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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4:13:43 作者: 李李翔
她打電話給他,「北京下雪了,廣州呢,冷不冷?」他說廣州天氣也不好,今年特別冷,天氣預報說只怕也要下雪。她問:「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你還回不回來?」他道歉,「本來今天就能回去的,哪知道臨時出了點小問題,明天一定回去,飛機票都訂好了,下午的班機。」又問她這幾天好不好。
她一開始說還好,過了會兒又悶悶說不好,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倆人頓了頓,都沒說話。她招手叫小意過來,教他說:「跟哥哥問好。」小意問是不是韓張哥哥,她忙說是姐夫,叫他喊姐夫,他不理,學著大人的樣子,一本正經說:「你好。」逗的她忍俊不禁。
鍾越搖頭嘆氣,這小孩對他反而不如韓張夏原友好,也客客氣氣說:「你好。」拿他當小大人對待。小意對他的態度很滿意,稚聲稚氣跟著說:「姐姐讓你早點回來,問你有沒有想小意,有沒有想姐姐。」何如初聽他說的流利,伸出大拇指誇他聰明。自己握了握臉,教小孩子說這樣的話,她有點害臊。
鍾越聽了,微微笑起來,停了停才說:「告訴姐姐,哥哥馬上就回家了,很想姐姐,也很想小意。」因為小意輕易不肯叫他姐夫,所以還是叫哥哥,再說也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何如初拍了拍小意的頭,讓他自己玩去,接過電話,「恩,你明天回來的話,我去機場接你,等會兒就送小意回家。」她今天人有點不舒服,怕照顧不來小孩子。
掛了電話,她先餵小意喝了大半碗蓮子粥。自己反而沒什麼胃口,只吃了半個蘋果就吃不下了,扔在那裡。覺得喉嚨干癢干癢的,又喝了一大杯涼水。穿了衣服,準備出門時,突然接到夏原的電話,說他在附近,有東西給她,問方不方便上來。她忙說:「你什麼時候這麼客氣見外了?以前你要來找我,可是連電話都不打的,更別說人都到了還問能不能進來。」
他嘆氣,「現在不是不一樣了嘛,要是被姓鐘的那小子知道我來找你,還以為你跟我有什麼□呢!」倆人縱然沒什麼,還跟以前一樣,可是他不得不為她著想,所以特意揀鍾越出差的時候來看她。
她忙說:「得了吧你,咱倆什麼交情,你說這樣的話,分明是故意氣我。趕緊上來,有什麼話快說,我等會兒還有事兒呢。」
不到十分鐘,夏原果然提著一大袋東西進來,她問是什麼。他隨手往地上一扔,整得跟垃圾似的,「魚翅燕窩人參什麼的,有好有壞,都是別人送的,擱在那裡都快發霉了,我搜颳了出來,全部給你送來了。」
她一聽,連忙揀起來放桌上,打開來看,鋪了滿滿一桌,光是人參,就有十好幾根,各種各樣的包裝都有,光鮮亮麗,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不由得驚嘆出聲:「夏原,你真是腐敗啊,拿魚翅當粉條吃呢。」她還真不知道他這麼有錢,家裡都能開補品店了。
他翹著二郎腿坐下,滿不在乎說:「如今這年頭,誰還吃這些東西。你看看大飯店裡,人都啃野菜糙根去了。」她嘖嘖出聲,「你都不要了?我要這麼多也吃不完啊,再說了,魚翅燕窩什麼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好吃。」就連人參,她也不會燉。平常人,誰沒事,動不動吃這些啊,那不是一天到晚上火嘛。
