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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鍾越終於說話了:「很謝謝你今天說的話,但是這並不表示我感謝你。」男人的胸襟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大,可以容忍情敵的放肆。

    夏原冷冷說:「我演講似的說了這麼多話,口乾舌燥,用的著你感謝?還不如回去喝酒呢。」小區裡有孩子在放煙花,「衝天炮」嗤的一聲竄上高空,噼里啪啦炸開來,五顏六色的光如黑夜裡盛放的花,一點一點落在地上,慢慢的都凋零了,周圍又是濃濃的冷寂和黑暗,連僅有的一點菸塵也在風中消散了。

    有些東西就像煙火,□裸地怒放,□裸地寂寞,□裸地傷懷。

    他沒有說再見這樣的話,不屑地看了鍾越一眼,甩上車門走了。回到家裡,母親責怪他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他敷衍說有事,隨便吃了點東西,和大院裡的十來個小孩嘻嘻哈哈點起爆竹,放起煙花來,漫天漫地的煙塵,耳中是連綿不絕的爆炸聲,眼前是亮了又滅、滅了又亮的火光,到處充斥著濃濃的硫磺硝石的味道。他比所有孩子都玩得瘋,放完了煙火,吆喝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躲在車庫裡賭博,輸了的人就打架。新的一年,就應該熱熱鬧鬧地過。

    鍾越轉身上樓,怕她等急了,恨不得電梯立馬就到了,猛地推開門,客廳沒人,他心一緊,衝到臥室,也沒有,渾身冷汗都出來了,直到在洗手間看見她站在洗手台前,低著頭不知道幹什麼,才狠狠吁了一口氣。

    「幹什麼呢?怎麼在這兒?」走過去一瞧,見她左手食指汩汩流著血,放在熱水底下沖呢,忙問怎麼了,一手壓著她食指,一手拉她出來。她搖頭,「沒事兒,切肉切到手了,就擦破了皮,沒什麼大礙。」

    他皺眉,「沒事兒也要上藥。」放在嘴裡吮乾淨殘血,找出藥粉,紗布,膠帶,用酒精消了毒,給她灑上雲南白藥。她問:「夏原車子沒事兒吧,怎麼去了這麼久?」他頓了頓才說:「打火線有點不好用,現在沒事了。」她不懂這些,只問:「那他回家去了,是嗎?」他默默點頭,「應該是吧----還有心思管別人,你看你,切菜怎麼會切到手,就不會小心點!」

    她像小孩子做錯事一樣,低著頭,頭髮全垂在胸前,好半晌才說:「我一直在想,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因為雪下得大,飛機都停飛了嗎?」看見他,著實興奮,一時靜不下來,心不在焉剁肉餡兒,一個不注意就切到手了。

    他用剪刀剪了塊膠帶,小心翼翼纏上,「廣州昨天晚上就在下雪,一直到早上還沒停,因為那裡一年到頭難得下雪,又是南方,多雨潮濕,地上全結了冰。公路都封了,據說還有些地方都斷水斷電,整個城市被突如其來的大雪攪亂了陣腳,人心惶惶的,機場還封閉了一段時間。我估摸著是走不了,恰好認識一個在軍隊任職的朋友,他因為軍務,乘軍用飛機來北京辦事。所以我就搭他的專機一塊回來了,途中他還落了一趟上海,辦了點急事,所以回來的有些晚。」

    她點頭,「怪不得我一直打你電話都打不通呢。」鍾越想起來,問:「你手機呢,又被人偷了?」他都打了她一晚上電話,一直關機,估摸著是被偷了,她回來後,都換了三個手機了。

    她忙說沒有啊,從包里翻出來,「奇怪,怎麼沒電了,我明明記得還有電的。」按住紅色的鍵,一個勁兒地開機,屏幕始終一片漆黑。他忙說:「沒丟就好,去充電吧,我來做飯,想吃什麼?」這時候做飯,也不知道是晚飯還是夜宵。

    她想了想,說:「醫生說我生病了,要吃清淡一點的東西,不讓吃油膩的。」他走過來摸了摸她額頭,「好點了沒?那咱們依這裡的風俗吃餃子吧,餡兒里少放一點肉,多放點白菜,不要緊的。」她點點頭,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因為有現成的速凍餃子,下水就煮好了。倆人吃了一大盤餃子,窩在沙發上看春節聯歡晚會。鍾越擁她在懷裡,手指纏上她髮絲,無意識把玩,問:「想過去什麼地方玩嗎?」她不知道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忙說:「有啊,本來想讓你帶我去滑雪的,可是你沒空----」他便說:「你病還沒好,別往冷的地方去,咱們去暖和一點的地方,怎麼樣?」

    第七十五章蜜月如初

    她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坐起來問:「咱們這是要出門旅遊嗎?」他笑著點頭,問她想去什麼地方。她興奮起來,忽然又說:「你不上班啦?」有些不敢置信,懷疑地看著他,他這麼忙,怎麼有空出去度假呢。他含笑點頭,「不上了,咱們出去度蜜月好不好?」

    「真的?」她還在懷疑,見他鄭重地點頭,忙跳起來,響亮地親了他一下,手舞足蹈開始計劃去哪,一團高興,跟孩子似的。鍾越想著她習慣了國外的生活,提議去夏威夷,明媚的陽光,溫暖的海灘正適合她養病。她搖頭說夏威夷不好,淨是內衣秀。他便說那去歐洲吧,義大利或法國都很好。

    她還是搖頭,「幹嘛非得去國外啊,滿眼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佬,一點意思都沒有。我聽人家說雲南春節的時候可好玩了,有各種各樣的風俗節目,穿著民族服裝,載歌載舞款待外來遊客,又有趣又近,我們去雲南吧。」他想著雲南四季如春,不冷不熱,對她身體確實好,於是點頭同意了。

