心鬥角,追名逐利,拋開一切顧慮,無拘無束,任意談笑。也許只有在校園,才能重拾往日的這種情懷。

    何如初和鍾越自然是一起來的,校門口碰見林丹雲,驚喜下倆人立即抱作一團。林丹雲笑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啊?」她笑:「前天晚上才回來的。昨天陪我媽媽去看親戚朋友,還沒來得及找你呢。」又問她最近怎麼樣。

    她揮了揮手,「也就那樣唄,平淡的人生,不好也不壞,沒什麼好說的。」斜著眼睛看鐘越,卻問何如初:「聽說你結婚了?」何如初含笑點了點頭。她早從韓張那裡知道他們的事,當下說:「你怎麼不再折磨某人十年八年呢,以解我心頭之恨!」何如初「撲哧」一聲笑出來,看來她還記恨鍾越無禮的事呢。

    林丹雲領著他們往大禮堂去,倆人手挽著手,咬耳朵說悄悄話。她忽然笑起來,擠著眼睛說:「告訴你一件好玩的事,年底的時候韓張相親去了。」何如初忙問:「他真相親去了?後來呢,後來怎麼樣?」很感興趣。林丹雲哈哈大笑,「後來?後來脫不了身啦----」

    原來韓張去相親,不情不願,自毀形象,故意把咖啡潑人家女孩子奶白色的格子裙上。那個女孩子剛大學畢業,一頭耀眼的酒紅色短髮,腳上穿著高筒靴,無法無天的性子,當時站起來就翻臉了,要他賠裙子。整個餐廳的人都看著他們,搞得韓張尷尬不已。林丹雲因為要看他的笑話,一來回去好跟人炫耀,二來可以藉此打趣韓張,一直躲在角落裡,見了拍掌大笑。這事就是從她嘴裡傳出來的,一時間鬧得眾人都知道了。

    何如初問:「那韓張怎麼辦?」林丹雲笑得流出眼淚,「他做得可真絕,甩下人家,當場就走了,連飯錢都不付。」何如初正在那罵韓張一點風度都沒有,林丹雲又說:「更絕的是那個叫顧了了的女孩子,找上門來問他要錢。只要一說是韓校長的兒子,咱們上臨誰不知道啊。碰巧那天韓張不在家,偏偏碰上了韓校長,她就添油加醋把事情兜頭兜腦說了一遍,好像是說韓張玩弄她的感情什麼的,聲淚俱下,哭得眼睛通紅,那個叫傷心啊。把韓校長氣得了不得,回頭大罵韓張,吹鬍子瞪眼睛的,差點把他掃地出門。哈哈哈哈----,哎喲,笑死我了,這兩個活寶,跟演情景劇似的,我現在等著看他們的笑話呢。」

    何如初聽了也跟著笑,於是見了韓張便打趣說:「對了,相親相的怎麼樣?未來的嫂子今天有沒有來?」真想見見這個顧了了,真夠厲害的啊,整個上臨都知道這事了,這會兒韓張就是跳進黃河恐怕都洗不清了。

    韓張一聽她這話,就知道她也聽說了,翻著白眼沒好氣說:「『上臨一中』要是出了她那種女飛賊,學校的臉都丟盡了。」說完人就走了。林丹雲附在她耳邊,悄聲說:「聽說那個顧了了是『上臨二中』的,韓張差點沒被她氣死。」她點頭,抿著嘴笑得喘不過氣來。

    第七十七章歲月靜好

    鍾越拉著她坐下,「嘰嘰咕咕在後面說什麼呢,大家都來了,就等你呢。」她連忙撇下林丹雲,過零班這邊來。眾人一見她來了,齊聲起鬨,「噢噢噢----,咱們零班當年的才子佳人,終於修成正果,可喜可賀,來來來,趁著今天百年難遇的盛事,當眾親一下給大家看看----」

    何如初便罵:「劉濤,你還是從國外回來的呢,還是這麼油嘴滑舌,吊兒郎當的!」當年整個零班就屬他最能鬧騰,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現在還是這樣。劉濤尚來不及說話,就有人挺身而出:「國外回來的怎麼了?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人家開玩笑啊!」眾人都點頭說是,紛紛說:「我說你們倆都結婚了,喜帖也不下一張,喜酒也沒喝上一杯,鬧洞房更是不用想了,早就生米做成熟飯了,多沒勁兒啊!都是老同學,這也太不夠意思了!你說我們能這麼輕易放過你們嗎?」大家於是拍起手來,吵著嚷著要喝喜酒。

    鍾越忙站起來說:「好好好,大家不用急,喜酒是一定會有的。」何如初忙跟著說:「紅包也是一定要給的。」哄堂大笑,說她小氣。有人便說:「你們結婚連招呼都不打,還想要紅包,算盤打的很好嘛!我可是吃完就回來,別說紅包,就是紅紙都沒一張!」

    張炎岩提議說:「以後再要像今天這樣大家都在,恐怕很難,揀日不如撞日,乾脆你們晚上就在酒店定下幾桌喜酒,大家正好敘敘舊,順帶熱鬧一番,怎麼樣?」大家都說好,過了今天,各自奔天涯,再要聚在一起,委實不容易。

    鍾越想了想,要不是趕上百年校慶,這頓酒還真請不起來,點頭說好,當下就轉頭打電話預定酒席。因為正好過了元宵,酒店餐廳沒那麼忙了,時間上還來得及。有人忽然說:「你們倆結婚,有一個人不能不請。」眼睛看著教師席。眾人反應過來,齊聲說:「許魔頭!」倆人都點頭說請誰都不能忘了請他。期間有人又重提起當年的「許魔頭經典語錄」,說起「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的典故,眾人都笑起來,氣氛空前熱烈。