他腳順勢一抬,擱在茶几上,還晃了晃,支著頭看她,沒好氣說:「吃不完不會送人啊,沒人送,餵你們家的狗。」她罵他徹底腐敗,沒得救了,又跳起來吼:「夏原,茶几髒了,你不擦乾淨休想離開。」他斜眼笑,涎著臉說:「不離開就不離開,反正就你和我,幹什麼事都神不知鬼不覺的----」轉身抱起小意,舉過頭頂,問:「小意,你說哥哥說的是不是?」
小意格格笑起來,連連點頭,「哥哥,再來----」夏原站起來,站在窗邊,作勢要拋他下去。他不但不怕,反而笑得喘不過氣來,抱著他脖子不放。
她撫了撫額頭,頭有點疼,罵他油嘴滑舌,沒個正經樣兒,「好了,你們別鬧了,我這會兒得送小意回去呢。反正你也沒事,開車送一送我們行嗎,我今天精神不好,怕出事,不敢開車。」
夏原問她怎麼了,她說大概是著涼了,已經吃過藥了。她跟小意一起睡的覺,倆人都不老實,被子都滾到地上去了。她事先給小意身上裹了一層小毛毯,自己大半夜凍醒了。平時鐘越總是摟著她,使她睡夢中不能亂動。
夏原抱起小意,高高舉上肩頭,一路又扔又拋,逗的小意一口一個叫他哥哥,哈哈大笑。倆人送小意回何爸爸那裡,只有白宛如在,她上去只喝了口茶,轉頭就回來了。路上他說:「我說大過年的,你怎麼還是一個人在家啊?」神情是笑嘻嘻的,其實是在給她抱不平,對姓鐘的那小子極度不滿。她眯著眼睛倒在靠墊上,說:「他最近忙,人都累的瘦了一大圈,明天下午就回來了。」倒是擔心他整日整日出差,身體吃不消。
待知道她明天要去接機,便說:「我看你臉色不大好,就不要去了,又不是你不去他就不回來了,在家歇著多省事啊。」她說自己反正沒事,在家也閒的慌,其實是想早點看到他。夏原聽了好半天沒說話,知道她是想他了。快到了才說:「晚上一起出去吃個飯吧,瞧你無精打采的樣兒,跟有病似的。」自從她結了婚,倆人再也沒在一起吃過飯,難得今天姓鐘的那小子不在。以後倆人都有了顧忌,只怕會越來越疏遠。
她整個人懨懨的,「今天不行,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會兒就想睡覺,一點胃口都沒有。」夏原仔細瞧了瞧她,「哎呦,估計是真生病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人都蔫了。既然這樣,我也不怪你不給面子,趕緊回去躺著吧。」又問她要不要去醫院,她搖頭,說吃點藥就好了。一直送她上了樓,看著她吃了藥睡下了,這才折回來。
第七十三章醫院裡過的大年夜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醒來,精神好了點兒,胡亂吃了點東西,唇色有點蒼白,於是塗了點唇彩,亮晶晶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特意選了他那天給她買的淺藍色長外套。探頭往外一看,稀稀疏疏又在飄雪,沾到窗台上,積成薄薄一片,跟雪花膏似的。今年的雪來的遲,可是下的勤,斷斷續續幾乎沒停過。
她化了淡妝,因為感覺還是有點頭重腳輕,虛飄飄的,沒有開車,打車去的機場。等了半天,聽到機場大廳廣播說,因為南方突如其來的大雪,很多航班晚點了。她給鍾越打電話,撥了半天老說您撥叫的號碼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急的她一直留心大廳里的電子大屏幕。
機場滯留的人流越來越多,騷動也越來越大,「嗡嗡嗡」的很是嘈雜,聽在耳內,十分不耐煩。隱隱約約聽人說因為大雪,很多航班停飛了。她不知道廣州那邊的情形到底怎樣,只說晚點,所以一味等著。
雖然室內溫度不低,可是坐久了,手腳未免冰涼。她出去買了杯滾熱的奶茶,腳步沉沉的,很是吃力,趕緊靠著暖氣口坐下。喝了幾口,不如平常味道好,覺得腥,堵在喉嚨口,咽不下去,差點想吐。