    她忙著上網查詢有什麼有意思的去處,到處看帖看介紹。鍾越打電話訂飛機票,又給孟十電話,告訴他自己要休一個月的假。

    孟十正陪老婆逗剛出世的閨女呢,初為人父,滿臉喜色,聽了後吃驚地說:「鍾越同志,我沒聽錯吧?你要休一個月的假?」待聽見他肯定的回答,連忙叫起來:「你的意思是說,一個月的時間,你什麼事兒都不干,光在家陪老婆?」

    鍾越糾正他,「不是在家,而是去度蜜月。」孟十聽了,簡直快氣暈了,「度什麼蜜月啊,你們蜜月期早過了!你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了,公司怎麼辦,合同怎麼辦,新開發的遊戲軟體怎麼辦?你就這麼撂下不管了?」

    他無動於衷,悠悠說:「放心,不是還有你嘛,倒不了;就算倒了,咱們重頭再來,東山再起就是了。反正還年輕,怕什麼!」

    孟十見他連公司倒了的話都說出來了,這回估計是鐵了心,死都拉不回來了,不由得說:「我說你大過年的到底受什麼刺激了?還是何如初鬧著要和你離婚?」見他逍遙去了,留下自己做牛做馬,嘴巴也跟著毒起來。

    「你才離婚呢!大過年的,能不能說點好聽的?不積陰德好歹積點口德吧你!」鍾越難得開口罵人,實在是被他慪急了。

    「嘖嘖嘖----惱羞成怒了,難道被我說中了?你要休假,我不攔著你,但是一個月,這也太過分了吧?你走了,負責的部分全部丟下,就是讓人接手一時半會兒也接不上來啊,你說你叫我怎麼活?把何如初叫來,我給她做做思想工作。慫恿老公怠工,這世界還有天理嗎----」知道他因為連日來的奔波,愧疚了,想陪老婆,乾脆從何如初下手。

    鍾越不理他,「我已經訂好飛機票了,明天就走。若真有什麼不懂的,打我電話好了。仔細想想,從跟著你開始,也快六年了,天天走馬燈似的忙碌,時間過的真快,也是時候好好休息休息啦。」更重要的是,他和妻子認識以來,都過十年了,他還從沒有放下一切,一心一意陪過她。

    今天晚上夏原的那番話,可謂醍醐灌頂,當頭棒喝,給了他重重一擊。有些東西再重要,也重要不過她。沒有她,再多的功名利祿又有什麼用!幸福並不需要多少金錢權勢的外衣,一個簡單的擁抱已經足夠。

    何如初出來,還在問:「咱們明天就去雲南嗎?」他點頭,「怎麼,又不想去了?」她忙搖頭,「不是不是,老覺得跟做夢似的,不像是真的,生怕一覺醒來,你又照常上班去了----」她總覺得自己還沒醒。

    他心生內疚,親了親她頭髮,「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去,好不好?」她窩在他懷裡,點頭,「恩,說好了哦,不許反悔啊。我今天真是太高興了,終於可以出去玩了,只有你和我,兩個人----」她期待了很久很久,見他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敢說出門旅遊的話,真可謂是意外之喜,再也想不到的好事。

    鍾越見她興奮的一晚上嘰嘰喳喳,蹦蹦跳跳,從頭到尾就沒停過,跟著微笑起來。若是平時,肯定要說她不得安寧,不像樣子,這次任她高談闊論,淨說些稀奇古怪、不著邊際的話,也不糾正她,耐心聽著,時不時符合兩句。最後還是他說:「好了,好了,你聽外面,鐘聲已經敲過十二下了,咱們明天要早起趕飛機,還是早點睡好不好?」

    她乖乖點頭,躺下來閉著眼睛,心滿意足說:「鍾越,我真想天天過年。」那他就能天天陪在她身邊了。他摟著她睡下,「這麼大了,還說孩子氣的話,趕快睡吧。」親了親她頭髮,涼絲絲的,有心醉的馨香。

    正月初一一大早,兩人隨便收拾了點隨身物品,來到首都機場。候機的大半個小時,鍾越不斷接到公司打來的電話,全部是請示他工作內容的,事無大小,什麼問題都有,沒一分鐘清淨,搞得一向冷淡客氣的他沖秘書發火:「我要部門經理幹什麼的?讓他們自行解決!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可憐的秘書戰戰兢兢說:「是孟總說有什麼事就打電話問您----」

    他撫了撫額頭,暗暗嘆氣,孟十就這麼嫉妒他放一個月的假?耍這種手段他也不會回去啊!沉聲說:「你去跟孟總說,就說我說了,大家如果有什麼事,就找孟總商量。我要上飛機了,沒什麼大事不要輕易打電話來。」說完就關機了。倒是何如初在一旁擔憂地看著他,問:「公司真沒事嗎?」他沒好氣說:「放心,沒事,倒不了。」

    廣州,長沙,成都等地因為大雪交通不便,不過飛昆明的航班卻絲毫沒受影響。雪後初晴,紅妝素裹,分外妖嬈。從高空往下看,滿目潔白,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何如初搖著他手臂說:「你看你看,陽光照在大朵大朵白雲上面,金光燦爛的,鑲了花邊似的,真漂亮。」

    他點頭,新的一年,真是美麗的開始。

    一到雲南,第一感覺就是舒服,滿眼綠色,各種各樣亞熱帶植物,縱然是冬天,依然經霜不凋,翠綠挺拔。隨便一處,便是植物公園,卻比公園更熱鬧更富有生氣,街頭的人群來回穿梭,是這叢綠色里最好的點綴。陽光溫暖柔和,照在身上,像喝了一碗熱湯,細細森森出了一頭汗,通體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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