    大家圍在一塊說笑,有人抬頭說:「咦,何如初,在主席台下跟韓校長說話的不是你爸爸嗎?」她忙站起來,探頭一看,可不是嘛,正是何爸爸。何爸爸也是「上臨一中」的畢業生,只不過比他們早了二十年,何況跟韓校長是摯友,今天這樣大的日子,沒有不來的道理。

    鍾越跟她來到前面,當著韓校長等人的面,都叫了一聲「爸爸」。何爸爸忙笑說:「你們也來了!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知道他們春節度蜜月去了。他們跟韓校長、林丹雲的媽媽趙書記、英語組的范主任、還有許魔頭等人打過招呼,鍾越笑說:「結婚實在匆忙,都沒來得及請喜酒,借著今天這樣百年難遇的盛日的光,請各位老師晚上務必賞光喝一杯薄酒。」

    韓校長轉頭笑說:「定遠,如初我是看著她長大的,鍾越又是咱們『上臨一中』鼎鼎有名的大才子,英俊帥氣,年輕有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對璧人。好一門親事啊,你福氣不小哦!」何爸爸忙謙讓幾句,看著他們年輕人恩愛和睦,心裡十分欣慰。

    韓校長又笑著對他們說:「這樣一杯喜酒,天時地利人和,何況又是今天這樣大喜的日子,我可是喝定了的!」其他幾個世交老師也都紛紛表示會到場。何如初和鍾越忙說謝謝。

    趙書記沒有教過他們倆,聽身邊的范主任說他們以前在一個班,忙笑說:「是嗎?原來高中就認識,緣分不淺啊。如初出了八年國,你們倆該經歷了多少事啊,還能在一起,真是難得,難得。就算如初不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今天也該去喝這一杯喜酒,祝你們白頭偕老,幸福美滿。」

    許魔頭看著其他人笑說:「當年他們倆就頂風作案,偷偷摸摸在一起了。幸虧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計較,不然棒打鴛鴦,硬生生給拆散了!」眾人都笑起來,紛紛調侃說是。他又感慨說:「回頭想想,那會兒到現在應該有十年了吧?倆個孩子分分離離的,從那時候堅持到現在,多不容易啊。沒想到今天還能喝到你們的喜酒,真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鍾越,今天晚上,老師一定要好好跟你喝兩杯----」

    鍾越忙連聲答應了。何如初又說:「爸爸,你也來吧,媽媽也會來。」期待地看著他。何爸爸跟何媽媽,自從離婚後,再也沒有見過面。有時候何爸爸路過上臨,去看何媽媽,她拒不相見,頗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何爸爸頓了頓,才問:「媽媽,身體還好嗎?」她點了點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父母雖說離婚了,可是彼此隔閡成這樣,比陌生人還冷淡,她實在覺得揪心。

    慶典馬上要開始了,倆人回到下面。有人請鍾越上去坐貴賓席,他笑著推辭了,說了一番謙遜的話,拉著何如初的手坐在零班的人群中,大家時不時低聲交談幾句,發出輕笑聲。時光一下子倒流,眾人仿佛又回到以前還在零班上自習的時候,一群人圍坐在一塊,討論問題,議論老師同學的是非,八卦別人的感情……唏噓感慨之餘,再想起年少青春時的事情,恍然如夢,只願長醉不願醒。

    那些美好的青蔥歲月,儘管已經消逝,一去不復返了,卻定格在記憶的最深處,永不褪色。每當想起,因為哭過笑過,愛過傷過,不遺餘力揮霍過,惆悵傷感追憶之餘,流淌在心底的還有感動、快樂、歡喜甚至是幸福。最值得紀念的青春,連回憶都是幸福的。

    喜酒訂在明珠大廈,雖然略顯倉促了些,好在人並不多,敘舊是主要目的,喜酒只不過一個名目,倒在其次,算得上十分豐盛。裡面包間坐的是何爸爸、何媽媽、韓校長、韓媽媽、趙書記、范主任、許魔頭等人;外面便是以前零班的那些老同學,外帶家屬,林丹雲當然也在內。

    何爸爸,何媽媽因為是女兒的喜酒,沒有不來的道理,倆人坐在上首,神情淡淡的,沒有交談。何爸爸想打破倆人間的僵局,給她倒了一杯酒,笑說:「素菲,初初大喜的日子,你也喝一杯。」何媽媽冷著臉,無動於衷,若不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今天她哪會坐在這兒跟他吃飯!

    韓校長見何爸爸尷尬,忙勸解說:「素菲,初初一生一世大好日子,你不能叫她失望。定遠縱然有許多錯,可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再計較又有什麼用呢!你看看咱們這幾個,頭髮發白,眼睛也花了,牙齒也不好用了,還能有多少日子好過呢!過去的就算了吧,放下包袱,自己心裡也輕鬆。你不看我跟定遠的面子,也該看孩子的面子,這杯酒還是喝了吧。」說著親自端起來放在她手裡。

    何媽媽忽然悠悠嘆了一口氣,當年的恨和怨,經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光的打磨,一點一點淡去了,只留下一抹疤痕。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也都過去了,好了的傷疤,只要不去揭,慢慢地越來越少想起,一切過往變得薄起來,最後成了一張紙,輕輕壓在心底,細節都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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