看了看時間,都快到傍晚了,他乘坐的航班應該也停飛了,今天恐怕是趕不回來了。覺得不甘心,尚抱著天真的想法,希望有奇蹟出現,盼望他能出其不意出現在自己面前。大過年的,別人都熱熱鬧鬧的,自己一個人,實在沒什麼意思。蜷起雙腿,頭擱在膝蓋上,懶懶坐著,不怎麼想回去。家裡冷清清的,聽見人家煙花爆竹「嗤嗤」亂響,到處是歡笑聲,只會更惆悵。
夏原因為也來機場送朋友,想起她,給她打電話,「聽說因為大雪,廣州、長沙、成都那邊的航班好多都停飛了。姓鐘的那小子回家了沒?」她歪著身子倒在座位上,悶悶說沒有,有氣無力的樣子。他因為聽見嘈雜的聲音,問她人在哪兒。她便說還在機場呢。
他一路尋了過來,見她臉色紅的不正常,瑟縮著肩膀,搓著手喊冷。忙摸了摸她額頭,叫起來:「哎喲,發燒了!都燙成這樣,不去醫院,來機場幹嘛啊。我說你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你還不承認----」扶著她起來,「走吧,一個人待這兒傻坐著乘涼,還是等著過年呢?又不是沒人要了,趕緊回去吧----」她耷拉著腦袋隨他上了車,手腳發軟,坐都坐不穩,身體一直往下溜。
他趕緊送她去醫院。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家家戶戶都忙著過年呢,一路上只聽見劈里啪啦的爆竹聲,此起彼伏,好不容易這裡停下了,那裡又響了,跟交響樂似的,錯落有致炸開來,無邊的熱鬧,仿佛沒有停止的時候。路邊的槐樹光禿禿的,□出深黑色的軀體,冷冷站著,一根葉子都沒有,風吹過,便「嘩嘩嘩----」搖幾下,聲音很洪亮,彎起了腰杆。
醫院裡稀稀落落只有他們幾個病人,靜悄悄的,越顯得這裡與世隔絕似的。工作人員大概因為排在今天值班,神情有些不耐煩,扔了張單子給他,讓他去找醫生,語氣甚不好。夏原「嘿」了一聲,本想不輕不重說幾句,一想到大年三十,喜慶團圓的日子,還是算了,人家也不容易。
醫生說她著涼感冒了,早些時候來就好,現在拖的有點嚴重,要打吊針。開了藥,夏原取了來。護士領著他們來到一個房間,捋起何如初的袖子,面無表情比著細長的針頭。她坐在床上見了,針頭泛著冷光,倒映在眼睛裡,心驚肉跳的,跟判刑似的。忙轉過頭去不敢看,眉毛皺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毛毛蟲。
夏原嘴裡笑話她膽小沒出息,又不是小孩子打針還怕,卻坐過來,抱住她頭,按在懷裡,說:「伸出手,別看----聽好了啊,我跟你說個笑話:兩隻番茄在路上走啊走,後面那隻番茄問前面的:『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前面的那隻不說話。後面的那隻以為它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前面的那隻回過頭來,看著它緩緩說:『我們是番茄,我們會說話嗎?』」
笑話說完了,她愣愣的沒反應,針頭□血管也沒感覺,呆呆看著他,心裡嘀咕不知道他又有什麼花樣。倒是旁邊的護士「噗嗤」一聲笑出來,收拾東西出去,叮囑說有事就叫她。她眨著眼困惑地說:「這就是你說的笑話?」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夏原打了她一下,沒好氣說:「當然是笑話啦,這叫冷笑話!腦袋什麼做的,整個一榆木疙瘩,一點幽默都不懂。行了行了,指望你開竅,還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出來呢!趕快躺下吧,睡一覺燒就退了,這藥水滴的慢。」給她蓋上被子,又拉了拉被角,完全蓋住她肩膀。她點點頭,全身酸軟,確實沒什麼精神,何況在機場等了那麼久,早就累了,側著頭歪向一邊,不一會兒淺淺睡著了。